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月凌**疾,燁都風雨漫璟池。
燃燭透影明窗榻,卻道八方夜難平。
明月臨空,普照九地。
月本不疾,但地上之人疾,月照人,人返月,人疾,自然月也疾。
仲夏五月,天炎地暖。
今夜的燁京無雨,但卻有風雨。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即便天地自然之威,也依舊難以長久長烈,但自然不烈,人心卻烈,風雨來自于人心,來自于七情六欲的滾滾紅塵。
心中蘊風雨,又如何能夠臥榻安眠呢?
今夜的大璟國都燁京,確實有許多人輾轉難眠,那一扇扇經緯天下的窗戶,燭光明晃,映照人影紛紛那一雙雙投注朝堂江湖的眼,利害激蕩,得失縱橫。
他們激蕩著,縱橫著,計較著。
位于燁京西北謀處大院,計較著。
“怎么回事,十幾年炁門不開,怎么就這么突然地開了呢?”
“這……家主,依循炁修往例,似這等大器晚成的例子,倒也不少。”
“炁門陡開也就罷了,但以那小子素來的武廢,即便開啟炁門,又如何在短短時間內修成絕藝?”
“家主,或許大家此前一直太過小瞧他了,開啟炁門的他蘊藏著極為豐厚的炁修潛能,因此才能對奇功絕藝榜上絕學一蹴而就。”
……
立于燁京東北一隅的另一處書齋,同樣的計較靜夜流思,悄悄洇開。
“若說那小子炁修潛能豐厚,這或許有可能,但以招峰引跌那三大絕藝的難澀,潛能豐厚至多只能助他于短短不足月間修成一項,哪有可能三絕齊通。”
“家主所言甚是……家主,是否有這種可能,那小子其實炁門早通,且修習那三大絕藝已有些年歲,只不過消息一直被鎮南王封鎖,令世人大受蒙蔽。”
“你以為我不曾想到這層么,但皇家學院高高在上,直歸陛下統轄,學院每月皆有例行探脈查診,即便以列灼鎮南王的身份,要買通內中要人造假也依舊艱難,更何況鎮南王府并無顯山露水這一層面的忌諱,若那文殘武廢早開炁門,以他們立場更該鑼鼓喧天,大肆宣傳才是,實無隱瞞之理。”
“那依家主之意,烈非錯那殘廢的炁修潛能,莫非已至世所罕見的地步?”
“炁修潛能……哼!”
……
擺浮于燁京西南一間別苑中的那簇柳葉后,那張燭火明滅的剪花紙窗上,兩道聳立的光影同樣在計較。
“炁修潛能,世所罕見的炁修潛能……如果僅僅是奇功絕藝榜三絕,或許還能勉強套用這個解釋,但二弟你別忘了,傳回的消息中,奇功絕藝榜之外的另一樣東西。”
“大哥說的是……歲農百種。”
“不錯,歲農百種……烈家之所以堂而皇之叫嚷著自己是神農后裔,最大憑借就是這幅神農筑基圖。”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烈氏一族遵循古訓,非天資絕頂之烈姓少年,不得修習歲農百種,這些年來烈家各脈丁火興旺,人才濟濟,但自那之后,卻再也未有烈氏子孫修練歲農百種的消息傳出,如此光宗耀祖之事,他們絕不可能藏匿,也就是說,烈家小子是繼那之后,數百年來唯一的絕響。”
“所以二弟你該明白了吧,假設那小子炁門開啟的時日不假,那即便他的炁修潛能再豐厚,能于短短一月中貫通奇功絕藝榜三學也就罷了,難道還能進而再貫通百年絕響的歲農百種么?若真有如此炁修潛能,那就已不是潛能,而是神話了。”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
“二弟,你這幾年也太疏懶了,烈姓、炁門不足月、四大絕學皆成……這些難道沒有令你想到什么么?”
“這些……嗯!?難道大哥的意思是……一炁斗量!”
“不錯,正是一炁斗量!”
“萬載汪洋不可斗量,但若天賜一炁,便可量之……但大哥,那千萬中無一的特例,有可能么?”
“二弟,你忘了那小子姓什么了,你忘了他了么?”
“他……不錯,有多久了,我真有些把他忘了,相信不止我,燁京有太多人,到如今一直在努力忘了他……但大哥,即便是他,那也是因為他們才……如今只不過那小子,真的可能么?”
“可能,因為他姓烈,自大璟建國以來,姓烈的是最為接近的。”
“是啊,姓烈,該死的姓烈的!”
“二弟,收起無用的怨嘆,吩咐影衛,今后密切注意那小子的一舉一動,還有……那件事先放一放吧。”
“我明白了,大哥,唉唉唉唉唉唉唉”
……
世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
這個問題無解……當然不是,是先有雞。
因為先有雞,雞生下的蛋才能被稱作雞蛋,因此在雞之前,世無雞蛋。
這就是因果,諸天萬界無不遵從的因果。
以此類推,因為要詢問五通、百里傳音等事,所以摒退左右,這也是因果……但打開方式不對啊!
自摒退左右已過了一個時辰……
退婚內幕,沒問?
百里傳音,沒問?
奇功絕藝榜,沒問?
歲農百種,沒問?
自丫頭婢女摒退,甚至更早慢步曲通老吾老之前,就預設將遭遇的那些問題,竟是一個都沒問。
難道,老祖宗這是以退為進,以不變應萬變。
如此,姜還是老的……
這是辣呢?還是糊涂呢?
“傻孩子,還在愁苦該怎么向老祖宗陳辭么?”麟太君輕聲細語,慈容滿面,言語間竟是將烈非錯此刻的心念洞若觀火。
那雙略起褶皺,卻也鑲金戴玉,富貴逼人的手,愛憐地撫著一脈單傳的玄孫……稍有不足的,就是老話依舊,再一次把鼻子當成面頰了。
“放心,你不用愁苦,老祖宗知道,今日之后,天地變了,風云變了,烈非錯與姜飛煉都變了,但你沒變,由始至終都沒變,這已足夠了。”麟太君神色淡然,仿佛天地萬物皆不縈心,滾滾紅塵唯懷此一。
“老祖宗,飛煉……”少年言語微哽。
他為自己選的路崎嶇萬分,未來磨難之多之險,旁人莫說道哉,即便僅僅想象寸毫微末,已是荒誕怪徑,不可思議。
但此刻老祖宗一段話,卻已化作他崎嶇萬里長城之下,第一塊堅實厚磚。
“飛煉在此答應老祖宗,無論遭遇什么,無論千年萬世,天地風云可變,飛煉不變。”
“好,有這就夠了。”麟太君慰然朗笑。
這一刻,她不是大璟第一壽魁,不是靖浪府至高權威,不是天下敬仰的姜門之祖……她只是一位老祖宗,一位見證玄孫展翅振翼的老祖宗。
良久,少年的情緒方才平復,眉眼一動,少年忽然道:“老祖宗,您不問飛煉,那飛煉可否問您一事?”
“哦,何事?”
“老祖宗,飛煉欲問……神農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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