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查克拉環刃輕易切開了玄燁手中拿著的羊皮信紙,射在了玄燁的胸膛,厚重的棉袍卸掉了這片環刃大部分的力道,而襯在里面的鎖甲則當環刃硬生生的擋住,沒有任何損傷,當第二枚查克拉環刃緊隨而至,這一枚則是射向的玄燁的腦袋,環刃飛快旋轉著,根本沒有給玄燁任何躲避的機會。
玄燁本能的抬起手臂去擋,但厚重粗糙的大手在環刃面前毫無阻礙,直接被切斷了半個手掌,擦著玄燁的脖子掠過,釘在在了實木汗座上,入木三分。
費揚古此時已經反映過來,一聲怒吼,拔刀迎上,擋在了哈馬爾與玄燁之間,哈馬爾卻再次飛出兩枚環刃,只不過使用的手法為之一變,環刃抖動的更為厲害,竟然繞過了沖擊而來的費揚古,掠向了玄燁,不過玄燁此時已經捂著脖子趴向地面,一枚環刃打空,而另外一枚則切掉了他的辮子和半塊頭皮。
“哇呀呀,住手!”費揚古高喊著撲來,哈馬爾緩退幾步,一臉莊容,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手中環刃抖動不斷,一一掠出,兩枚射向費揚古,其余射向周圍,費揚古用刀格擋了環刃,但其他的卻把偏殿內的蠟燭切斷,油燈打碎,偏殿之中一片黑暗。
幸好今日是白天,狹窄的窗戶里透出的光亮還是讓費揚古看到不遠處的人影,竟然向自己撲來,費揚古雙手持刀,狠狠的刺穿了那人的胸口,卻并未拔刀,而是繼續近身,兩手如鐵鉗一般扼住了對方的喉嚨,但入手是一片肥膩,費揚古立刻察覺,這并非哈馬爾那樣的武士,而是肥胖商人曾毅。
而哈馬爾早就趁著燈火消失的一剎那的低身向汗位的玄燁靠近,這個青年君主的反應超過了他的想象,沒有一擊必殺的情況下哈馬爾只能絕命沖殺,雖然他的短劍鎖死在了盒子里,但憑借一雙可以砸碎磚頭的鐵拳,只要靠近了,也足以砸死玄燁。
此時,偏殿外的侍衛已經聽到聲音,沖將進來,殿內一片漆黑,他們由白晝入黑暗,一時辨明不得,不約而同的選擇靠近汗座,保護主上。
砰砰!
連續兩聲的槍響響過,玄燁的聲音響起:“不要動,先舉火照亮,妄動者殺!”
費揚古率先吹亮了火折子,直接把灑落一地的油燈點燃,一團大火在偏殿內亮起,他看到玄燁正從桌案下爬了下來,一手拿著冒著煙的火槍,一手捂著流血的脖子,連滾帶爬,好不狼狽,而桌案已經翻轉,前后倒了三個人,那個服飾異常的自然就是刺殺者哈馬爾,他的半個腦袋都是不見了,而身邊還有兩個滿洲侍衛,都是身中鉛彈,正是玄燁在電光火石間不管敵我射殺的。
“控控制局勢,不要讓人知道這里的事,費揚古如果我死了,你就攝政。”玄燁傾盡一切說出了這些話,倒在了地上。
費揚古立刻收拾了衣著行裝,帶著侍衛出了偏殿,出現在了正殿的宴會上,當內臣外商問起時,費揚古笑著贊賞撒馬爾罕商人帶來的火器,說玄燁與使者試了槍,已經去城外去打越冬的黃羊了,出了正殿,費揚古密令調遣前鋒營來,準備大事。
等費揚古回到偏殿的時候,兩個侍衛正監視著大夫治療玄燁,當費揚古走近的時候,看到的是腐臭馬奶一樣的面色,褐紅色的血污正從玄燁的嘴巴里吐出來,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蓋住了硝煙味,一切很不樂觀。
第一枚擊中玄燁的環刃僅僅是切開了他的袍子,沒有讓他受傷,但第二枚環刃切斷了玄燁的手掌并且在脖頸上切開了巨大的傷口,導致失血很多,但這些都不是致命傷,至少在感染之前都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哈馬爾欺近之后的攻擊,掀起的實木桌案砸斷了玄燁的一條腿,在玄燁打碎他腦袋之前,哈馬爾粗暴的一拳砸在了玄燁的胸口,三條肋骨折斷,其中一條扎進了肺部,這才是要人性命的。
