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唱!
施展魔法前的重要環節,它是魔法運轉的基礎,據賀瑞斯說,正統魔法師實踐課的第一課,就是詠唱。
魔法的威力無疑是無與倫比,相較于火藥推動的槍炮,魔法在各方面都展現出難以超越的優勢。
但同時,魔法也是緩慢的,因為它存在詠唱這個環節。
從最簡單的基礎魔法,到威力宏大的禁咒,魔法詠唱限制了作戰中至關緊要的那項制勝因素速度!
然而,這種情況不是無法改善,詠唱并非絕對無法省略,魔法師修練到一定程度,對于許多低階魔法都能越過詠唱環節,做到瞬發。
越是等級高的魔法師,能省略詠唱的魔法階位越是相應提升,據說大魔導師甚至能對一些超階魔法實行瞬發。
這種情況在元素魔法中最多見,傀儡魔法因為其本身特性,很多低階魔法師也能做到瞬發,而煉金魔法因為施法時涉及物質的構成與排列,大部分魔法都要依靠魔法陣,條件齊備的話,瞬發也是理所當然。
除此之外,歷史上極小一部分元素魔法師因為天賦異稟,雖然本身等級不高,也能做到無詠唱瞬發,這些人在元素魔法系統中自然被看做萬中無一的天才,事實上顯露這種特質的元素法師,其中大部分日后都成為魔導師,剩下那些不濟的,也是超階魔法師。
魔導師離大魔導師只有一步之遙,雖然這一步很難跨越,但相比起那些從最初低階修練起,不知能走到哪一步的家伙,當權者自然更愿意將寶壓在天才身上。
當權者如果得知國內出現這樣的人物,一定會收羅麾下,加以培養,這樣的人永遠是國家戰略人才貯備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剛得到超級靈魂,覺醒魔法能力的伊凡博爾只是最初級的低階魔法師,不過他確實能做到魔法無詠唱瞬發。
但是他的情況與上述兩種又有區別,至少他是這么認為。
伊凡博爾能做到魔法瞬發,是因為他掌握到了某種捷徑。
不久之前剛獲得魔力的伊凡博爾初接觸魔法,他發現一種現象,每當他詠唱魔法咒語時,體內的魔力就會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流動,不同的魔法,流動的路徑也不同。
同時,如果在腦中想象魔力構成魔法的整個過程,比如從最初空氣中的游離魔力受召喚而來,進而形成自己所需要的魔法的最初構架,然后構架不斷強化,最終完成整個魔法。
這樣的想象能加速魔法的形成,取得時間上的優勢。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最初發動魔法時,靈魂意識對四周游離魔力的召喚。
確定了這些,少年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他推斷詠唱的作用,是令身體內的魔力自動化的按照那個路線流動,那么如果摘除詠唱這個因素,以自身意識推動魔力按照原有路線流動,加上意識召喚,是否就能激活魔法呢?
很可惜,答案是否定!
同時卻又很幸運,只要加上一個要素,就能使否定變成肯定。
魔力流動,腦中對魔法構成過程的具體想象,意識召喚,只要具備這三個要素,魔法就能激活。
事實上,由主觀意識推動的魔力流動,比詠唱所帶起的流動,速度要快的多,而伊凡博爾想象的速度就更快了,再加上他那匪夷所思的游離魔力召喚力,無詠唱的瞬發便問世了。
實驗的成功,不但令少年獲得瞬發能力,更讓他對詠唱有了深入認識。
