蘇馨顏的十指纖細微涼,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很用力,攥得葉子君覺得微微發疼,她知道蘇馨顏是在擔心她,她其實心里也是害怕極了,連手腕子都在哆嗦,葉子君握著蘇馨顏的手,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護士很快就將她推進了手術室,手術是蘇啟華親手動的,雖然很相信他,但這畢竟是葉子君從小到大第一次手術,她的心底,卻總是慌得。
當躺在冷涼的手術臺上,耀眼的的燈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她閉上眼睛的瞬間,面前,浮現的卻是溫彥峻的身影……
手術沒有她想得那樣漫長,也沒有她想得那樣恐怖,打了麻醉針,除了麻感,她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最后,整個右腳被石膏裹了起來,葉子君看著瞬間變得偌大的腳,有瞬間的失語。
“要不要通知溫彥峻還有你家人?”
蘇馨顏在和她說這話的時候,葉子君已經在住院部住了三天了,石膏還裹在腿上,眼睛上的紗布倒是取下來了,已經結疤了,在眼角附近,傷口也很小,初步看來,是不會毀容了。
葉子君躺在病床上,拿著蘇馨顏為她削好的蘋果大口的吃著,卻在聽到她的問話后,一口蘋果噎在喉嚨里,吞不下去。
蘇馨顏趕緊倒了杯水給她,葉子君“咕咚咕咚”的喝了整整一杯水,才緩過神來。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通知我哥他們,他們就只會擔心。”
“那溫彥峻呢?”
葉子君的頭轉向窗外,因為蘇啟華的關系,她住的是獨立的病房,舒適倒是舒適,但總覺得有些空曠。
這幾天又下了雪,窗外是遍地的白,她突然就想起了一首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古人的詩句,倒是真切的有韻味。
葉子君看了一會兒,轉過頭,搖了搖:“我不想看到他。”
蘇馨顏嘆了口氣:“雖然現在我也是很討厭他,但是……”
葉子君聽著她的話,閉上了眼睛,暗示著自己不想聽到關于他的事。
蘇馨顏話到了嘴角,又咽了下去,沒有繼續說出來,葉子君的手機已經被溫彥峻打到沒電自動關機了,他明明知道她不會接他的電話,他還是一遍一遍的耐心的打,蘇馨顏看著也有些心疼,不是因為溫彥峻,而是因為,她知道,葉子君的心里,總歸是有那個人的。
有多愛,才有多在乎。
葉牧之打電話給葉子君的時候,她已經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了,她閑著在醫院里悶,總想早些出院,可是蘇啟華和蘇馨顏偏偏不如她,義正言辭的拒絕。
葉子君沒有說住院的事,只是推脫的說,最近在外面旅游,葉牧之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想什么,只是囑托她,要在過年之前回家一趟,葉子君這才想起,離著大年三十也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光了。
在葉子君的不斷堅持下,終于在三天后出院了,她的腳上還裹著厚重的石膏,行走很是不便,蘇馨顏叫了輛車,讓司機將她們送到葉子君的新住處。
言梓修結了帳走出超市,步行到小區的門口,遠遠就看見一個女人吃力的扶著另一個人,那個被扶著的人,腳上還裹著石膏。
葉子君在蘇馨顏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著,卻漸漸覺得有些吃力,倒不是腳疼,卻是因為石膏的重量過重,悶悶的,很難受。
蘇馨顏環溫四周,恰好看見了漸漸走過來的言梓修,她趕緊招手示意,言梓修卻只是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就徑直走進了小區。
言梓修走到電梯前,卻看見上面掛著的黃色牌子“正在維修”,他又想到,剛剛那個裹著石膏的人,低咒似的嘆了口氣,任命似的走了出去。
“君子……不能走的話,我們先休息一會兒。”
“我……”葉子君是真的感覺有些累,說話的聲音帶著些顫抖。
她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輕,還沒來得及驚呼,就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抱在懷里。
蘇馨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嚇了一跳,久久反應不過來。
言梓修抱著葉子君進了小區,蘇馨顏趕緊跟了上去,當看到電梯上的警示牌的時候,蘇馨顏默然的笑了下。
言梓修將葉子君抱著坐在沙發上就準備走,卻被蘇馨顏攔了下來。
“你是上次打電話給我的那個人嗎?”
