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在你心里

    作者：西秦老蛇

    第三十三章

    田力和蘇岐搭班子競聘紅光機械制造廠正副廠長的計劃沒能實現。原因很簡單，局秘書處公布的競聘崗位只有一個紅光廠廠長的位置，并沒有附帶副廠長的位置。

    田力認定自己根本不具備單獨領導管理一家上千人工廠的能力，更沒有力挽紅光廠每況愈下頹勢的學識才干，很爽快就打消了參與競聘的念頭。田力雖然自己放棄了走捷徑進入副處級干部行列的努力，卻極力鼓動蘇岐報名參加競聘。田力認定蘇岐對現代化企業管理有獨到見解，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大男人，無論德行、無論學識、無論能力，都可以挑起紅光廠廠長的擔子。

    而蘇岐則認為自己性格里文雅柔弱的成分過多，殺伐決斷的冷硬太少，怕貿然出頭會砸了人家紅光廠一千多職工的飯碗，一直在猶豫不定的觀望中。

    這次局機關參加競聘紅光廠廠長的報名，一開始情況還算正常，幾個報名競聘者都是局機關里大家公認能干的、還具有一定基層工作經驗的幾位科級、副科級干部。僅僅過了兩天，情況就不正常了，負責競聘前期工作的秘書處竟然呈現出許多二十幾歲三十來歲辦事人員競相報名的熱烈場面，報名競聘的人數大大過了局領導們的正常估計。

    顯然，后面跟風報名參加競聘者的年輕男女都把眼睛盯在紅光廠廠長那個正處的行政級別上了，誰也沒有把上任以后所要面臨的困難險阻放在心上。也難怪他們，如果憑公務員按部就班的晉升程序走，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一直熬到退休年齡也不會升格到正處級別，大家就順理成章把這次考試競聘當成了人生一次鋌而走險的機會。

    看到那些年輕科員辦事員們不管不顧趨之若鶩，蘇岐反倒望而卻步了，他性格里主動進攻的元素本來就不多，如今更擔心參加報名會讓人家說他也是垂涎那個正處級的位置。

    競聘報名截止期的那一天下午，田力有事外出公干，辦公室只剩下蘇岐一人。他正專注盯著電腦核定一份資料，聽見有人輕輕敲一下敞開的門板，不扭頭隨口說，“請進。”

    那人一邊進來一邊問，“忙什么呢，這么專注？”

    聽見那聲音，蘇岐沒有一點精神準備，連忙起身招呼，“是馮局”

    馮希婕和藹笑一下，“今天下午沒有什么重要公事，我來各處室走走轉轉。”

    蘇岐臉上帶著詢問神色看一眼她，把那張待客椅子拉出來，“馮局請坐。”

    馮希婕在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說：“蘇岐，你為什么不報名應聘？”

    蘇岐沒想到馮希婕會問他這個問題，遲疑片刻回答：“已經有那么多人報名了，并且并且大多數都是血氣方剛的考試精英，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這次考試報名，局里原本準備預設一些條條框框，又擔心落一個論資排輩、以年齡論英雄的話柄，干脆就依著大家自由報名了。”馮希婕淡然一笑說：“通過這次報名我也算長了一份見識，咱們局里那么多有想法的熱血青年。”

    蘇岐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話，只好保持沉默。

    馮希婕等不到蘇岐接話，繼續說，“其實你看到的熱鬧就是自由報名這些天，過兩天一場考試下來熱鬧自然會變得冷清。”大概擔心他不懂她的意思，又進一步解釋說，“如果以6分為及格線，我相信1個人里能過線的恐怕不會過十個人。”

    看她自信的模樣，蘇岐及時提醒說：“咱們局里那些年輕人可都是從小經歷過無數考試過來的，應對各種試卷是他們的特長。你指望一張試卷就把他們淘汰下去，恐怕”

    馮希婕坦然笑起來：“放心，我們家就有一個最會應對卷面考試的精英，我看著她從小到大一步步過來。他們那一批人特長在哪里，特短又在哪里，我十分清楚。”

    蘇岐不知道怎么接馮希婕這句話，沉默片刻才不得已敷衍說：“我知道這次考試競聘的工作由馮局全權負責。”

    馮希婕不經意擺一下手，“問題關鍵是，以后紅光廠的振興展也要歸我負責。所以啊，這次考試就要為面臨困境的紅光廠選擇一個合格領路者，不是選拔那種訓練有素的考試機器。這次試題的范圍全要圍繞企業管理的實際，而不是那些虛頭巴腦的應試學問。”

    蘇岐明白馮希婕的意思了，試探的語氣問：“馮局的意思”

    馮希婕爽快接過話頭，“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報名參加應聘。這些天，我按照局長和書記給我推薦的重點人員名單去翻看了幾份檔案材料，當然你的檔案材料也包含其中。我看了你大學和讀研的經歷，聽你們處長的詳細介紹，又細讀了你在報紙雜志上刊登的有關論述現代化企業管理的幾篇文章。你的文筆很好，企業管理的理論學得扎實，有許多新穎觀點都引起了我的共鳴，我自己認定你是紅光廠繼任廠長的理想人選。”

    蘇岐有些受寵若驚，“馮局過獎了，說實話，我那些文字都是紙上談兵。”

    馮希婕皺起眉頭說，“你不要瞎謙虛！我看得出來，你那些文字都是堅持長年下基層調研出來的真知灼見。”

    蘇岐不好意思咧嘴笑一下，“我真正擔心的是，連一天當廠長的實際經驗也沒有。”

    馮希婕立即回答：“誰也不是天生就有當廠長的經驗，那些優秀的企業管理者，都是依靠先天的學識和努力再加上后天的實踐和摸索才獲得了成功。現在的問題關鍵在于，局里即使能派出一名實踐經驗豐富的廠長過去，紅光廠也不一定能夠起死回生。它不是單純在企業管理方面出了問題，是它的產業結構、還有治廠理念早就存在問題。”

    蘇岐感覺心里有點兒蠢蠢欲動，“馮局，你真的認為我能行？”

    馮希婕那雙依然年輕美麗的眼睛透出真誠盯著他說，“我從前在改委負責企業管理那一攤工作，一年到頭和下面的經理廠長打交道，見識的優秀成功企業家成百上千。多年積累的經驗讓我在識人、用人方面有了獨到的感覺，你的確具備一個好廠長的潛質。”

    “可是我性格上柔弱的成分多，冷硬的成分少，萬一我沒有經驗操作失誤，或者是魄力不夠指揮失靈，壞了人家紅光廠一千多職工的生路怎么辦？”

    馮希婕幾分欣賞笑起來，“讓你去紅光廠當廠長，你先想到的是工廠職工的生路而不是其他，更說明我的眼光沒有錯。當然，并不是我說你能行，你就一定能行。你究竟能不能行，先得去報名，過了筆試、面試答辯、局領導集體評議打分的三道關口才行。”

    “我聽說報名參加應聘人數快過一百了，那么多的后生晚輩，又都是憑考試層層選拔進來的各大名校高材生”蘇岐猶豫不決說，“我可不敢保證筆試那一關能拔頭籌。”

    “筆試你不敢保證拔頭籌，也得給我進前十！”馮希婕停頓一會說，“按局務會議規定，應聘者要在筆試那一道關口取得前十的名次，才有可能參加面試答辯。”

    蘇岐臉龐熱笑了說，“我還是擔心，真正當廠長的差事一天也沒有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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