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是先請求掌門真人為好。”那從未開口的英氣青年便是在這時皺著眉頭道。

    “不錯，還請空曉師兄三思。”那紅衣美婦也道。

    “二位放心，這事與你們二位無關，在過后我自會去掌門師兄那里受罰，只是現在救今羽要緊，耽誤不得。”空曉看了紅衣美婦和英氣青年一眼，道。

    紅衣美婦同英氣青年皆是嘆氣，坐回了椅子上，并未再開口說話，目光卻是落到了白衣老者身上。

    老者只是看著空曉，一言不發，良久后，他突然轉身，抱起了冰床上的今羽朝大殿外走去，他走出好遠后，空曉幾人才聽見了他的聲音：“我可以一試，至于能不能救的活，便是看他的造化了。”

    天上殘月，山間仙氣，耳邊是細若絲語般的蟲鳴聲，夜到籠罩大地，白仙山上一片靜謐，極遠處，山影如墨，其上的蒼穹中，一條宛若絲帶般的星河輕懸，顆顆繁星閃亮奪目，像是擦了銀粉的珍珠一般，星河邊上，一條淡紫色的光帶自西向東蔓延，直到天邊方停下來，如同星河在人間的投影一般炫麗。

    今日，正是崇貞歷十一月初九，也正是這仙山奇景星河紫韻最佳觀賞之時，只是白仙山上卻并無弟子乘著夜色觀賞此等天地絕景，想來便是平時看的習慣了，沒什么新鮮感。

    唯獨一人！

    她一身白衣，青絲披肩，獨立在大殿前的欄桿前，遙望著蒼穹上的茫茫星河，眼前不斷浮現出那一道無畏的身影，良久，似是有人輕嘆，嘆息聲中帶著絲絲哀怨，又似有惆悵與傷感。

    “雪兒，天涼，還是早些回屋休息吧。”不知何時，空曉出現在了凌千雪身后，走到了她身邊，轉頭輕聲道。

    “難道師尊忘了，咱們仙山并不受人間四季影響，此刻我心中，似是有一團火在燒”凌千雪轉頭看了空曉一眼，輕聲道。

    “雪兒，你能騙的過其他人的眼睛，可騙不過我，我看的出來，你似是對今羽產生了些許感情。”空曉望向了遠處星河，淡淡道。

    “師尊，雪兒雪兒沒有不是”凌千雪心頭一緊，自是想解釋，卻是不知該如何解釋，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如何會對一個僅僅只見過幾面的人產生了感情，只是，她此刻分明在擔心，不愿意那個人死去。

    “師尊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們都是人，都有感情，今羽他心志堅忍，不畏強勢，年紀輕輕便身懷大光明之道，修為也是達到了太虛境，是一根修仙煉道的好苗子，若是他這次有幸撿回一條命來，我便會推薦他入那人座下。”空曉和藹一笑，道。

    凌千雪不知為何，心中松了一口氣，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師尊，不知你們口中所說的那人，究竟是何人？”

    空曉目光落到了星河下方的紫色光帶上，回憶自眼前一幕一幕閃過，不知不覺，他的身體竟然是微微顫抖，深吸了一口氣后，這才平靜了一些，道：“都是往事了，不過既然你想知道，那師尊便說與你聽，不過切記，不可在掌門真人面前提及此人。”

    “恩。”凌千雪重重點頭，隨即看向了空曉，等著他開口。

    “三十六年前的今日，我太白仙山與清玉谷大戰，那一場大戰中，我太白無數弟子埋尸異鄉，損失慘重”空曉說著，已然是陷入到了慘痛的回憶當中，聲音竟是有些顫抖。

    “師尊，那場大戰，因何而起？”凌千雪眉頭緊皺，問道。

    “說起來極為荒唐，當年崇貞帝國，還不像如今這般強大，帝國的土地更是被數個大宗門瓜分，并同帝國簽下契約，大戰便是此為一紙烏龍契約而起，當年帝國許諾將北方邊陲的重山城贈與我太白，卻是在契約中寫錯，將重山城劃分給了清玉谷，掌門師叔當年便是派我同空玨，花靜，千雪白，空靈子，長孫千陽幾人，對了，還有一位凌劍縱，我們幾人前往崇禎帝國討s，卻是未曾想，帝國直接將責任推到了清玉谷身上，我等當年年輕氣盛，不知其中利害，便一同前往清玉谷想要討回重山城，卻是沒想到，和清玉谷的人話沒說上幾句，便大打出手，你千陽師叔被他們殺害，我們幾人當時又驚又怒，終歸是知道在人家宗門中，不可莽撞，便決定先行撤退”空曉說著，面上現出了濃重的痛苦之色。

