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這個鬼子之后,四人心潮澎湃,特別是三位男士。
這是第一次生死相拼,是他們平生第一次殺傷敵人。還沒做好充分準備,他們就投入戰斗了。
開局不錯,令人振奮,卻也叫人膽戰心驚,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別扭勁兒。
動手了!殺人了!一想到這他們就忍不住一陣激動,一股涼意波浪般的從背上流下,冷得叫人微微顫抖。
這感受太新奇,太深刻,太叫人心跳,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至今想起來,都還有點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樣,經此一役,他們已經可以說是戰士了!
這極大地增強了他們男子漢的自信,使他們感到自己忽然間,便已長大十歲,變得十倍的聰明、果敢、大氣、雄壯。似乎再大的事,從此也提得起,放得下了。
為了盡量避開可能出現的鬼子,他們不敢直接向南橫穿鎮子,而是取來時之路,先行向西,盡量靠近關卡。
那邊現在看去還是一片平靜。當然,那卡子一時還看不見。
快要下到小路盡頭時,不料又一撥身著屎黃色軍裝的鬼子兵沖了出來,直向西邊撲去,大呼小叫,卻沒開槍。原來他們是在追一個人!
“老夏!”小蔣急叫,“前面跑的就是他!”
同行三人大駭,忙探頭辨認。一看可不是怎的!
只見那腳已崴傷的老兄一瘸一拐,跑得還挺快。中間兩次幾乎跌倒都又掙起,腳下仍然絲毫不慢,想來他對后面的威脅真是怕到了極點。
“哎呀!危險危險!”年輕人們急得直搓手。“快跑呀!”
萬時明忽然看出來,驚叫:“他怎么不進巷子,反而直闖地雷陣去了?卡子也不讓過呀!”
“前有卡子,后有追兵,你叫他怎么著?”小蔣說。
看看手里那打不了子彈的“樸刀”,他連連搖頭。
鞭長莫及,又身無長物,怎么辦呢!
追兵開始警告射擊了。幾聲過后,拼命奔逃的老夏就挨了一槍,一下子跪倒在地。
“完了完了!”白思孟嘆氣說,“這下跑不了了!”
朱品聲生怕看見老夏被鬼子捉住后被打被殺的悲慘下場,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她正惴惴然,誰知男士們又驚叫起來:“他在往里面滾!”
果然,仆倒的老夏勉強半蹲起來,剛要移動卻又倒下。這時鬼子們已經追到跟前。他不甘就俘,躺地一滾,竟然直向關卡那邊滾去。
這兒正是下坡,角度還有點陡,他一滾就收不住。
鬼子們獰笑起來,上前一路跟著看他滾,不時爆笑,指指點點地取樂。
忽然間,一陣煙灰拔地而起,好大一片地面剎那間白光閃爍,上崩下塌,將老夏和那一大群鬼子吞得無影無蹤。
然后才聽轟隆隆一陣暴雷般的爆炸聲浪,如狂風撲面般灌入四人的耳朵。
關卡前一片灰中帶藍,硝煙彌漫。
“關卡終于動手了?”萬時明大張著嘴發愣。“是他們拉的弦?”
“是老夏自爆了!”白思孟咬著嘴唇說。“壓爆!”
確實,關卡那邊根本沒動靜。沒有自動槍響,沒有飛出子彈,甚至人影都沒冒出一個,連它坐落在哪里都看不出來。
再等一會兒,硝煙漸散,塵埃落定。那片微斜的平地已是坑坑洼洼。
一些未死的鬼子嗷嗷叫著陸續爬起,丟盔棄甲喪魂落魄,左顧右盼,不知怎么樣才好。而年輕人們曾經通過的那個關卡處也是一片空空,就像是從來不曾存在。
“那關卡也是在紊流里!”萬時明恍然大悟,“只因咱們有泡兒,這才看得見。而老夏他……”
那三人胸口堵住,都沒說話。
是呀!若真如萬時明所想,則老夏沒他們帶就看不見!更過不去!但就是這樣,他仍然拼命往那邊跑!死也要往那邊滾動!
他是明知那兒布置了地雷陣的,卻還義無反顧地往那兒滾!他是在想什么?家國難舍?狐死首邱?
好個老夏!一個生意人,生死關頭,大義凜然,寧死不當俘虜!寧死不輸骨氣!寧可踩雷,也不屈服!
令人敬佩,又令人傷心。他們隱蔽在亂磚破瓦的廢墟間,感慨好久,等殘余鬼子全部退盡,這才掉頭南下。
一路上,他們默默地繞過焚毀的街區,穿過家園盡毀、哀傷痛苦的人群,橫過大道,再翻過兩個小山,終于到達南山腳下的平地。
只見下面有一帶平坦的草場,顯然被專門整修過,中間一長條地面又平又直,很像飛機跑道。跑道端頭插著標志旗和高高的風袋,散放著一些車輛。
那兒還有十幾個人聚在一起,不知在忙碌什么。
小蔣視力極佳,報告說其中兩個明顯是高鼻深目的白種男人。他們正抬著什么東西,一起往一處很大的樹蔭走去,樹蔭那兒也有一堆人。
所有這些人的目光都顯得心神不定,不時還向這邊山上瞟上幾眼。
“力老伯說的就是這里吧?”朱品聲指著前面問。“那兒怎么又有一個小卡子?”
果然,在圍繞場地的長長鐵絲網的開口處,有一道架著橫桿、兩邊成排擺放著粗大的拒馬角架的卡子,方向正對著下山的小道。卡外的通道兩邊也拉著長長的雙層鐵絲網。
通道兩側的草場上擁擠著很多人。大部分是本鎮的難民,看來都是有幾個錢的。他們提箱背包地擁擠著,急于離開已經焚毀的家園,都想盡快通過卡子,涌到跑道上去。
但這里的守衛不是保安,也不是警察,而是全副武裝的士兵,數目不少于一個排。
他們呈一橫排密密地站在鐵絲網內,荷槍實彈,虎視眈眈,那模樣兇的,像是誰要是膽敢不服從管理,立刻就要挨槍托揍似的。
幾個身材高大的軍漢站在口子前檢查證件,不是指定的人根本不讓過,絕不通融,吵罵哭泣都不行。
四個年輕人走上前去,努力擠過人群,到了卡子前,焦急地問:“我們能不能過去?”
卡口站著的軍官臂戴袖箍,上寫“特檢”兩個字,看看萬時明那急得冒汗的臉,問:“你們哪兒人?”
“不是本地人!”萬時明說。
“我問你是哪兒的人!”
“這重要嗎?”
對方立即昂起頭,不耐煩地說:“滾一邊去!后面的!”
后面的就往前擠,萬時明趕緊喊聲:“我是江城的!”
“早不說!”那軍官不滿地哼一聲,伸出剛硬的大手,把才擠上前的一個中年人粗暴地一推,揪著肩膀就把萬時明拖過來,厲聲說:“證件!”
“什——什么證件?”萬時明喘著氣愣住。
那軍官脹紅了臉,眼看又要把他推出去。朱品聲醒悟,趕緊從貼身襯衣口袋把那兩張夾一起的紅帖掏出來,費力地遞上前去。
軍官接在手中,瞪了萬時明一眼,這才低下頭仔細看了,然后交還,說了一聲:“中歐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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