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身體可還康健?”李明勛面對著東南來使者,笑意盈盈。
使者是李君度的侍從長,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他恭敬的說道:“是的,大公子身體康健,每日都要到軍營里騎馬、打槍,他還向滿洲請教射箭技巧,有時微服出城尋訪,還進行了幾次大規(guī)模的巡獵。”
“嗯,不錯,至少沒有忘記鍛煉身體,微服尋訪不錯,可以了解民情,大規(guī)模的巡獵可以宣揚軍威,我這里還有一些藥,都是我在福建時候大夫開的,防蚊蟲的,你回去的時候帶上吧,告訴君度,作為父親,我為他自豪,作為元首,我也為他驕傲。”李明勛滿意說道。
侍從長非常激動的點頭,而李明勛的侍從官也把藥品和幾份公文遞給了他,侍從長偷瞄了一眼,那公文正是對李君度為有功將是請賞的答復(fù),還有一份最厚的,是給岳樂等滿蒙反正人員請封請赦的。
待侍從長出了書房,一旁的何文希說道:“大公子哪里都好,在兩浙也是剛?cè)岵删褪怯幸稽c,太大方了,岳樂那家伙,在東南和咱打了多久,一句話就答應(yīng)了和滿達海一樣的賞賜,還有那杭州大營里的幾千滿洲兵和上萬外藩蒙古,一句話就給了自由。”
“他們這一代人和我們不一樣,文希,雖然你少在大陸工作,但提起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你的腦海里立刻就會浮現(xiàn)出滿目瘡痍和尸山血海,但君度他們這一代呢?那只是幾個大字和一串?dāng)?shù)字罷了,他們是聽著我們勝利的消息長大的,無論怎么灌輸,在他們的腦袋里,滿清是必然失敗的弱者,而君度親眼見到的時候,已經(jīng)成了喪家之犬,一條喪家犬,帶來一個占領(lǐng)兩浙富庶省份的消息,沒有人會拒絕的。”李明勛微笑說道,對于李君度的能力,他是一百個滿意,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他是不會苛責(zé)的。
“好吧,您說的對。”何文希說道,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多半也是這樣的。
李明勛道:“好了,討論一下南京朝廷吧,安全局做的很好,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把關(guān)鍵人物安插到錢謙益身邊。”
“其實意義并不大,南京若是往西南派使團,組建使團的時候我們就能得到消息,若是提兵北上,多半籌措軍隊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知道了。”何文希謙虛說道。
“這可不對,情報帶來的哪怕一天的提前對我們的意義都很大,而如今看來,至少讓我們提前半個月做出應(yīng)對,這是彌足珍貴的。”李明勛仍舊抱有極大的贊許。
何文希坐在了椅子上,說道:“無論是派使團南下還是提兵北上,目的還都是逼著我們承認南京朝廷,退一步,至少也要您把領(lǐng)袖大位先歸還永歷,在我們未來得及解決山東清軍的情況下,該怎么做?”
明廷還都南京的消息一傳來,李明勛立刻下令機動軍團殲滅臨清之?dāng)常@也遭遇了臨清守軍的抵抗,所以戰(zhàn)事沒有進行的很順利,卻也會在十一月到來前解決,但在青州,依舊是對峙狀態(tài)。
李明勛說道:“怎么做,我思來想去,既然南京朝廷有意率軍北上施壓,那么最好的應(yīng)對就是什么都不做。”
“您不準(zhǔn)備還位給永歷嗎?”何文希詫異問道,至少在他看來,這一步是必可避免的,畢竟盟約之中可是明文規(guī)定的。
“當(dāng)然不,還位永歷就是屈服,接下來的一切都不受我們控制了,最終我們會承認,至少默認大明朝廷的存在,至少在盟約的體系內(nèi),我們沒法去把江南、湖廣搶過來。”李明勛淡淡說道,他問了一句:“文希,你認為我真的有膽量承認南京朝廷?”
