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即將來臨,尉遲府最大的事就是尉遲明辰和金悅桐的婚禮,整個尉遲府忙的找不北,顧卿晚是尉遲府的當(dāng)家主母,理應(yīng)主持大局,但尉遲明辰不是她的兒子,沒破壞就已經(jīng)不錯了,要她幫忙想的美,但她沒忘記那日婚禮的全程都會直播給民眾看,她這位第一夫人怎么也要打扮一下,過年前就定好了旗袍首飾,絕不容許沈運(yùn)梅比她風(fēng)光。
王陸捧著旗袍,等著她試穿,旗袍店的老裁縫也來了,行家都知道旗袍要做好,需穿一回改一回,改到完美為止。
料子用的是重磅絲綢,印花,顏色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就這么一塊門幅150,長一米多的料子,價格比黃金還貴,年初剛出來的新品,有市無價,制作成旗袍絕對不會有撞衫的可能。
“腰這里是不是松了些?”顧卿晚對著鏡子扯了扯腰上的圍度。
老師傅脖子上掛著皮尺,戴了一副老花眼鏡,年紀(jì)看上去有七十多了,個子挺矮的,但隔著老花鏡眼神爍爍,一看就是個寶刀未老的人。
“夫人怕是比年前瘦了不少……”老人家拿了皮尺量了量,“要縮個1寸才行了。”
顧卿晚聽到這話,心里也是夠苦的,能不瘦嗎,過年的時候發(fā)生了那么多事,老的不搭理她,小的也不搭理她,她只得在家悲春傷秋,茶飯不思了。
“領(lǐng)子也松了,也得改改。”
“嗯,你做主吧,你是老行家,怎么合適怎么改。”
“噯。”
試了一會兒,顧卿晚就覺得累了,擰著鼻梁骨躺到了貴妃榻上,元媽麻溜的遞了茶杯過去。
“夫人是不是頭又疼了?”
初一那日過后,顧卿晚時不時就頭疼,其實就是被氣的,元媽就發(fā)揮作用了。
“嗯,老樣子,你按按吧。”
“噯。”
元媽是精油按摩的老手,遣退了服侍的人,點了檀香,搓上百合精油,輕重有度地按上了她的太陽穴。
做旗袍的老師傅被王陸帶了出去,大約過個五六天再會來一次。
顧卿晚舒服些了,問道:“讓你盯著殷伯,這幾日有什么動靜嗎?”
“沒見著有什么動靜?”
“夜辰?jīng)]和他聯(lián)系嗎?那這幾日小樓里的東西,怎么一件件的往外搬。”
“我讓個小丫頭去問過了,說是過年的時候少爺?shù)慕淮瑢⒁恍├吓f的不用的家具都扔了,過年的時候人來人往,又都是客人,殷伯沒空弄,這會兒趁著給狐貍精那操辦婚禮,借了幾個人搬走了。”
“老舊家具?那些可都是上好的木頭,是紫檀木的,翻新上色就好了,扔它做什么,他以前不是挺喜歡的,尤其那個大書架子,小時候我嫌和窗簾不配,想換,他都不讓。”
“少爺長大了,喜好肯定變了。”元媽又換了橙花的精油,搓熱后道,“也可能是……”后面的話她沒敢說,但顧卿晚猜到了。
“你說葉嬈?”
元媽點點頭。
一聽這名字,顧卿晚就氣,頭愈發(fā)疼了,“真是和老子一個樣,被個女人迷的五迷三道的,說什么是什么,我是造了什么孽了啊!”
“夫人,您別難過,葉嬈這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牧耍阍俜磳ι贍斠膊粫牐粫l(fā)弄僵您和少爺?shù)哪缸雨P(guān)系,這事您還得讓步,讓少爺自己去折騰,想那小妖精也翻不出什么浪來,您現(xiàn)在看著是退,是忍讓,但少爺始終是您的兒子,會知道您的好的,您也不想少爺就此不回來了吧,要是少爺不回來,不是便宜了那只狐貍精嗎?”
元媽的這番話說到顧卿晚的心坎里了,兒子不聲不響就這么走了,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口訊都沒捎回來過,她要是再反對葉嬈,那就等于是逼兒子和自己決裂,沒了兒子,她還拿什么來和沈運(yùn)梅斗,靠顧家那一群廢物嗎?
過了個這么晦氣的年,她也是想明白了,有些事不能硬碰硬,得迂回,夜辰喜歡那小妖精,就讓他喜歡吧,她面上是不會再反對了,但心里是天天詛咒小妖精趕緊死,被車撞死也好,病死也好,死了夜辰就能續(xù)弦,可比離婚強(qiáng)多了,到時候娶個身家金貴的名媛小姐,照樣能翻盤,暫且先忍著。
她拍拍元媽的手道:“你這話算是說對了,我也是這么想的,可要我一下就接受,實在難,我真那么快接受了,夜辰也不會信的,他啊過年的時候,說走就走,什么話都沒留下,要不是讓人打聽,我壓根不知道他是去葉家了,那什么十一區(qū),窮鄉(xiāng)僻壤的,也不知他吃的好不好?”