在他看來,詠唱其實就是一種自動化的手段,畢竟在控制體內魔力流動同時,還要進行魔法構成過程的想象,以及對游離魔力的召喚,如此一心三用是非常困難的,三者之中任意一部分出現問題,魔法就無法激活。
這樣一想,少年也就理解,為何當今世界并非瞬發滿盈的局面了,他感覺自己能做到一心三用是依仗超級靈魂的強大能力。
或許詠唱的真相早已有人發現,但沒有超級靈魂的他們,在這條道路上根本走不通。
賀瑞斯老頭就是個元素魔法師,而且等級很高,他就能做到一些低級魔法的瞬發,他達成瞬發是憑借自己高等級的階位。
這顯然與伊凡博爾的情況大為不同,而且少年推斷歷史上出現的那批少數的瞬發天才,所走的應該也不是他這條路,即便是也只可能是其中一、二人的個別情況。
若非如此,即便那些人擁有近似超級靈魂一心三用,這種普通魔法師無法效仿的能力,但至少這種方法會被當做一種可行的體系流傳下來,那么此前賀瑞斯談論瞬發時,便不會對這方面毫無提及。
伊凡博爾能肯定,眼前的成熟美婦是誤會了,但是怎么跟她解釋清楚呢。
“我的靈魂比普通魔法師強千萬倍,因此我發明了一種只適合我的瞬發模式。”
這是實話,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實話。
實話是不能說的,伊凡博爾思索了一會兒,委婉的道:“密斯特斯夫人,看來你有所誤會,我并非是你認為的那種,年紀輕輕卻已經擁有高級階位的天才魔法師,我目前的魔法階位只是最基礎的低階。”
美婦先是一愣,隨即神情卻更為興奮,白皙纖細手掌掩口驚呼狀,只是沒有發出聲音。
伊凡博爾明白情況不妙,美婦顯然是誤會了,進一步的誤會。
剛才她只是把自己無詠唱瞬發的情況當做是高級魔法師對低級魔法展露的優勢,但現在聽聞自己是低階魔法師,她顯然自己歸入到更為稀少的另一類。
“嘻嘻,刻意點出自己的身份,是怕我將你的價值估輕嗎?不過可惜,我對你一開始就很坦誠,十道祭獻咒語是我能給出的最高價了。”
雖然這么說,但美婦修細眼角卻洋溢著嫵媚的滿意笑容,相比起年紀輕輕卻已經達到高級魔法師階位,能瞬發低階魔法的天才,天賦異稟、日后極大可能提升到魔導師程度的元素法師無疑更有價值。
美婦身為愛神會的祭祀,比伊凡博爾更早涉及魔法領域,對于魔法瞬發的兩種情況自然清楚。
元素魔法只有在高級別時才能體現出威力,元素系的大魔導師往往被當做一個國家的終極武力威懾,魔導師離大魔導師只有一步之遙,在很低階時就顯露魔導師才能的天才,很有可能被國家當做大魔導師來培養。
這個過程或許要持續幾十年才能開花結果,但是這樣的人即便年輕時候本身實力不強,卻很容易獲得高官厚祿。
美婦不在意“厚祿”,但在希羅這樣的國家擔任高管,所掌握的權勢對愛神會的復興絕對是極大助力。
雖然沒有進行真正預言,但美婦已基本確信,眼前的少年就是愛神會的救世主。
伊凡博爾暗嘆一聲,誤會進一步加深,而且自己根本無法解釋,不過有一點他倒贊同,雖然自己目前只有低階魔法師的水準,但擁有超級靈魂這張王牌,他有信心在未來挑戰大魔導師的王者境界,甚至更高。
從這個層面來說,美婦將寶壓到自己身上,其實也沒錯。
“好吧,既然你不改初衷,那我就兌現承諾,我接受預言魔法。”
之前伊凡博爾的提議,是要美婦先透露交易的內容,如今美婦既然做到了,他也必須有所回應。
美婦喜出望外,神情激動的她就要去撿起那張卷軸。
“先等等,我是答應接受預言魔法,但不是現在。”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美婦下意識的撿起卷軸,然雙手捧著的教派復興的希望,一時間卻不知該遞向哪個方向。
“為什么不是現在?”