“這種味道我太熟悉了,死人的味道從小聞到大,到了自己,卻有些不適應了,我從小被人當皇帝當主子,原來死亡到來的時候,我我和奴隸沒什么兩樣呀。”玄燁靠在一邊,一邊說話,一邊咯血。
“主子,你會好起來的,那年你與李君華血戰,昏迷了一個月,不也好了嗎?”費揚古擦了擦淚水,勸慰說道。
“咳咳行了,費揚古,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死了滿洲一族滿洲一族也該淪亡了。”
“主子啊,主子。”費揚古跪在地上,握著玄燁還算完好的那只手,泣不成聲。
玄燁咬牙說道:“我要死了,可是死也不會讓李家賊好過,費揚古,你把李君度給我寫的那些信拿來。”
費揚古連忙取來,其實在遭遇襲擊前,玄燁已經看了一小半,現在看完,他凄然一笑,信中是李君度對滿洲的示好,直言可以通力合作,謀求大業。玄燁滿意點頭:“還好,還好他這么說。”
“主子,這哈馬爾定然是李賊安排的刺殺的,我要殺光他們。”費揚古咬緊牙關,充滿憎恨的話語一字一字的吐出。
玄燁此時已經明白了,規模巨大的商團和商人謙卑的態度其實都是為了騙取自己的信任和松懈,一切都是為了這場刺殺,而李君度確實成功了,即便在查克拉環刃切開他脖子的那一刻,他也以為這是哈馬爾的自身意志,來自于暴力而極端的宗教信仰,是自己屬下的無知和傲慢讓其爆發。
如果要刺殺,斷然不會把這么多商人和財富送到滿洲之地,也斷然不會公然與滿洲來往,但死亡的到來讓玄燁心中清明,他明白了過來,這就是李君度的胸懷呀,大丈夫不拘小節,只要能殺了自己,犧牲幾百個商人,耗損十數萬的財富又如何,折損些聲名又如何,他終于想起老祖宗布木布泰交代自己的話,李君度和他的父親兄弟都不同,李明勛與李君華是父子一脈相承,都有道德潔癖和英雄情結,這種事他們是做不出來的,而李君度則完全不同,成大事者,無所不用其極。
可惜的是,玄燁明白的太晚了。
“別,別去,殺光了他們也是無用既然既然滿洲必消亡,既然我將死去,那么我死也要讓給李家賊留下一個咳咳,留下一個終生無法解開的疙瘩,讓李君度聲名狼藉。”玄燁硬挺挺的說著。
費揚古哭喊道:“主子啊,奴才何德何能,怎么能完成您的重托,又如何鐵石心腸,看您一人孤獨死去呢,咱們滿洲和漢人近百年血海深仇,地府之中還不知有多少冤魂野鬼要傷害您啊,就讓奴才先您一步去吧,好為您持矛開路,震懾宵小。”
“費揚古,你!你這是見我要死了,就不聽我的命令了嗎?”玄燁怒道,劇烈咳嗽起來。
費揚古輕輕抽泣,俯身在地,不敢言語,玄燁說道:“你讓人把這封信送伊犁去,然后聚攏部眾,不要管那些新滿洲,只帶上真滿洲或者愿意隨你遷移的人,南下去撒馬爾罕,告訴李君度,滿洲一族愿意奉他為主,做他的奴仆爪牙,為他開疆拓土,而我的腦袋,則是你獲得李君度信任的敲門磚記住咳咳,記住,見到了索尼,你要親手殺了他證明你的忠誠,若還不夠你可以殺掉我的女人和孩子記住,不顧一切,也要讓我們一族融入到李君度的麾下,我們是漢人的仇敵卻成了李君度的奴仆,他們李家這個刺就會刺在他們李家人的心口,再也哈哈,再也拔不出來了。”
“主子,若是李君度心狠手辣,殺光我們呢?”費揚古輕聲問道。
玄燁眼睛空洞,艱難說:“不會的那個人是當世梟雄,志在四方,做大事者必要有容人之量,接納我們,他就會告訴天下他能接納任何人,而且,咱們這上萬兵馬,兵強馬壯,舍身來投誰人不想擁有這等強兵絕對不會的。
若他真的那也是好的。”