“您就放心吧,看殷伯的樣子就知道少爺肯定沒事。”
“唉,殷伯也是只老狐貍,半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要不是看他幾代都服侍尉遲家的人,我早炒了他了。”
元媽的胖臉抖了一下,一雙眼賊兮兮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那就是個老不死的,連您這個當(dāng)家主母都不放在眼里,您還留著他做什么。”
這只老狐貍要是不走,她堂兄王陸這輩子休想坐上大管家的位置,她心里恨殷伯是恨了很久了,免不得要在顧卿晚這里說幾句詆毀的話。
“夫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您可是當(dāng)家主母,他就是一個下人。”
顧卿晚怎會不知道她心里的道道,但這件事她真的做不了主,殷伯是尉遲府的老人,連著幾代都是尉遲家的忠仆,她沒那個權(quán)力,要趕也得尉遲清河說話,但尉遲清河向來喜歡和她對著干,倘若他知道她想炒殷伯的魷魚,他大約會將殷伯弄去沈運(yùn)梅那。
若是這樣,那還了得,怎么說殷伯對自己的兒子還是相當(dāng)忠誠的,僅憑這一點,她就不能讓殷伯離開。
“下人是下人,可祖祖輩輩都是尉遲府的忠仆,比我這個媳婦的資歷長久多了,元媽,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為了夜辰,我不能弄走他,不過你放心,總會有機(jī)會的,他歲數(shù)也大了,也該退了。”
“這不是還有殷實嗎?”
“殷實年紀(jì)輕,大管家等殷伯退了,論資歷,我自然舉薦王陸,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不會虧待你們兄妹倆的。”
這顆糖元媽很受用,雖然只是塞牙縫,沒法滿足,但知曉她沒忘了當(dāng)初嫁過來時的承諾。
“我聽夫人的,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您可別再傷神了,要不揉進(jìn)去的精油都沒有效了。”
“我現(xiàn)在愁的是,金家那丫頭要是先生了兒子怎么辦?”
“夫人放心,我和堂兄已經(jīng)安排好了,等結(jié)婚那天……”元媽附耳在她身邊咕嚕咕嚕的說了一堆。
顧卿晚越聽,眼越亮,但心里又不免擔(dān)心,“這么做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元媽陰狠地笑道:“不會,您放心好了,保證誰都察覺不出來。”
顧卿晚點了點頭,突然對著房間里的鐘馗她不愛拜佛,只愛拜捉狐貍精的鐘馗虔誠地拜道:“大神啊,我可不是心狠,是她們欺人太甚,要是再讓她們猖狂下去,我們母子可就要死絕了。”
元媽見了這一幕也是愣了,不過不好說些什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哎呦,頭又疼了……”
“您快躺下,我再好好揉揉,揉一會兒舒服多了。”
“嗯,你快好好揉揉。”
許是舒坦了,顧卿晚就這么睡了過去。
別院。
沈運(yùn)梅聽到下人說,那個有名的奫齋老字號的旗袍師傅來了,就知道顧卿晚打了什么主意,斗了那么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彼此,撅起屁股就知道那是要放屁還是要拉屎。
不過她并沒放在心上,將下人揮走后,去了房間。
“旗袍好看有什么用,還是得人年輕,要不然穿上也是丑八怪……”沈運(yùn)梅攬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她這輩子最自豪的就是一身皮膚又滑又水,就是到了如今這個年紀(jì),一些年輕姑娘都比不上。
得天獨厚,天生麗質(zhì)占了六分,剩下的四分就是靠后期的保養(yǎng)了,阿膠,燕窩,珍珠粉,那可是日日都吃,且是吃最好的,尤其是近段日子,更是補(bǔ)的勤,臉上的皮膚都能掐出水來。
“夫人真是美,誰都比不上。”
房門被個中年婦女從外頭打開,手里端著一碗燕窩盅,輕輕地放到梳妝臺上,“夫人,血燕燉好了。”
沈運(yùn)梅放下鏡子,揭開蓋子,用銀制的勺子往盅里攪了攪,“是燕盞嗎?”
她可不要吃碎燕,要吃就得吃燕盞,肉厚實,膠原蛋白也多。
“極品的燕盞,我親自查看的。”
沈運(yùn)梅滿意了,一勺勺的吃著。
“我聽下頭們說,那位又出新花樣了?”