“很簡單,我這人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事,三天吧,三天后我會再次拜訪。”
少年要這三天,是要回去查閱賀瑞斯留下的魔法知識,他依然假設這張卷軸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三天內少年要將洞察騙局的漏洞找出來。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找不到,十道祭獻咒語,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同時他也準備好好查查關于魔法契約的資料,假定美婦設局的手法非常高明,那即便預言卷軸中沒有陷阱,之后的魔法契約也有可能暗藏殺機。
“你還是不信任我?”美婦立刻猜到少年延后三天的意圖,嬌媚臉龐溫度驟降,少年的態度令她頗受傷害。
“如果那么輕易就付出信任,這樣的人值得你交托復興愛神會的重任么?”少年微笑著反駁道,身形一轉,慢步向門口走去。
美婦被堵的說不出話來,覆滅愛神會的勢力強大而兇殘,性格簡單善良的人,即便天賦超凡,也沒資格成為他們的對手。
“對了,奶茶和點心的香味很好聞,雖然沒機會品嘗,但應該符合我的胃口,下次拜訪時,再為我準備一份好么。”
慢步走到門前的少年,忽然回頭說道,他的語氣非常平淡,然而看似請求的語調,實則卻暗藏命令式口吻。
之前美婦確實去廚房準備茶點,中途因為發現預言卷軸的異常而轉變方向,準備好的茶點沒有端上來,但香氣卻從廚房散溢到大廳。
目送少年開門離去,美婦神情呆愣,然而卻將為少年準備茶點的事下意識記在心頭。
美婦并未發現,經過一系列忽明忽暗的角力,擁有豐富經驗,身為成熟女性的她,步調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小了約有十歲的伊凡博爾牽著走了。
“伊凡博爾少爺,雖然您如今已經康復,但也請愛惜身體。”希維爾表情僵硬的站在房門口,她手里端著一個餐盤,盤中陳列著牛排、紅燒牛腩、生蠔燙,以及大量新鮮的面包,可惜這些美食都冷掉了。
秘密書房內的伊凡博爾轉過身來,滿布血絲的眼眶顯示出他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哦,希維爾,嗯”女仆的聲音將少年從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來,最初投注的女仆身上的目光空洞散亂,根本沒有焦點,直到發現了那個餐盤,他才對女仆冷漠卻暗含慍怒的表情有些理解。
“哈,抱歉希維爾,我看的太入神了,這是午飯嗎?”少年明白女仆為什么這種態度,他承認自己的飲食習慣很糟糕,因為太陽神之眷顧引發身體對食物能量的需求,他用餐時絕對稱得上暴飲暴食,然而這三天專注于賀瑞斯老頭的魔法藏書,卻是連連創出十小時以上空腹的記錄。
如此兩極化的進食習慣,對健康無疑是非常不利的。
這一點伊凡博爾自然明白,卻是身不由己。
以前單單紙上談兵也就罷了,如今超級靈魂成功,真正掌握魔法力量的伊凡博爾,被魔法世界更進一步的吸引住,那些曾經于書本上看到,只能銘記于心的知識,如今卻能通過自己的雙手實現。
魔法的巨大吸引力令少年激發出超常的專注,他開始變得與賀瑞斯老頭相似,往往一個新興的念頭,就能令他沉浸其中一整天。
不過他沒忘記正事,這三天他接觸的知識,完都是預言魔法和魔法契約方面。
書房里的藏書都是賀瑞斯老頭的,這里當然不可能囊括所有的魔法知識,不過幸好身為元素魔法師的賀瑞斯老頭,對預言魔法和魔法契約都有涉略,這兩種魔法曾幾何時在古代也自成體系,不過隨著歷史變遷,如今卻只能算是三大主體中的邊緣化的一角。
說起魔法契約,因為涉及不少等價交換的理論,倒是和煉金魔法有些接近,賀瑞斯老頭對煉金魔法并不精通,不過至少知道個大概。
而另一項預言魔法,這種魔法基本上都出自遠古的神靈魔法體系,就以制造美婦手中那張卷軸的卡珊卓來說,她的預言魔法無疑是源自奧林帕斯神系,身居太陽神,同時也是真理之神阿波羅。
其實伊凡博爾一直懷疑,卷軸會對他產生反應,是否是因為他身上那同源的太陽神之眷顧的關系。
事實上,在預言魔法上最有發言權的,并非奧林帕斯神系。
