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鎮距離衡州府城不過三十里。
陶閑與呂二虎二人一路上倒也和諧,假模假樣的言來語去,談笑風生。二人心中又各有各的盤算,待問到事關道術和過去等關鍵問題,陶閑便運起“扯淡神功”,避重就輕,總能成功將話題扯過。
按呂二虎對陶閑之前的了解,陶閑越是吹牛,這事越是信不得,陶閑越有所遮掩,這事情鐵定是真。
而且據咸仁酒家掌柜的說,陶閑還在一日之內握了六十六個人的手,全鎮的人都看見陶閑遭天打雷劈,滿街逃竄,此時卻和沒事人一樣。
加之陶閑平安無事的從嵬嶺回來,諸多怪事聯系到一起,呂二虎便愈加相信陶閑身懷異能,定是偷偷修煉了什么高超的道術。
在大玄朝,一介草民想要出人頭地,無非兩條路。一是讀書考功名,二是修道入正天教。
讀書科舉相對來說容易些,只須頭腦正常,有些余錢供吃穿、讀書、路費用。除此之外,幾乎沒什么門檻,這也是多數人選擇的一條晉升之途。
而修道的話,要求就苛刻得多。除了有超越常人的恒心與勇氣之外,還需有修道的天賦與體質,門檻便要高得多了。
只不過近年來科舉之途受到一些門閥勢力的影響,難度亦增加了許多。而正天教地位超然,在大玄朝廣有聲譽,連大玄皇帝都要對正天教教主行師禮,以示尊崇。
人都是怕死的嘛,當了皇帝也需要一群道士幫著打鬼啊……
正因如此,也有不少人轉向修道一途,萬一被正天教相中,豈不就飛黃騰達了,這個誘惑力還是大大的呀。這也無怪乎“陶閑”屋中還有一些有關方術、四柱、面相之類的書籍了。
“怪不得這幾年成績都不見長進,我還以為他真和咱一樣不求功名,準備日后混吃混喝。沒想到這廝原來轉了路數,暗自修道啊……這小子不是說自己是什么九世純陽體么,我呸!好個心機鬼!”呂二虎腦中演算出了一個合理的答案,暗自啐道。
陶閑的想法就單純了許多,只是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花花世界”,然后全身而退,僅此而已,真的!不騙人!!!
二人一路行來,終于進了衡州府城……
“陶兄,我們到了喲!”呂二虎非常內涵的笑了一笑,指著一塊牌匾道。
“怡紅院”
“夠了!!!能不能換個名字!曹雪芹要知道他給寶二爺命名的院子,被你們這些人老是拿來這樣用,信不信他也魂穿過來掐死你們啊!!!”
陶閑捂著腦門,深感傳統文化的缺失。他雖然學的是西哲,但也很愛古典文學的。文史哲向來不分家,《紅樓夢》中某些精彩段落,他還會背呢!
“怎么樣,這地兒不錯吧。”呂二虎指著這處大門緊閉,粉帳飄香的閣樓得意洋洋的道。
“名兒太俗!”陶閑直言不諱的道。
呂二虎興奮的一拍手:“對對對!我舅舅也這樣說,別的州府也有名叫‘怡紅院’的,重了名怕有麻煩,這不還得咱龍溪鎮第一才子來指教指教嘛!”
起名?起名有何難?瞬間給你想出百八十個你信不信?
陶閑呵呵了一聲,笑而不語,跟著呂二虎往后門走去。
呂二虎從身上掏出一柄鑰匙,打開了后門的鎖,順勢將門一推,二人這才進了樓去。
只不過此時這樓里桌椅都歸置齊整,燈熄燭滅,一副早已收攤打烊的樣子。陶閑不禁眉頭一皺,呂二虎立馬陪笑道:“這大白天的,姑娘們累了一宿,怕是都睡了。陶兄你先隨便坐著,我去尋我舅舅來……”
一言甫畢,呂二虎便“咚咚咚”的快步上樓,往東南最里邊那間房跑去。
這樓攏共兩層,一樓供飲宴聽曲用,場地寬闊,可容納百來號人。中央一處氣派的雕花漆木臺階直通二樓回廊。
這二樓就比一樓要講究得多,字帖書畫,陶甕瓷瓶,錯落其中。外邊紅色門簾繡的不是鴛鴦便是鸞鳳,古意盎然又透露出撩人的春意。
這樓似是沿湖而建,透過窗子,可看到外邊水石明凈,波光瀲滟。臨窗而站,微微還有舒爽的湖風拂面,帶著一股水草清香,沁人心脾,教人好不愜意。
“這地方應該比原來世界里講究……”陶閑雙目游顧,不斷點頭贊賞。
……
“他真能滅鬼?”呂二虎他舅舅一邊系著衣服,一邊往下偷偷的打量起陶閑,半信半疑的道。
“這事在龍溪鎮都傳開了,哪能有假?而且舅舅,我可是你親外甥啊,娘親舅大,我還能騙了你不成?”呂二虎言之鑿鑿的道。
呂二虎他舅見陶閑一副酸腐書生的模樣,只不過眉清目秀了點,哪能和降妖除魔的捉鬼道士沾上邊,又擔憂道:“咱家這鬼可有些厲害,他能行么?”
