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殿呢？”那兩個豎著耳朵聽，一路盯著問。

    小蔣扳著手指頭回想著說：“第四棟是張貴妃。第五棟是常妃和秦妃。第六棟是沈嬪、敬嬪、林嬪和謝嬪。第七棟是韓貴妃。總共住了十八名妃子。

    “第八殿空著沒用。聽說中宮的殿宇比較大，總共住了四十五個。南宮則只住滿一半，不到十個，另一半空著，其中就有當(dāng)冷宮用的。”

    “兩邊還有東宮六殿和西宮六殿。”萬時明接過話頭沉吟道，“東宮主要是太子官屬，西宮則主要是宮內(nèi)事務(wù)總辦署，都不住嬪妃。

    “最南面是朝會大殿和兩個配殿，是上朝和辦公用，直連到相國主持的內(nèi)閣議事堂。千房萬舍，品聲會在哪兒呢？難道被關(guān)進了宮內(nèi)監(jiān)？”

    宮內(nèi)監(jiān)是專管宮中罪人的地方，打人審人，都辣手得很，三人一想到它，都不寒而栗。

    “那就在西宮！”小蔣騰地站起，說，“我去看看！”

    “別！”萬時明輕聲喝止，“我叫灰雁先去探探！”

    他運功，雁高飛，飛到西宮，找到了宮內(nèi)監(jiān)，再三查找，卻連朱品聲的影子也沒發(fā)現(xiàn)。

    原來，她哪里都不在，正隱形于御花園。要再取藥箱，好遠走高飛。

    昨日下午她就曾冒險干了一回，卻沒成功，后來弄到了，卻又險些身陷縲紲。

    原來與管可風(fēng)和瞿太醫(yī)分手后，她情緒高漲，身輕如燕，決心立即離開京城，去找三個年輕伙伴。那個藥箱是珍貴物品，沒了就沒保障，決不能丟棄，所以第一步就得把它拿出來。

    她走得很快，不久就到了御花園外。不料此時恰好有花工在園內(nèi)干活，鍬聲耙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熱鬧得很。

    她不敢闖入，就回到街上等。卻聽到茶館里人們正在議論宮中發(fā)生的事情。

    她聽了一會兒，都是些隔靴搔癢的捕風(fēng)捉影，便不聽了，只專注地喝茶品味兒。

    過了一會兒，鄰桌來了兩個宮中太監(jiān)般的沒胡子男人，一個臉尖，一個臉闊，坐下后很警惕地左右看看，然后就頭對著頭，嘀咕起來沒個完。

    朱品聲豎耳靜聽，很快就聽出來，他們都多少知道些內(nèi)情，就緊盯著茶水，像在欣賞其顏色，耳朵卻把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了進去。

    原來一清早，宮中人等就都知道昨晚韓貴妃被歹人飛石打傷，墮于河中，險些被冰水淹死。

    皇帝大怒，要追究隨護不謹(jǐn)?shù)呢?zé)任，就把跟隨人等全部監(jiān)禁審問，順帶把主管巴公公也降了一階，貶到外地的離宮去當(dāng)頭頭。

    接替他的則換了個張貴妃宮中的壯年太監(jiān)，名叫邢子方。

    五十二年的寵信一夜成灰，三朝老奴立地流放。遺留下一個六宮總管太監(jiān)寶座，卻讓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無德無能，無聲無臭的邢某人坐了！

    對宮中的全體太監(jiān)們而言，這就是變天了，一下子變得叫人不認(rèn)識了！

    因混進了歹人，宮中警衛(wèi)也受到了警告，總管他們的殿中大將軍沈雷則順勢調(diào)任新編就的京城北路兩萬人的二線部隊的主帥，策應(yīng)前方。

    這就是被從宮里趕出來了，面子和地位統(tǒng)統(tǒng)大受影響。

    “這都是我早就知道的。”朱品聲想，“能不能來點最新鮮的？”

    好像是聽到了她的默禱，兩位太監(jiān)接下來便談起了第三件新聞：朱醫(yī)正跑了。

    那臉闊的太監(jiān)說：“是啊！昨兒晚上，韓家那位一撈上來，就派人去叫她了，后來皇帝趕來，又命人去找，卻說跑了。到底幾時跑的也不知道。”

    臉尖的說：“肯定中午就跑了。”

    臉闊的不解問：“你怎么敢肯定是中午？”

    臉尖的說：“我怎么不知道？昨兒上午我正在金鑾殿當(dāng)差，散朝后皇上突然說要見一下這位朱醫(yī)正，巴公公答應(yīng)，丟了個眼色，小豆子就飛跑去傳。

    “半天才來，皇上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不料一見之下，哈，好美！皇上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問了會兒醫(yī)藥，就問家里人，末了就問愿意做才人不愿。大概嫌位份低，朱醫(yī)正死活不肯。

    “老兄你想：皇上面前，誰敢說個不字？巴公公就叫人把她拉到后宮去。還是皇上搖手說算了，放了她吧！這才沒有動粗。

    “大概覺得頂撞了皇上，不知要降多大的罪下來，所以她一出宮門，就飛跑得不見了。”

    “原來是這樣！”臉闊的恍然大悟說，“我說呢！原來只給了個才人，怨不得！怨不得！醫(yī)正也有五六品，若按俸祿講，就只是個平調(diào)，這不浪費大好機會了么？要我也不干的。”

    “呸，你又不是女人，要你干什么？”臉尖的譏笑說。“其實做才人也沒什么不好，無非見人矮三分。

    “但這世上，除了皇上，誰能不做幾回矮人？除非是做了太后。但咱們老太后，最先，不也是打從才人位置做起的么？”

    “有理！有理！”臉闊的翹起大拇指，表示佩服，“能從才人巴結(jié)起，才有忍力，才有韌性，后來才能一路小心地做上去。

    “所以說只要前面有機會，就不怕官兒小得像芝麻，會做就行。你知道不？像張貴妃院子里那幾個我們同儕，如今就熬出來了，正經(jīng)要光鮮了！”

    這次輪到臉尖的疑惑了，問：“張家院子不是毛蟲、光皮、爛孩兒幾個么？怎么會光鮮？聽誰說的？”

    第一個笑道：“原來你不知道！據(jù)說皇上昨兒為了韓家的事情忙了一夜，一早傷風(fēng)重感，起不來床，心中生氣。

    “后又聽說韓貴妃還沒好，萬歲更惱了，便罵：跟韓妃的皆是些偷懶不堪的狗才蠢才，那幾家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去，傳朕的旨意，把那為首的閹人都給朕褫革了，一律發(fā)到菜園里挑糞！朕看張妃殿里這幾個還算勤謹(jǐn)，就派他們?nèi)ツ菐准易鲱^兒，好好地給他們立起規(guī)矩來！

    “皇上的話，自然是說什么是什么！你看，都分到各殿去做頭兒，這不立馬就光鮮了么？”

    “啊啊，那可真要抖起來了！”臉尖的滿口艷羨，眼睛一眨一眨，光亮里反射出的全都是羨慕嫉妒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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