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少原以為夢夏之前是跟他開玩笑,可此時此刻聽了夢夏的話,他就疑惑了。他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有多問。他知道,問是徒勞,就夢夏這性情,想說的話早就說了,不想說的話永遠(yuǎn)爛在心里。
顧七少沖夢夏笑了,桃花眼微瞇,特別好看。夢夏看著他,也笑了,淡淡的。顧七少笑著笑著,竟突然沖夢夏眨了右眼,明明是調(diào)戲,可壞笑里卻又透出幾分靦腆,無比撩人。別說小姑娘了,就是夢夏這活了千年的婆娘,都會一下子就被勾了魂。
夢夏看癡了,這一回是真的癡了!
顧七少打趣地問道:“賞心悅目不?”
夢夏這才緩過神來,她哈哈大笑起來,“賞心!悅目!”
顧七少沒再多言,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而走。直到他們?nèi)说谋秤跋Я耍瑝粝亩歼在笑。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卻也越來越凄涼。她一邊笑,一年轉(zhuǎn)身往竹海走。
孤云遠(yuǎn)已經(jīng)離去,能從外開啟結(jié)界的血被她留在結(jié)界里,換而言之,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能開啟這個永生結(jié)界。她倒是隨時能出去,只是,這是永生結(jié)界呀,她一旦出去便會瞬間老死。她活著的意義唯有等待。
“夢冬,這算不算是你回來看過我了?”
“你來過了,我也等到了,足矣足矣”
“夢冬,若有來世,我去看你。”
笑聲遠(yuǎn)去,夢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那郁郁蔥蔥的竹海中。而隨著她的身影消失,風(fēng)起了,竹海開始消失。先是一棵竹子一棵竹子消失,而后是一片一片消失。風(fēng)不斷吹來,就好似風(fēng)將一切漸漸地吹散,幻滅。
顧七少還帶著君子澤和芒仲在兇險的幻境里搏斗。突然,所有的幻象全都消失不見,他們回到了石室里。大家都很意外,芒仲急急道:“這是怎么”
芒仲都還未說完,他就突然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顧七少和君子澤相互看了一眼,都心中有數(shù)。顧七少摸了摸阿澤的小腦袋,突然一把將阿澤抱起了。
出了夢族遺址,寒風(fēng)吹來,讓他們?nèi)硕记逍蚜撕枚唷=Y(jié)界一趟,就好似大夢了一場,回到現(xiàn)實(shí),一切仿佛都不曾發(fā)生過。
顧七少望著茫茫冰原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我都準(zhǔn)備好了,咱們回寧州。”
芒仲連忙點(diǎn)頭:“顧太傅和敏夫人怕是要著急了,趕緊回去吧。”
君子澤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說話。
是夜,他們在普明古城的客棧落腳,準(zhǔn)備翌日一早出發(fā)。然而,夜深人靜的時候,君子澤卻趁著芒仲熟睡的時候,偷偷開門出來。他小心翼翼關(guān)了門,左右瞧了一番,見周遭沒人,便偷偷往后門而去。然而,坐在屋頂曬月亮的顧七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顧七少蹙了蹙眉頭,并沒有做聲。他悄無聲息追過去,一路追出了客棧。君子澤出了客棧后門,就沿著大街走,往南城門方向。顧七少基本肯定這小子要逃走。他仍舊沒有做聲,偷偷在后頭跟著。就這樣,顧七少跟著君子澤數(shù)日,一路馬車換牛車,穿過城池,穿過村莊,到了深山老林的一座古廟。
這古廟和晉陽城大慈寺一樣,供奉的是藥佛,香火遠(yuǎn)不如大慈寺的旺。但是,雖然無香火味滌去一身紅塵味,卻自有一股清幽寧靜,能令人心寧神靜。君子澤同寺廟里的主持,和尚似乎非常熟悉,他并沒有直接去佛殿,而是從繞道寮房去。
顧七少眉頭越攏越緊了,但是,他仍舊偷偷跟著。只見君子澤進(jìn)了寮房,自己打水沐浴更衣,一番收拾之后,在出來后已經(jīng)穿上了明黃色的僧袍,像個俗家小居士。
看到這里,顧七少基本心中有數(shù)了。
這時候,有僧人過來,給阿澤送來齋食,道:“念辰,住持說讓你再考慮三日,三日后若不反悔,便為你剃度。”
阿澤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屋用膳。他被老農(nóng)救了后,一直熬不過來,一句話都不說。后來老農(nóng)沒辦法就將他送到這古廟來,每日青燈陪古佛,倒是很多事情都能想通了。他就是在佛前堅強(qiáng)起來的,否自,他怕是完成不了皇兄的遺愿了。
僧人離開后,顧七少就走過去了。阿澤的房門沒關(guān),他就雙臂環(huán)抱靠在門邊,往屋內(nèi)看。只見阿澤一一將膳食擺放好,正雙手合十念經(jīng)。
顧七少是又氣又好笑,道:“阿澤小師父,你盜用念辰小師父的法號,他可同意?”
君子澤猛地轉(zhuǎn)身,見顧七少依著門對他笑,他就驚得目瞪口呆了。顧七少這才走進(jìn)去,隨手帶上門。他在阿澤對面坐下,掃了那簡單的齋菜一眼,一手支著腦袋,頗有耐性地說,“先吃吧,吃完咱們好好算個賬。”
君子澤哪還有胃口呀?他可憐兮兮地看著顧七少,抿緊唇,不說話。
顧七少輕輕拍下他的腦袋,讓他看齋菜,“先吃吧,出家人不能浪費(fèi)。”
君子澤再次抬頭看來,那雙明澈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顧七少別過頭去,道:“打住打住,出家人不能哭!”
君子澤打住了,卻跑到顧七少身旁來扯顧七少的衣袖,“七叔,你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我留了一封信給芒仲,芒仲會同顧太傅和我我娘交代的。”
顧七少斜眼看去,“這事是顧北月托我的,芒仲同他們交代沒用。你跟我回去一趟,自個交代。還有,你不要你這半邊臉了嗎?你嫂嫂費(fèi)了很大的功夫才尋到救治的辦法,秦敏也琢磨出藥方了。我警告你,你要不跟我回寧州,我就讓你嫂嫂來找你!到時候,我看你在她面前還怎么演!”
君子澤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認(rèn)真起來,“七叔,我皇兄的事,明辰尚不清楚吧?我娘,就算是我嫂嫂也會騙明辰,說我皇兄是個大英雄,在冰海大戰(zhàn)里犧牲了。”
顧七少滿心的感慨,沉默了。
秦敏騙明辰,那是心疼君九辰。孤飛燕若騙,那是心疼明辰。騙出來的卻都是真相。
關(guān)于君九辰的秘密,知曉的人極少。而君九辰背叛的事情,乾冥和鳳之力的關(guān)系也沒太多人知道。顧七少很肯定以燕兒的性格,她不會再去提及,而無論是龍非夜,韓蕓汐還是顧北月,都不會讓君九辰遺臭萬年,他們只會讓這件事成謎,而種種猜測傳言四起,這件事也就漸漸地真的成謎了。
顧七少遲遲不語,君子澤又道:“七叔,我意已決,就算你將我?guī)Щ厝ィ乙膊粫淖冎饕狻N以柑甓葹樯瑸樾制砀#斩仁廊耍@半臉皮相美與丑皆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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