“我這哥們還真有些道行,雷電都奈他不得,況且請他只需要三兩銀子。”呂二虎伸出了三根指頭,一下子說到了重點。
“三兩銀子?你怎么不早說?今晚我還托人請了一名正天教的外門道長來,人家可喊價三十兩啊!”呂二虎他舅摸著胸口,一臉心疼的模樣懊悔道。
呂二虎搖了搖頭,輕輕一嘆,替他的銀子惋惜道:“唉……舅舅,我這哥們不但三兩銀子就能驅鬼,而且憑著我的關系,還能免費送您一幅字。您不正愁咱這名不好么,正好交給他呀!”
“哎呦……我滴個心肝脾肺腎!趕快拿紙筆去給他寫啊……先賺了這票再說!”
“不過舅舅,待會這銀子……”呂二虎搓著手,故作為難的道。
“放心,等他真抓到了那對母女鬼,銀子不會短他的!”他舅回答得很干脆。
“但是,我這哥們有些風流,抓鬼前得讓姑娘陪好了他,這才肯出力啊。舅舅,這姑娘……”
他舅聽到這話,登時臉一黑,猶豫了半響,最終才道:“看在你的面兒上,讓幾個姑娘陪他說說話可以,反正是自己人,茶水咱也不收他錢。但是要和咱家姑娘耍些別的,那就另當別論了,照例收錢不打折。”
呂二虎低下頭,嘴角一抽,暗道了一聲:“摳門。”便從他舅屋中捧了些筆墨紙硯出來,悻悻下了樓去。
呂二虎他舅憑欄而立,望著樓下,陷入了沉思……
自打他以賤價收了此地,蓋起了這家怡紅院后,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裝修的時候,就聽一些木工師傅說此地不祥,還見到了女鬼。
當初還以為那些木工師傅想多索要些工錢,才故意編造了此等謊話,遂不以為意。等開門迎客,一些客人陸陸續續說自己見到了鬼,紛紛要退錢時,呂二虎他舅才留心了起來。
有的說是一只婦人鬼,有的說是一只女孩鬼,還有的說是一對母女鬼。呂二虎他舅依舊不信,還以為是同行故意遣人來給自己使絆子,下黑套,好把自己從這行給擠出去。
但聽到連自家姑娘都說見了鬼時,這才引起了呂二虎他舅的重視。熱熱鬧鬧的開起張來,卻見這樓里日漸冷冷清清,生意慘淡,呂二虎他舅索性在二樓騰出了一間房,當晚便住了進去,要親自見識見識這究竟是何方妖孽。
第一晚,相安無事,呂二虎他舅還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能辟邪。
第二晚,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呂二虎他舅從床上莫名其妙的睡到了床下。雖有疑惑,但是他心挺大,當時也沒覺得有什么。
第三晚,呂二虎他舅睡夢中似聽見個女人聲音對他說話,大概意思是讓他立馬挪塊地方,別礙著她們療養休息。呂二虎他舅卻以為是夢,并沒有記掛在心上。
到了第四晚,事情才越來越嚴重。他睡到半夜,莫名其妙被一只花瓶給砸了頭,隱隱還能聽見小姑娘的笑聲,還好只是破了點皮,并無什么大礙。
直到第五晚,差點要了呂二虎他舅的老命。
夜晚好好地睡在鋪上,忽覺肚上一痛,睜開眼來,借著月光看見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自己肚上蹦蹦跳跳。他舅起床氣可重了,當時沒多想,氣鼓鼓的想要伸手去抓她的腳踝,頓覺手上一空,那小姑娘也消失不見。
“啪”的一聲,呂二虎他舅右臉一痛,似被人扇了一巴掌,那小姑娘留下一句話來:“給你三天時間,若還不搬,別怪本姑娘向你索命!”
說完還在桌上插了一把剪刀,刀身在月下一晃一晃的,還泛著血紅的光芒,這詭異駭人的場面嚇得他舅當場失禁。
算算時辰,今日剛好是第三天。
前兩日呂二虎他舅也從衡州府里找來了一些江湖術士來樓中驅鬼。法事倒做了幾場,錢也花了不少,可那小女鬼怎的也不現形,還調皮的在那法壇黃布上,留下了幾只小小的鞋印子,嚇得那群江湖術士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呂二虎他舅這才知道受了騙,咬了咬牙,花了大價錢托人找了位正天教的外門道長。雖不是正式弟子,但人家好歹也是出自玄門正宗,多少也有幾把刷子。
“嗯……還是穩妥點好……哎呦……我那三十兩吶!”呂二虎他二舅仍感到一陣揪心,伏在二樓畫欄上捶胸頓足。
呂二虎下得樓來,將筆墨紙硯往桌上一鋪,作了個“請”的手勢。
陶閑優哉游哉,右手小指勾著鼻孔問道:“干嘛?”
“請陶兄來起個新名兒啊!”
“……”
嚯呀!隨口裝了個×,你們也當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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