曾經光耀西大陸全境,信奉唯一天父,威權無雙的教廷,才是預言魔法當之無愧的行家。
在教廷強盛時期,即便是地位不高的神父,也擁有一定的預知能力,而那些主教、大主教幾乎每個都能洞察未來。
曾經擋在教廷前進道路上的那些敵人,真正摧毀他們的不是圣火、圣劍,而是教廷那份無可撼動的先機優勢。
直至天父放棄世人,教廷絕大部分成員喪失了預言的能力,統御西大陸全境的畸形勢力,最終萎縮到那三千平方公里的桎梏中。
事實上,伊凡博爾擁有前世烈非錯的記憶,雖然這份記憶缺失嚴重,但是烈非錯記憶中屬于他的那個世界的遠古、中古,與伊凡博爾所處的世界很相似,那個世界同樣有教廷,奧林帕斯眾神,極北的阿薩神族,甚至是大陸沙漠地區的九柱神體系。
然而相近的歷史卻在某個時期發生分歧,希羅、普拉達爾、奧圖斯坦、以及曾經被封為大陸第一強國,之后雖因希羅崛起地位動搖,但依舊深藏強大底蘊的艾倫。
伊凡博爾前世記憶中的烈非錯,他的容貌特征與這個世界東大陸的人非常接近,尤其是這個世界東方的那個名為“淼”的巨大國度,傳聞那個國家國土豐沃廣大,但當權者與政體卻腐朽不堪,烈非錯所在世界的那個國度中一些自古延存下的習俗,與東方大國“淼”諸多地方都很貼近,甚至重疊。
伊凡博爾直覺烈非錯的世界與自己世界間有某種聯系,暫時他能想到的只有一點,那道隨烈非錯的靈魂同時出現的神秘信息煉宇計劃!
“差不多了。”伊凡博爾終于合起書本,幾天的研究,他判斷美婦應該沒玩什么手段,或者說“還”沒玩。
不過即便接下來她將暴露出隱藏的真面目,少年也已經有了應對的信心,他對預言魔法和魔法契約已非一無所知,訂立契約時該注意的要點,以及接受預言魔法時合理與不合理的自身感受,對于這些他已有相當掌握。
伊凡博爾愉快的來到餐廳,餐臺上成列著各種熱氣騰騰的美食。
少年死性不改的繼續自己的兩極切換,即刻從廢寢忘食切到暴飲暴食的模式。
“伊凡博爾少爺,您用完午飯后要出去嗎?”
伊凡博爾一愣,往嘴里不住遞著食物的刀叉與咀嚼的上下鄂一同停下,希維爾這句話問的有些反常,不是說她所問的內容,而是她“問”這件事。
往日刺客女仆對少年的行程很少干預,只有在少年提出需要保護時才默默跟隨。
“希維爾,有事嗎?”
“沒有,只是想確定伊凡博爾少爺是否會在家用晚餐。”
“這樣啊,今天我估計會很晚回來,不用刻意替我準備晚餐了。”崖邊別墅里,女仆、園丁、馬夫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大撥人,就是伊凡博爾不在,他們也不可能不吃飯。
不過如果只是他們,那晚餐食材將變得非常簡單,廚師的負擔也輕很多。
若伊凡博爾是和這些人一樣的飲食習慣,那么手頭上的錢據估計還能讓他支撐很長一段時間,若是辭去其中部分人,那所能支撐的時間就更長了。
跨上馬夫牽來的那匹貝里恩血統矮馬,它的乳齒已完全脫落,然而永久齒尚未完全露頭,離齊口尚有一段時間。
這匹矮馬的年齡顯然還不到五歲,一身黃毛中帶著些許楓紅,雖然年輕,但四肢結實強健,步履跳脫有力,這是一匹更多時間處于興奮狀態的年輕矮馬,本不適合作為騎術初級的伊凡博爾的坐騎。
要知道,超級靈魂實驗前伊凡博爾的體型,是絕對不可能騎在馬背上的,就算這世上有馬匹能承受那種重量,伊凡博爾也會因為前行時的顛簸整個散架。
和魔法一樣,伊凡博爾是在實驗后才開始真正接觸騎術的,在此之前他都是紙上談兵。
別墅里飼養的馬匹不止這一匹,不過其他平日都作為馬車的拉力,和伊凡博爾不同,賀瑞斯老頭很討厭騎馬,他平日出行一般都是用馬車。
之前確信自己體質能真正體驗騎術時,伊凡博爾一眼相中的就是這匹貝里恩年輕矮馬,事實也證明,太陽神之眷顧的強化非常有效,最初那段馬背上的顛簸,少年不但承受下來,他的情緒甚至被矮馬帶的同樣那么興奮。
這匹矮馬的腳程很快,且體力充沛,絕對能保證在天黑前趕到桑德蘭。
因為它的毛色黃中帶紅,而且性格迅烈,因此伊凡博爾給它起名為“赤焰”,它對這個名詞似乎挺滿意,每次伊凡博爾這么叫它時,總能引發一陣高亢嘶鳴。
自古代起,馬匹就是西大陸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聽說東大陸的情況也是一樣。
然而,馬匹與馬車雖然通用,卻非最好。
在現今的戰爭中,馬匹與馬車只能起到載人,以及運送部分物資的作用,對于當今戰場上重要的戰力,馬匹卻無法負擔。
魔法傀儡!
