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陽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仿佛被對方的天真善良,被對方的佛系想法打敗,一時竟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來改變楚心沫此時的想法。
有時候太過于明白,太過于懂事,都是對自己最殘忍的禁錮。
看著傅君陽臉上精彩的神色變幻,楚心沫的心里終于感受到了一些復仇的快、感,好像全身的每一處肌膚都得到了凈化,整個身體都輕快了不少。
可是,表面上,楚心沫還是故意裝出一副大度,不計較的樣子,柔聲勸慰道:“君陽,你也不用替我感到不值,我只是覺得,既然我作為楚家的一份子,哪有一家人說兩家話的道理。不管大家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是只要我付出了,總是會有人感受到的真誠和真心。”
看著明明受盡了委屈卻又要故作堅強的楚心沫,傅君陽更是對那些欺軟怕硬的人恨之入骨,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就算是這樣,讓楚家人接納你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卻偏偏選了這一種。而且,你也沒有義務做到這個地步,當年對不起你的是你的爺爺,是你的父親,是整個楚家,那些股份和資產本來就是你應得的,你又何必......”
你又何必將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斷得一干二凈,好似下定這樣的決心之后,你就已經做好了置之死地、拼命一搏的打算。
傅君陽顯然有點激動,全身都在反對著楚心沫草率地作出這個決定,劇烈顫抖的嗓音,讓他連后面最殘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就是不理解當年楚家既然選擇將楚心沫置于那種地步,讓一個小姑娘顏面無存,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輿論和壓力之下,就不該奢求被原諒,更不該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當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甚至還厚顏無恥地想要從對方手里拿回本該不屬于這些人的東西。
楚心沫的手撫上了對方氣得不輕的臉龐,說道:“君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為我抱不平,可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了,爺爺也不在了,很多事情始終也要有個了斷。他們始終是我的家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著相同血緣的人,我不想因為曾經大人們的選擇而破壞到現在整個家庭的和諧和安定,我覺得現在挺好的,真的。”
看著依舊執迷不悟,幻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親情,傅君陽忍不住冷笑一聲,略帶諷刺地說道:“家庭?你覺得這個家有把你當做家里的一份子嗎?你覺得你口中所謂的父親有把你當做女兒嗎?還有那兩個從來都不知道尊重你的弟弟妹妹,他們只是為了。。。”
“夠了,傅君陽,”楚心沫似乎十分害怕傅君陽即將說出來的話,說出那些她明明心里清楚卻始終自欺欺人地將這些真相埋藏于心底看不見的地方,“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我才會在向公眾宣布這件事情之前提前和你說的,你別以為你了解我的過去,就可以有資格評判我的家人,我的生活,甚至是我的決定。”
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讓楚心沫有這么激烈的反應,傅君陽微微呆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便輕易地讓楚心沫從自己的身前退了出去。
胸前突然少了一個人,傅君陽不僅覺得胸口一涼,心里更是生出陣陣空落落的感覺,仿佛失去的不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更是那個可以讓自己在疲憊時休憩和依賴的避風塘。
盡管心里被各種憤懣和怒火充斥著,但是傅君陽的理智還在,他知道眼前這人,表面看似堅強,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實則內部早已瀕于崩潰,對方帶著哭腔的語調讓他想起在‘無人島’的那段日子,眼里滿是心疼和不忍,
既然自己已經阻止不了對方的決定,那么,作為唯一一個可以完完全全理解和愛護對方的人,就應該幫助對方,義無反顧地替對方完成那些想要做成的事情。
傅君陽站在原地,看著對方堅決的神情以及漸漸發紅的雙眼,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投降了,在最愛的人面前,他又有什么底氣說不。
隨后,傅君陽便走上前,輕輕地將楚心沫摟在懷里,用手熟稔地拍著懷中人的背部,說道:“我知道了,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就隨意干涉的。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等你履行完這份協議的時候我就帶你走,離開這兒,好不好?”
到時不管你想去什么地方,過什么樣的生活,我都會寸步不離地陪著你,一起過日子,一起看遍這世間的山山水水,然后再一起老去,直至生命的盡頭......
傅君陽的后半句話只是在心里默念著,并沒有當著楚心沫的面說出來,因為他知道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去承諾什么,就算說出來,也只是一個虛無的口頭承諾。
從被迫和自己的生母分離,被迫到一個荒蕪的小島上獨自生活時,傅君陽便再也不相信這世上有那種神明會在普通人最需要的保護的時候現身的荒誕祈禱。
他不信神,不信命運,只相信自己,但同時,他也相信,雖然這只是自己的幻想,但是那一天遲早會實現的。
可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交換總是等價的,你得到了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也會在毫無預兆得情況下失去最心愛之物......
也許是傅君陽的一番肺腑之言觸動了對方,剛剛還十分激動的楚心沫,此時安安靜靜地躺在對方懷中,既不說話也沒有再作出抗拒的舉動。
“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這么安慰我的,”楚心沫的腦袋微微在對方不甚寬厚卻很是溫暖的胸前蹭了蹭,才笑著輕輕地退出了傅君陽的懷抱,“很晚了,你坐了那么久的飛機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去找你。”
見楚心沫終于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傅君陽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心里的懊悔才隱去了一些,不然因為剛才自己說的有些過分的話,而讓對方感到折磨和痛苦,那就比自己遭遇那些冷眼相待,風言風語還要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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