“膽量?”何文希不敢相信李明勛會選擇用這么一個詞。
李明勛站起來,說道:“是啊,膽量!你應(yīng)該知道,為了光復(fù)整個大陸,我們合眾國準(zhǔn)備了一億銀元的戰(zhàn)爭經(jīng)費,其中大部分是借貸所得,而這些錢正在有條不紊的投入到國內(nèi),眼下,大本營、永寧、福建、兩廣、呂松和南華,合眾國的每個角落都因為這筆錢的投入而欣欣向榮,工廠和手工作坊在全力生產(chǎn),礦山礦洞在努力擴大,種植園、農(nóng)田出產(chǎn)的糧食和經(jīng)濟作物價格在提升,還有我們的軍隊,各地都在訓(xùn)練和組建新軍,我們的軍校和政校在擴招,可以說,整個合眾國都指望著這筆錢吃飯、發(fā)展,可如果我承認了南京朝廷,南京會立刻與我們一起消滅滿清,然后快速的瓜分這塊土地,為了生存,他們幾乎可以承認任何條件,然后戰(zhàn)爭就會結(jié)束。
戰(zhàn)爭的結(jié)束就是災(zāi)難的開始,軍隊要解散,士兵們沒有了軍餉,軍校出來的軍官要失業(yè),南洋種植園出產(chǎn)的作物會價格暴跌,工坊主剛擴建了工廠,培訓(xùn)了工人,分包了零件,為此大筆借貸,而訂單一丟失,就是破產(chǎn)、倒閉,你要知道,不僅國家在投入,我們投入了一個億,合眾國的資本家投入的可能是十個億,一句戰(zhàn)爭結(jié)束,多少人會失業(yè),多少人會破產(chǎn)?”
“可戰(zhàn)爭總會結(jié)束的呀?”何文希攥緊拳頭:“難道為了他們,我們就永遠打下去嗎?”
“是的,戰(zhàn)爭總會結(jié)束,但不是以承認南京朝廷為結(jié)果結(jié)束,而是以占領(lǐng)整個九州神陸為結(jié)束,如果戰(zhàn)爭忽然結(jié)束,整個合眾國都會籠罩在失業(yè)和破產(chǎn)之中,這個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告訴他們,是一個叫李明勛的家伙讓大家窮困潦倒的,只要戰(zhàn)爭再起,大家還能過上好日子,那么種植園主和工坊主立刻會影響他們支持的議員,繼而把壓力推向大本營,架空我、取代我,總會有辦法的,即便他們愿意降低影響,也可以支持我的一個兒子來做這件事,將戰(zhàn)爭進行到底,一統(tǒng)華夏故地。”
“所以,我們只能認為南京朝廷非法。”何文希當(dāng)即說道。
李明勛點點頭:“這是必然的,他實際上是否非法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但是卻也不能立刻去做,如果我們現(xiàn)在宣布南京朝廷非法,結(jié)果就是逼著原本還在搖擺的各方勢力表態(tài),逼著南京朝廷已經(jīng)聯(lián)合的力量更強有力的合作,你想,我們宣布了南京朝廷非法,西南三藩會如何去做,支持我們?他們畢竟是明國之臣,而明國更能保護他們的特權(quán),反對我們?他們見證了我們的力量,哪里會有這個膽量呢?最終會導(dǎo)致西南三藩內(nèi)部分化,為南京朝廷所趁。
相反,我們什么都不做,既不承認也不反對,那么西南三藩就什么都不做,他們會一直等待我的表態(tài),西南三藩不動,吳三桂就動不了,湖廣也動不了,我們說是對付滿清與朱明,實際只是對付青州大營和一個江南罷了。”
“可這樣的話,東南主力也動不了。”何文希說道。
李明勛卻是笑了:“那又如何,以我麾下強軍,便是南京再領(lǐng)二十萬軍來,與清廷合力,也不是我軍對手,相反,卻是給我一個畢其功于一役的機會,文希,你能想象嗎,一戰(zhàn)而覆滅兩大皇朝,上天何曾這般眷顧于我呢?”