言梓修不可置否的沉默的看著她,然后面無表情的繞開,走了出去。
蘇馨顏輕蹙眉坐在葉子君的身邊:“這個人……真是奇怪,對吧?”
葉子君凝視著遠方,好像在想什么卻又想不起的困擾,“我好像見過他……”
蘇馨顏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只是覺得這個人的臉,很熟悉。
蘇馨顏剛將外賣的電話掛斷,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溫若安。
“你在哪兒?”
“我在外面,怎么了?”
“你忘記今天要和雙方的家長吃飯了嗎?”溫若安好像苦笑了一聲,“你這樣健忘,可怎么辦……”
蘇馨顏望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已經快到了,她趕緊說:“我現在馬上打車過去,你就說我堵在路上了……”
蘇馨顏掛斷電話,拿起沙發上的包,和葉子君說有事就沖了出去,急急忙忙打了輛車。
在她的不斷催促威脅下,司機連闖了兩個紅燈十分鐘不到就趕到了飯店,蘇馨顏頭也不回甩了一把錢給司機,自己匆匆的就往飯店里趕。
她氣喘吁吁的站在包廂門口,深呼吸了幾口,又整理了自己的著裝,才慢慢的轉動門柄,將門打開。
雙方的長輩已經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溫若安也坐下了,蘇馨顏卻驚訝的望著不該出現在這兒的那個人溫彥峻。
蘇馨顏突然見到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鎮定自若和長輩們打招呼:“對不起,我來晚了。”
然后,就走到溫若安的身邊坐下。
蘇啟華看到蘇馨顏的時候笑著打趣:“我看我這侄女也和我這三叔一樣,是徹底把這事忘了……”
蘇馨顏的父親因為一直忙著公司的事,母親也早在她出生不久后就和蘇父離婚出國了,所以她的童年,是和蘇啟華一起度過的,在她的心中,蘇啟華的地位遠遠高于生父蘇啟山。
蘇馨顏有些尷尬的臉紅的嬌嗔:“三叔……不帶這么不給人面子的……”
蘇啟華看見她羞愧的樣子,“哈哈”的笑了出來。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因為兩家也算是世交,彼此之間還算熟悉,所以這頓飯,吃得也算是氣氛融洽,卻只有溫彥峻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
溫若安夾了塊蘇馨顏最愛的糖醋里脊放在她的碗里,蘇馨顏頭也不抬的大快朵頤,忽視某人一直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的眼神。
說實話,剛看到溫彥峻的時候,她甚至有轉身就走的沖動,畢竟在那樣的大庭廣眾之下,被那樣的對待,心懷怨恨才是正常的,但是忽然想到,他今天突然出現,想必是要求自己說出君子的住處,她的心情,又晴轉多云了。
“丫頭,慢點吃……”蘇啟華笑著說,“若安啊,我們家馨顏從小就嬌生慣養,今后,還要你多多照溫啊……”說著,又頓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溫彥峻,帶著責備:“你這個老公是怎么當的,君子住院了,也沒見你來過一次醫院……”
蘇馨顏還沒吃完的糖醋里脊,一下子,卡在了喉嚨。
溫彥峻一時有些發怔,聲音有些干澀:“你剛剛說什么?”
蘇啟華有些怪異的看著溫彥峻:“你不知道嗎?君子韌帶受傷,住了大半個月,今天才出院的,馨顏怕也是因為這件事才遲到的吧,她沒和你說?”
溫彥峻死死的盯著蘇馨顏,蘇馨顏卻淡淡的繼續吃著菜,絲毫不在意那幾乎要將她“殺死”的目光。
“她住在哪兒?”溫彥峻有些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蘇馨顏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淡定的將最后一口糖醋排骨咽下去。
“我們出去說。”
蘇馨顏起身,和雙方的長輩們恭敬的鞠了個躬,就走出去了,溫彥峻隨之走了出去。
“她現在在哪兒?”
包廂的門剛被關上,溫彥峻就急忙的問道。
蘇馨顏轉過身,面對面的看著他,臉上盡是嘲諷笑:“你有什么資格問她的情況?!她是為什么會受傷,難道你不知道嗎?”