玄燁的聲音漸漸休止,費揚古抬起頭,看到的是他空洞的眼睛和側放的腦袋,伸手探了探鼻息,沒有氣息了,費揚古捶胸頓足,仰面大哭。
伊犁河谷。
在過去的兩年里,這片肥沃的土地已經得到了初步的開發,一座全新的城市在伊犁河邊拔地而起,城市內外完全是一片大工地,而在城外還有已經墾荒成片的農田,在天山北路的局勢穩定之后,伊犁綏靖區得到了理藩院和帝國行政總院的全力支持,與其他為戰爭建立的綏靖區不同,伊犁不僅未來是帝國西疆擴張的前沿,還是陸地絲綢之路的核心。
云中和燕北兩個綏靖區把剩余的官奴旗佐打包送來,執政總院也要求甘肅、山西、陜西等所有北方省份的重型犯發配到此,并且允許伊犁綏靖區在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這四個人口增長較快的省份招募愿意前往伊犁的百姓。
陳平下了馬,鉆進了標著駐疆大臣公署的大木排屋,見常阿岱正圍著火爐,起身來迎接,陳平笑呵呵的攔住了他,從炭火上拿了一顆烤熟的土豆,扒皮吃著:“這是伊犁今年收的土豆嗎,個頭小了些。”
“都是剛墾的新田,有收成就不錯了,好在是牧區,牛羊糞便不缺,不然可是連這些都沒有。”常阿岱笑著說道。
陳平喝了一口熱茶:“一路西來,我都見過了,你常大人還真是一把好手,伊犁河谷被你安排的井井有條,無論是準噶爾人還是內地來的移民,都很穩當,就連那些哈薩克流民都夸贊你。”
“額吉爾很知曉這里的情況,新來的烏力吉在屯田和管理生產扎薩克上也是一把好手,有他們在,我的壓力小很多,對了,我想提請,給額吉爾弄個正經的官職,這里可是離不開他。”常阿岱一邊去拿文件薄,一邊對陳平說道。
“隨你,有用的人就有官,你個駐藏大臣不會連這點主意都拿不了吧,非得問我不可嗎?”陳平笑呵呵的說道,接過那薄子,正是伊犁城的物資儲備和生產資料統計,從牛羊牲口到帳篷物資,應有盡有。
陳平細細看著,當看到官倉儲糧只有兩萬四千多石的時候,他眉頭一皺:“儲糧少了些,現在伊犁人這么多,靠牲口出產越冬可不穩當,萬一下一場大雪,封了東來道路,可是要餓死人的,而且我看到很多西面的小部落也來投效,儲糧不夠可怎么安置?”
說著,陳平調閱了文件,特別是軍令單子和回執情況,怒道:“怎么葉爾羌汗國只運抵了八千石糧食,我要的是三萬石!”
“這些糧食是采購糧,但我這邊實在拿不出那么多的現銀來付款,尾款交不上,喀什噶爾的商人就把糧食暫扣了。”常阿岱為難說道。
陳平責難道:“你糊涂,缺錢我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以定邊將軍府的名義購糧?將軍府購的是軍糧,尾款不到,商人也要送達,這是軍令。司馬依這個混賬,真把自己當大汗了,自從靠上了大王爺,連我的命令都不在乎了,哼,不就是他的閨女給大王爺生了孩子嗎,太上皇爺認不認這個孫子,還兩說呢。”
“那怎么辦?”
陳平道:“立刻給司馬依發令,二十日內軍糧到倉,若是不到,我就讓士兵到他的喀什噶爾去就糧。”
二人正議論著,曹松會讓闖進來,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氣,說道:“陳將軍,常大人,滿洲那邊滿洲那邊出大事了,有劇變。”
“你他媽把舌頭捋直了再說!”陳平一聽滿洲出事,立刻緊張起來,如今可是冬季用兵不利,萬一出點什么控制不住局勢的事,可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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