這種戰場上毫無爭議的絕對主力,那動輒六、七百公斤,每每過噸的體重,令馬匹望而怯步,往往要三、四匹馬才能拉動一臺傀儡,如果換成牛的話,情況稍好些,不過依然無法解決問題。
因此,才有了“棘輪”的出現。
這是一種外形與運輸稻谷、糧草的四輪馬車相近的東西,只不過對棘輪來說,四輪只是最小規格,一般都是六輪、八輪,也有十輪、或是十輪以上。
這種車的車廂只有半截,尚不封頂,與大部分為木質的馬車不同,棘輪車身的材質都是金屬,只有輪胎是橡膠與金屬兼合,棘輪前端沒有馬匹拖行,卻多了一個駕駛艙。
一臺普通棘**約能承載十臺輕裝的魔法傀儡,運輸能力與馬車相比,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原因很簡單,棘輪本身就是一種魔法傀儡。
正是因為要解決魔法傀儡運輸問題,它才得以問世,操作棘輪不需要怎樣純熟的駕駛技術,但卻必須是魔法師。
這種傀儡魔法的操作門檻很低,最低級別的魔法師就能勝任,而且操作這種傀儡消耗的魔力很少,完全能做到長時間操控。
因為必須魔法師操作,因此棘輪被列為軍用設備,民間很少看到它的身影。
棘輪這個名詞稱得上恰到好處,本身作為運輸工具,不具備戰斗力的它,卻因為身上承載著威力強大的殺戮破壞武器,而使其本身充滿血腥,就如同它名字的含義
滿布荊棘的輪子!
赤焰的速度確實很快,伊凡博爾如愿在預定時間內進入桑德蘭,不過少年對這份速度依然有些不滿足,腦海中浮現書中對棘輪的描述,少年很想找個機會嘗試一下。
他明白自己會有這個機會的,棘輪是軍用設備,想要體驗棘輪,最合理的途徑就是參軍。
伊凡博爾不喜歡參軍,少年的性格討厭被命令,不過他更明白,身為魔法師的自己,想要擺脫軍隊恐怕不太可能,以現今的局勢,軍隊是不會放過似魔法師這樣的戰爭資源的。
這種情況不單是希羅,即便在普拉達爾、艾倫也是一樣。
赤焰在美婦家門前減速,天色已近黃昏,少年有些意外,美婦家門口頗為熱鬧,正門停著一匹馬,馬身上的馬鞍印著一個特殊的圖樣,正是如今希羅第一帝國的旗幟。
這是一匹公家的馬,他的主人最有可能的身份是一名警員,整個希羅的政治系統中有成千上萬的警員,但桑德蘭這樣的小地方,警員的數量從不過百。
目光推進一些,只見美婦家那條分割花園的云石通道盡頭,身著警服的高瘦男子面無表情、站崗似地矗在那兒,兇狠眼神掃視四周。
果然是警員,而且從這家伙在美婦門前站崗的情況來判斷,美婦的家里目前可能還有其他的警員在。
少年心生警惕,他最先想到的是愛神會的仇家,難道他們真的手眼通天到這種地步,爪牙已經伸到希羅來了。
伊凡博爾不動聲色,雙腿輕敲馬肚,原本減速幾乎停下的赤焰,再度小跑起來。
赤焰漸行漸遠,伊凡博爾抑制住自己回頭的**,若無其事的取出一支懷表,這塊懷表是賀瑞斯老頭的,它是一個世紀前瑞思德純正工藝作坊威靈頓出品,在終年覆雪的瑞思德,擁有一塊威靈頓的懷表,無疑是成功男士的身份象征。
更何況,這款懷表是威靈頓出品的非賣品,單單有錢是無法得到到的。
老頭得到這款懷表后,在蓋面內安裝了一個折疊鏡面,鏡面是兩片圓形鏡子組成,平時懷表合起時鏡面緊貼疊合在一起,打開后就是兩面小鏡子。