溫彥峻只覺得額頭上青筋有些暴跳,他雙手緊緊握成拳,手指因為用力過度,微微泛白,身體也有些微微的顫抖,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請你告訴我她在哪里?”
蘇馨顏依舊是淡淡的表情:“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到底想要傷害君子到何種地步……她現在真正疼的,不是腳,是心……雖然她從來不說,但你知道住院的期間,她哭過多少次嗎?你知道我每次看到枕邊的水漬時,我有多心疼嗎?你知道她每次掛斷你電話的時候,手都會發抖嗎?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會傷害她,將她的心碾碎……你現在知道她的住處,又有什么用呢?”
“求你告訴我她住在哪兒……我求你……如果是因為上次的事,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真的……”
真的不能失去她。
溫彥峻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蘇馨顏再次進入包廂的時候,溫彥峻沒有再進去,她終于松了一口氣,雙方長輩雖也看出了貓膩,但終究不是自家的家務事,也不好插手,也就沒有多問。
飯局結束的時候,溫若安本想送她回去,卻被她拒絕了,君子現在腿腳不便,她實在不放心將她一人留在那兒。
蘇馨顏用自己的備用鑰匙剛打開門,就看見葉子君一臉愜意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桌子上面,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聽到開門聲,隨意的轉頭,看見是蘇馨顏,就笑著招呼她坐在沙發上。
蘇馨顏無語的笑了笑,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葉子君悠閑的神情,還是開了口:“我剛剛吃飯的時候,遇到溫彥峻了。”
“哦。”葉子君還是專心致志的看著電視,偶有搞笑的場景,她也會“哈哈”的笑出聲,對于她的話,似是毫不在意。
蘇馨顏嘆了一口氣:“他問我你住哪兒?”
葉子君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沒有轉移視線,蘇馨顏見她這樣,也就不再多說,她又陪著葉子君坐了一會兒,葉子君一直看著電視,也不看她,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跟著節目夸張的笑。
蘇馨顏泄氣般的拿起沙發的包,就出門了,葉子君還是在看著電視,蘇馨顏微微搖了搖頭,在她打開門的那瞬間,卻看見門邊站著一個人。
溫彥峻看著她的眼神,波瀾不驚,只是淡淡的問她:“她在里面,是不是?”
蘇馨顏防備似的望著他:“你怎么知道這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剛剛根本沒有走,你跟蹤我?!”
溫彥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開門讓我進去。”
蘇馨顏奇怪的看著他,他卻只是苦笑:“我知道她不想見我,你只要把門打開,我只要看她一眼,只要知道她沒事,就一眼就好!我保證她不會見到我,不會知道我來過!”
蘇馨顏望著他,嘆息似的,點了點頭。
溫彥峻輕輕的轉動鑰匙,門被輕輕的打開,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他一眼,就望見了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的葉子君,電視的聲音被放的極大,她將頭低下去,卻沒有看著電視,仿佛睡著一般,一直沒有抬頭。
他就這樣,站的遠遠的望著她,他想起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著那樣的一個人,可是,他就是放不下,結婚三年,她一直對那個人,念念不忘,無論他怎樣的努力,他卻始終打不開她的心房。
終于,那個人回來了,他膽顫心驚,無時無刻不在害怕失去她,當得知那個人,即將與溫若然結婚的時候,他終究是松了口氣的,他們,終究是不肯能了的,他帶著她去英國,去做一切會讓她開心的事,他想讓她忘記他,他也許做到了,她終于慢慢的學會接受他了,不是么?
她終于肯打開心門讓他看清楚,卻只來得及開了一條縫,就被緊緊的又關上了門。
葉子君的頭一直沒有抬上來,溫彥峻恍然想起,她最后對他說的話,她還是后悔了,她那樣絕望的眼神,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向他開那扇門了。
他為了守護另一個人,傷害了他最愛的人,如今,他們之間,隔了再也不能跨過的鴻溝。
溫彥峻一直默默的看著他,直到蘇馨顏走進來催促,他才不舍的退出了房子。
葉子君的頭低著,從剛剛蘇馨顏說道溫彥峻的時候,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她夸張的笑著,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電視里放的是什么,她只能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她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的名字的時,有一瞬間的心悸,她在害怕,卻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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