何文希無言以對,他也知道危機危機,危中有機,卻也沒有敢這么嘗試的魄力。
“或許上天真的眷顧您吧,可如果是我,我會選擇盡快消滅滿清在青州的主力,再南下迎戰(zhàn)明廷。”何文希說道。
李明勛笑了:“何必呢,如果沒有滿清這支主力在青州,南京朝廷有什么膽量到山東來呢?若是逼著他們在江南當(dāng)了縮頭烏龜,江南水網(wǎng)密布,紳權(quán)極重,想要平定,才是困難呢。”
杭州。
已經(jīng)入冬,杭州卻只是下了一場不大的冷雨罷了,讓巡撫衙門的地面變的有些潮濕,軍管會的行政官員和東南戰(zhàn)區(qū)將校在巡撫衙門進進出出,而在衙前的空地上,豎著一桿金龍紋章旗,那屬于現(xiàn)在浙江的主宰,合眾國元首之子,在華盟體系內(nèi)位同親王,以軍管會主任、東南戰(zhàn)區(qū)副司令身份執(zhí)掌兩浙軍、政要務(wù),而李君度,只有十七歲。
李君度此時正擦拭著一把樣式簡樸的軍刀,是此次侍從長從山東帶回來的禮物,李明勛曾經(jīng)用過的佩刀,他細細擦拭著,忽然說道:“我以為,父親會解了我的兵權(quán),讓我前往身邊侍奉。”
“然而,并沒有,元首將兩浙軍政要務(wù)都交由您,這是何等的重視啊,在下此次在青島,每每與元首閣下談及您,閣下的眼睛都放光。”侍從長站在李君度面前,說道。
確實,李君度在去年隨西蒙斯南下,打敗了西方殖民者,在海軍中威望日升,而又代表合眾國遍訪群蠻,更是宣揚合眾國之國威,他此次出戰(zhàn)兩浙,只不過是元老院一時找不到人手,又調(diào)配不了足夠的兵馬,希冀李君度元首之子的身份可以狐假虎威,然而,李君度做的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好,但又把影響探進了陸軍之中,要知道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
“我讓你給大夫人和李姨娘送去的禮物,你可送到了?”李君度問道。
“是的,公子,我都親手交給兩位夫人了。”侍從長說道,他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向前一小步,說道:“在下私下聽人說,此次二公子在青島,屢屢沖撞元首閣下,被閣下好一頓訓(xùn)斥,還曾言不能把他的基業(yè)交給二公子。”
李君度眼睛瞇起來,忽然抽刀在手,鋒銳的刀尖抵在了侍從長的喉結(jié),冷聲喝道:“就憑你,也敢離間骨肉親情!”
“在下在下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啊。”侍從長不自覺的昂著頭,滿臉大汗,看到李君度眉頭跳動,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如同一只猛獸一般盯著自己。
“你最好沒有。”李君度收刀在鞘,吩咐道:“蒙古人已經(jīng)都轉(zhuǎn)移到泗礁山去了,趙將軍須得在杭州效力,你既有那么細致的心思,就去泗礁山,看管那些不安分的蒙古人吧。”
侍從長低頭應(yīng)是,走了出去,伸手一摸,脖頸已經(jīng)濕了,他以為是汗,縮回來的手卻見到了紅色。
不多時,趙三刀進來,問道:“閣下,南京那邊組了一個八百多人的使團,要去西南宣撫各藩,想要從我們這里過境。”
“八百多人,倒是大手筆,看來南京倒是真的想拉攏主西南各藩。”李君度笑道。
“說是過境,實際就是說給我們看的。”趙三刀憤憤不平。
李君度呵呵一笑:“看?我可不會光看,你派人告訴南京,既然只是過境,我就讓他過,還會讓軍、政兩方做好招待工作,福建那邊我也會替他們打招呼。”
趙三刀問道:“何必厚待他們,而且,這可不是小事,元首那邊還沒有承認南京朝廷呀。”
李君度道:“就是因為沒有承認,才要厚待使團,造成曖昧假象,同時要拖延住使團南下的速度,如今明廷還都,頗有些中興之兆,西南想來有許多不死心的蠢貨會蹦出來,我們在這里拖延的越久,搞的越曖昧模糊,蹦出來的人也就越多,將來清算起來也越干凈,再說,八百多人,除卻護送官兵和書吏,官員也得有上百吧,總能買通幾個,早些拿到名單,也是好的。”
趙三刀一聽,這也是個道理,連忙應(yīng)了,轉(zhuǎn)而又想:“如何拖住使團,不如說兩浙未靖,盜匪橫行?”
李君度笑了:“那不是自污么。”想來想去,想到自己在南洋各國宣撫時候的遭遇,他說道:“請這群人吃飯,喝酒,經(jīng)過哪個城市都請,軍、政、民、商都請,吃吃喝喝敲敲打打,看他們怎么快的起來。”
趙三刀哈哈一笑:“妙招,果然是妙招。”
“我派去聯(lián)絡(luò)鄭成功的人回來嗎?”李君度問道。
“回來了,不僅您派去的人回來,我們駐舟山的人都回來了,是鄭成功之子親自帶人驅(qū)逐出境的。”趙三刀說道。
李君度笑了:“鄭經(jīng),好狠的手段,便如他的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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