這個加載裝置的用途就是“看”,修練魔法的人往往擁有特殊靈覺,高等級的戰士也一樣,對于這樣的人直視很容易被他們感應到,因此若想長時間觀察這樣的人,一面鏡子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就如同此刻這般,騎著矮馬低頭望著手中懷表的伊凡博爾,在整個街道中顯得并不起眼,但他卻能借助鏡面,保持正常前進的樣子偷偷觀察美婦的家。
少年前行了約十米,鏡面中反照出的景象已小到不足兩指,美婦別墅的門開了,一位身著警服,高大英俊的男人在美婦陪同下走了出來。
門口圍觀的一批好事者頓時散去,高大男人似乎很有威懾力。
兩人站在門口稍稍說了會兒話,美婦掩口輕笑,舉止典雅文靜,她的高貴氣質、超凡美色,引得那人不時偷偷側目,但他又極力掩飾這種側目,最終那名男子跨上門前的裝馬,帶著另一個守在門口的警員離開了。
伊凡博爾冷眼旁觀,以氣氛來看,事情遠沒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不過他還是決定打聽清楚。
在桑德蘭要打聽一件事是非常容易的,尤其是一件剛發生的不平凡之事,這個偏遠小城鎮生活的人缺少談資,稍微有些出格的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伊凡博爾有著一頭詭異的長發,為了使自己不起眼,他將長發藏在外衣里面,長發自腦后隱入外衣的領口,在腰間盤旋數十圈,就能成功將它們隱蔽起來。
當年的大革命對整個西大陸造成深遠影響,其中之一就是服裝,算不清究竟持續了多久的矯揉造作的奢華裝飾風格,受到大革命潮流的沖擊,另一種與它完全對立,簡樸鮮明,追求自然風尚的服飾風格大行其道,這種風格源自太古的諸神時代,線條流暢,色彩單純,高腰長身,令西大陸那被貴族奢靡熏染了上千年的一雙雙眼睛為之一清。
一時間,貴族風格服飾被這種復古風貌完全壓過。
不過可惜,隨著各地君王對大革命展現出的強烈敵意,以及福斯賽博格的登基稱帝,大革命中稍稍冒頭的新興社會形態遭到打壓,奢靡造作的貴族風再度席卷而來,將復古派服飾的鋒芒壓過。
然而體驗過復古風尚的世人,不愿再讓奢靡浪費的貴族風格獨領風騷,雖然大革命的火苗暫時被壓制,但它所帶來的簡樸自然風格,卻被保留了下來。
如今希羅的服飾,正是復古派與貴族派雙足鼎立的局面。
伊凡博爾并不在乎復古派或是貴族派,貴族派的奢華浪費將每件衣服都點綴的金光爍熠,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吸引四周的目光,令自己成為焦點,在虛榮心上確實能得到極大滿足。
復古派的服飾設計簡單流暢,寬松靈便,平常日子,或是居家穿著它,輕松且舒適。
貴族派與復古派伊凡博爾都喜歡,不過以他那頭異樣長發的立場出發,他更傾向于復古派的衣物,因為它們足夠寬松,很容易就能將他的頭發隱藏起來,就如他此刻身上的那件。
伊凡博爾沒有直沖美婦的家,而是在她家正門幾米外的一間露天咖啡館坐了下來,選擇這里是因為離拴馬的木樁很近。
在桑德蘭,若想打聽一件發生的事,根本不用開口去問,近距離找個地方坐下,裝作若無其事,卻將耳朵的功能全面開啟,基本就能掌握個大概了。
這套辦法是無意間從希維爾嘴里透露出來的,她當時透露的對象不是伊凡博爾,而是別墅里的女仆桑娜。