    “后來呢？”凌千雪問道。

    “后來，我們便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了仙山，掌門震怒，斷然下令攻打重山城，只是我仙山弟子原本便是長途跋涉，已經是疲憊不堪，加上清玉谷的人并不弱于我太白仙山，幾番交戰，我太白折損了數十名精英弟子，旗下分支勢力的人更是死傷無數，無奈之下，掌門真人便是決定，向清玉谷邀戰，各出幾名弟子比試，以最終結果定重山城歸屬權，我仙山所出的人中，有我，花靜，千雪白，空靈子，還有凌劍縱，我們幾人雖然各有勝負，卻是穩穩的將重山城歸屬權拿在了手中，便是在這時，清玉谷卻是突然出現了一位奇女子，此女子真是天縱奇才，連下三場，眼看重山城便是要丟了，這時，凌師兄卻是獨自一人力挽狂瀾，令人嘆為觀止。”空曉目光望向了白仙山某一處，悄然握緊了拳頭。

    “那結果，是誰贏了？”凌千雪道。

    “那一日并無結果，凌師兄和那女子皆是受了重傷，未分出勝負，不過他們卻是約定好，在傷好之后在重山城廣場上一決勝負，生死不論。”

    “想必凌師叔，也是一位絕頂人物，那女子，不知叫什么名字”凌千雪忽然輕嘆，道。

    “她叫風玄，用天之嬌女來形容她絲毫不過分，那一日廣場之戰，凌師兄瀟灑縱意，上場便是大喊，我若是贏了，你便嫁與我！”空曉深深的看了凌千雪一眼，那個影子，與她臉頰上的線條慢慢重合。

    “凌師叔還真是”凌千雪不禁啞然，完全沒有注意到空曉奇特的目光正看著自己。

    “是啊，凌師兄縱然是與風玄相比，也毫不遜色，那天，他們從早上戰到晚上，等分出結果時，他們皆是受了重傷。”

    “那誰贏了？”凌千雪莫名的一緊張，問道。

    “凌師兄。”空曉緩緩的道。

    “這”凌千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她自是知道高手之間的對決，有時候僅僅是一個失誤，便有可能送了命，更何況凌劍縱和風玄二人更是個自宗門的天之嬌子。

    空曉突然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只是他們的結果，卻并不好那一戰過后，他們不但產生了感情，還私定了終身，掌門真人知曉后大怒，將凌師兄召到大殿上質問，凌師兄直言不諱，我還記得當時，他淡然立在大殿上，面對著眾長輩，從容不迫只是，結果，他的名字，卻是徹底自仙山上消失若是我太白沒有同清玉谷發生那一場大戰，掌門真人或許會承認這門親事”

    “門戶之見么？”凌千雪不禁替凌劍縱和風玄惋惜，為何有情不能終成眷屬。

    “這其中，也不乏有人作梗。”空曉沉默了良久后，突然道。

    “是誰？”凌千雪心頭一驚，問道。

    “雪兒，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去空靈子師兄那看看今羽小子怎么樣了，切記，不可在他人面前提及此事。”空曉沒有繼續說下去，輕輕拍了拍凌千雪的肩膀，之后邁步向遠處走去。

    凌千雪輕輕點頭，望向了遠處璀璨的星河，慢慢咀嚼著空曉道出的回憶，不知不覺，時間已至午夜，幽靜中，她輕聲幽嘆

    清晨時分，溫暖的陽光籠罩仙山，一派霧氣被染成了一片金色，遠遠望去，太白山脈越發顯得莊嚴美麗，尤其是靜心殿前的長道，更是顯得清靜圣明，不斷有太白仙山弟子排隊走過，他們皆是身著白衣，精神颯爽。