“呵呵,東施效顰罷了,她打扮的再美,也無用。”
“那是,老爺心里只有夫人您一個,哪有她啊。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這話深得沈運(yùn)梅的心,“還是你夏葵說話中聽。”
“我這說的可都是實話。”
“你也別盡顧著說這些好話的,老爺對我好,府里的人都知道,外頭的人就不一樣了,我啊,再怎么風(fēng)光也是妾,那些個太太小姐,有幾個是愿意理睬我的,還不是給我白眼。”
夏葵打抱不平道:“那是她們嫉妒,嫉妒夫人您得寵。白眼的那幾位,家里的男人都是管不住的。”
聽聞,沈運(yùn)梅笑的花枝亂顫,“可不是……上回,那個什么張夫人,還私下里問我怎么討男人歡心,面上人模人樣的,背地里還不是一樣,誰也別笑誰,要看就看誰能真正笑到最后。”
“那肯定是夫人您啊,大少爺尋了門好親事,放眼整個世府是獨一份呢。”
夏葵的嘴和她的面容完全相反,嘴是甜如蜜,可是模樣很中庸,皮膚又黑又粗糙,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好多歲,她是沈運(yùn)梅生下尉遲明辰后招聘進(jìn)別院干粗活的,做的都是最下等的活,灑掃,洗衣,鋤草之類的,但不過一年,她就成了沈運(yùn)梅的心腹,靠的就是這張?zhí)鹱欤有絕對的忠心。
出身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山村,17歲嫁了個渣男,生了個兒子,本來挺好的一個孩兒,被渣男丈夫的新歡使手段扔進(jìn)了湖里,那可是大冬天,生生凍成肺炎,而后救的不及時,變成了腦膜炎,落下了病根,成傻子了,兒是娘的心頭肉,就是傻了也是寶貝,她為了給孩子治病,才從鄉(xiāng)下到城市求醫(yī)問藥。
她沒別的本事,就是能一門心思干好一件事,沈運(yùn)梅這等人,其實她是看不起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后沈運(yùn)梅確實對她好,見她忠心,二話不說就找了醫(yī)生給她兒子治病,雖然傻子還是傻子,但也不至于傻的什么都不會,隨著年紀(jì)長大,有了自理能力,就是稍微笨一些,這份恩情,她不敢忘,也就一門心思的忠了。
“獨一份啊……”沈運(yùn)梅嚼著這個詞,心里卻有些憂心,“夏葵,不瞞你說,我越和金悅桐相處,越覺得她不對勁,尤其她身邊那個叫千雪的丫頭,老不見人影……你說……金家是真心實意攀這門親嗎?”
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不想有人利用他,害了他。
這門婚事看著挺風(fēng)光的,但實則暗藏的變數(shù)太多,要是金家只是賣個女兒求一時的平安怎么辦,等暗地里修整好了,又反了,那兒子不就被拖累了?
而且,金悅桐不是金家的嫡女,不是正牌夫人生的,金夫人生了二女一子,一個長女,一個三女,這兩個女兒才是金大元帥寵愛的閨女,她找人打聽過,說金悅桐是外室生的,且這個外室曾經(jīng)想謀害正牌夫人,給直接弄死了。
聽到這些后,她心里就很不安生,覺得要娶,怎么也該是長女,或是三女,偏偏長女已經(jīng)嫁了人,三女也訂婚了。
“夫人,您別多想了,聯(lián)盟已經(jīng)倒了,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來,再說了,大少爺那么能干,還會著了金家的道嗎,我看大少爺挺喜歡悅桐小姐的。”
“可這丫頭古古怪怪的,你不覺得嗎,明辰不在,她就老悶在屋子里下棋,和誰都不說話,就是我上門,她也是懶得搭理。”
“雖是這樣,可上回三少爺送了一箱人頭過來,她可是面不改色的冷靜處理了,就這膽量,配得上少爺啊,將來必定是咱們大少爺?shù)馁t內(nèi)助。”
提到人頭,沈運(yùn)梅心里就后怕,這事她還是后來才知道的,想起那次,她還想拆盒子看看里頭是什么呢,好在是被金悅桐阻止了,不然她非嚇出魂來。
想起來,手就發(fā)抖,她顫著手將燕窩盅放到梳妝臺上,“明辰的性子我是清楚的,喜歡還是不喜歡,別人其實看不出來的,他從小被夜辰壓了一頭,委屈,喜怒早就不形于色了,也怨我當(dāng)年棋差一招,沒能弄死這小子。”
“夫人,以前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您現(xiàn)在想也沒用,最重要的是少爺現(xiàn)在好著呢,老爺疼他,又娶了門好親,三少爺哪比的上。”
“是啊,這么一說,我心里也舒坦了,只是……我怕……”
“夫人怕那個叫葉嬈的女人比少爺早生下兒子?”
沈運(yùn)梅贊賞地看向夏葵,“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就是這事……”
“您放心,這次少爺婚禮我們有機(jī)會,只要葉嬈來,不管她肚子里有還是沒有,準(zhǔn)叫她一顆蛋都生不出來。”
沈運(yùn)梅握緊膝蓋上的拳頭,眼里的陰毒一圈圈的擴(kuò)散。
不是她狠,是世道逼人,不能怪她。
她趕緊起來,朝著房里的菩薩拜一拜。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
題外話
這兩位其實就是一類貨色……可怕也可憐!
女人啊,腦子不清楚的,吊死在男人身上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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