當時透露這些的刺客女仆,驚覺這樣會暴露自己和那些嘰嘰喳喳的普通女人一樣捕風捉影、好管閑事,以及平日美其名外出打探信息的真實手法,她因此對桑娜進行了人生威脅,只不過那時她可能忘了,在女仆們眼中,她可不是什么恐怖的刺客。
從幾天后,這段信息在別墅里的女仆間流傳來看,希維爾的威脅顯然沒起到作用。
事實上,桑娜就在這次伊凡博爾要解雇人員名單上,直到得知這個消息前,她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
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水果蛋糕的伊凡博爾,就打算用這個辦法。
“卡森中士來過了,扎爾那些家伙以后應該不敢再來搗亂了吧?”目光徘徊在美婦家的正門與窗戶間,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開腔道。
“還敢再來?我要是扎爾就馬上找地方躲躲,卡森雖然從軍隊退役,現在只是個警員,不過他以前在軍隊里人際關系經營的不錯,現在依然能找到不少人肯為他出力幫忙。”
另一個看起來比老頭年輕五、六歲家伙說道,他的語氣交雜著不屑與嫉妒。
“是啊,以卡森的關系,只要聯系軍隊的人給扎爾按個罪名,就算直接送他上絞刑架都有可能。”又一個聲音響起,同樣充滿嫉妒。
“就算有軍隊的人撐腰,卡森他也未必敢這么干吧?”
“對別人或許不敢,可是對扎克就說不準了,這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好貨色,他做事一直都踩在法律邊緣的灰色地帶,除了殺人放火,其他出格的事可沒少干。”
“是呀,我聽說扎克這家伙本來只是小角色,幾年前鎮上幾個厲害家伙突然間一起失蹤,扎克這個三流家伙才突然上位做了老大。”
“這家伙對女人可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鎮上好幾個有點姿色,又缺乏自保能力的女人,都成了他們那伙人的玩物。”這個人說話是恨得牙癢癢,也不知是單純嫉妒,還是他本身是受害者。
“這次他可踢到鐵板了,他也不想想,就算沒有守護騎士保護,那樣的女人是他能碰的嗎?”這個聲音中沒有嫉妒,但卻充斥著幸災樂禍。
“所以說,那家伙平日里的威風不過裝裝樣子,他的本質根本就是的蠢材,那樣的女人要找個靠山還不容易,我看別說是卡森中士了,就算是鎮長,都有可能對她展現關心。”
一群人頓時哄笑起來,顯然他們都領會“關心”的意思。
哄笑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家伙突然問道:“對了,你們來的早,看到的比我多,扎克那家伙倒地得手了沒?”
“怎么可能得手呢?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個女人平時看起來文靜柔弱,發起飆來倒是夠狠,扎克只帶了一個手下闖進去,本想把那個女人解決掉,后來也不知怎么的,扎克自己被她在大腿上扎了一刀,他的手下更是被連捅三刀,之后扎克很狼狽的逃了出來,但他的手下卻是被抬出來的,估計是不行了。”
“這么狠!?家里難道沒有別人嗎?是她親自下的手?”