    空曉走在大道上最后，他的身邊，凌千雪面上微顯疲態緊緊跟著，當眾弟子見到他們二人時，皆是恭敬的打招呼，凌千雪的絕世美貌更是吸引了許多太白仙山上男弟子的目光，空曉對這等情況早已司空見慣，習慣性的回應過后，便是加快了腳步，朝著靜心殿左邊的小道走去。

    凌千雪卻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顯得有些游離，像是沒睡好一般，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那些男弟子的目光，她只是機械性的緊跟著空曉的腳步，向小道走去，只是周圍那些男弟子卻是并未瞧出她有任何的異樣，心中皆是嘆氣，究竟是何人，能夠博得美人一笑？

    小道前半段并不長，很是好走，空曉一路無話，只是領著凌千雪走過了小道前半段，來到了后半段的小道之上，與其說是小道，不如說是一片花草叢生之地，畢竟這里是太白仙山，便是普通的花草，平時也會有專人來修剪，綠草幽幽，小花奇香，雖然空曉和凌千雪的雙腳已然是踩到了草地上，卻是不由得精神一爽。

    “師尊，空靈子師叔他不是住在藥山上，您怎么帶我來這里了？”凌千雪看了一眼周圍一片青翠，終于是開口問道。

    “這里是一道近路，你也是知道，在仙山上是不允許御空的，所以我便帶你走這條路了，雪兒，其實你今日大可以不必去的。”空曉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凌千雪，不禁眉頭一皺，早上時分，凌千雪便是找到了他，要求同行去探望今羽，她此舉卻是有些出乎空曉的預料，完全不像她平時的作風。

    “他畢竟是因為我才受如此重的傷的，我去看看他也是應該的。”凌千雪低著頭道。

    “但愿如此吧。”空曉自心中輕輕嘆氣，嘴上卻是并未說出來，他轉身，道：“我們走吧。”說著，便是邁開了步子，踏著青草，朝著遠處一座青山行去。

    空靈子所住的地方，便是在那座被仙山上的人稱為藥山的青山，此青山看似普通，樸實無奇，其上卻是生長著無數罕見的藥材，這些藥材有些是空靈子自己種上去的，有些則是自古以來便有，其中一些藥材的珍惜程度，已經不能用異寶來形容了，可以說成是除了這藥山，世間再無此種藥材，正因如此，酷愛煉丹的空靈子便早早的將這一座青山給占據了去。

    后半段的小道不長，卻也不短，空曉，凌千雪二人在草地上行了約么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位于半山腰的一座三間碧瓦屋子前，鞋底已然是快被青草汁染成了翠綠色。

    空曉看了一眼緊閉著的屋門，略微提氣，道：“空靈子師兄可在？空曉前來拜訪。”

    片刻后，屋子門被推開，出來的人卻并不是空靈子那老頭，卻是一位扎著馬尾的侍童，那侍童看上去十分的年輕，最多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他在見到了空昨和凌千雪后，趕忙打開了門，走到了空曉面前，朝著他一抱拳，道：“原來是空曉師叔，屋里請！”

    “空靈子師兄可在？”空曉朝屋內望了一眼，問道。

    “回師叔，師叔早上便帶著那人出了門，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侍童道。

    “原來不在啊，那我便不打擾了。”空曉眉頭一皺，暗自猜測了一番空靈子的去向，他說著，已然是轉身，朝外面走去。

    “師叔，如果您有事，可以先告訴我，等師叔他回來了，我稟告于他。”那侍童恭敬道。

    空曉一擺手，道：“不必了，我自是知道了他去了哪里。”

    空曉和凌千雪二人出了院落后，便是走上了一條由光滑石子鋪成的小道上，空靈子在這時看了凌千雪一眼，道：“雪兒，你先回去吧。”

    “師尊，你剛才不是說知道空靈子師叔的去向了？怎么還讓我回去呢？”凌千雪不解，問道。

    “讓你回去你便回去。”空曉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了起來，直使得凌千雪心中一驚，空曉片刻后也是認識到了自己語氣不善，便和聲道：“雪兒，你先行回去，等我的消息。”

    “是，師尊！”凌千雪心中頗有些委屈，她自是不明白空曉語氣為何嚴厲了起來，便也不想去猜，便輕輕點頭，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空曉看著凌千雪遠去的背影，突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即轉身，一閃間，便是出現在了十余丈開外，直接是掠進了一旁的樹叢中，消失不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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