“她自己都承認了,不過我看卡森看她的眼神,那家伙就算真死了,最多也就算她正當防衛。”
“但這也是事實啊”一聲長嘆響起,也不知是為了夢中情人竟然會手染血腥,還是因為夢中情人身邊出現了一名有力保護者。
伊凡博爾嘴角掛起笑容,為美婦平安無事,以及劫后余“貞”,也為不太可能與這整件事牽連起來的那道線索愛神會的仇敵。
星月啟航,夜幕高掛,圍聚在密斯特斯別墅前的人類漸漸散去,再度跨上愛駒小矮馬的伊凡博爾,在桑德蘭城內漫無目的轉了一圈后,停在美婦的門前。
不等他去敲門,美婦已從正門走了出來,她顯然一直在門后注視著。
伊凡博爾微微一笑,單單這個舉動,已暴露美婦對自己拜訪的重視與迫切,看來她對預言與契約確實抱著極大期望,竟然讓自己受迫切的心主導,不知不覺暴露出心理上的弱點。
此刻若是換做其他人,說不定就會抓住美婦這種心理,提出進一步的要求。
將馬安置在院子里,少年跟隨美婦步入正門。
“抱歉,我有些晚了。”少年絕口不提自己早就到了,并且旁敲側擊得知卡森中士和扎克的事情,如果美婦了解到這些,她同樣也能借此窺出少年的心理。
事實上,少年并不在乎被美婦窺出心理,他會這么做只是本能的培養一種沉穩精明的處事習慣。
這是伊凡博爾從一本書中獲得的建議,那是賀瑞斯老頭的藏書中,為數不多的與魔法無關的著作,一本普通人的個人傳記。
事實上,“普通”只是針對魔法師而言,那本個人傳記上的署名艾德維斯塔,他是好幾世紀前這片國土的財政大臣,至少有十條以上財政方面的革命性方案是從他手里推行開的,他所在位的那些日子,維斯塔家族掌握了國土內八成以上的經濟,是當之無愧的財富之家。
即便沒有魔法的能力,但他的出色依然將賀瑞斯老頭的目光吸引住,老頭將這本個人傳記納入自己的藏書,并且在書最后頁留下了他的評語。
“書里面記載的是個精明到讓旁人恨不得撕了他的家伙,可惜他已經死了好幾世紀,所以看完這些的你如果也有同樣沖動的話,那就撕這本書吧。”
伊凡博爾不想撕書,他只希望能將書中的精明全吞下去,將那些知識、手段消化成自己的所有物。
比起嫉恨別人,少年更愿意被嫉恨。
“不用道歉,你承諾的是三天后,今天并沒有過去,你不算失約。”露娜將伊凡博爾迎入客廳,那張沙發坐起來依然很舒適。
美婦讓少年在客廳暫等,隨行旋身快步消失在走道口,當她再度出現是,手中端著一套銀質餐盤,餐盤上成列著一壺香甜濃郁的奶茶,以及一盤烤至金黃的小餅干,小餅干并非一個式樣,它們被制作成各種花的形狀,有玫瑰、水仙、丁香就連百合都有。
露娜優雅的為少年倒上奶茶,乳白色的液體沖入杯子,頓時散出濃郁數倍的香味,同時也冒著騰騰熱氣,就連小餅干上也是熱氣騰騰。
少年心中一動,看來美婦將他上次臨別之語放在了心上,奶茶和小餅干可能碰巧是現做的,美婦一定早就準備好了,而且為了保溫,她顯然每隔段時間就加熱一下。
察覺到這點,伊凡博爾更進一步認識到美婦對自己再次拜訪的重視。
拿起一塊小餅干送入嘴里,細細咀嚼,隨即又品了一口奶茶。
“難怪我的別墅請不到手藝一流的好廚子,原來他們都被你氣走了。”
美婦掩口輕笑,這世上沒有不喜歡聽恭維的女人,尤其當一個美艷無雙的女人,聽到的恭維并非針對她的美貌時,這份成就感只有當事人能體會。
“我抗議,品嘗了這樣的美味,你讓我回去后怎么適應那偏咸的生蠔燙?”
“那就祈禱預言順利,簽訂契約后,我不介意給你當幾次臨時廚子。”
“一周幾次?”少年雙眼一亮,“一周”的語氣特別強調,美婦的手藝非常出眾,單單奶茶和餅干就能達到這種水準,令少年非常期待美婦其他方面的表現。
伊凡博爾相信這都是出自美婦那雙妙手,她家里沒請女仆,而桑德蘭鎮上的幾家點心店做的味道,絕不能和自己嘴里的余味相提并論。
美婦微笑著不做回應,片刻后,才續道:“準備好接受預言了嗎?”
少年既然來了,當然是準備好了,但是此刻少年卻打算勸說美婦,將預言卷軸和契約都帶到他的別墅,在那里進行。
原因很簡單,美婦的家位于桑德蘭鎮上,人流復雜,如果預言或訂立契約時有人介入,將帶來無法預知的危險。
相比之下,伊凡博爾的崖邊別墅就安全多了。
這種假設原本可能性不高,但在經過卡森和扎克的事之后,可能性卻大大提升了。
同時,伊凡博爾對于說服美婦的信心也提升了,原本他擔心美婦懷疑自己這個提議是另有企圖,如今出了扎克的事,想必美婦內心已經多了層顧及,她絕對是最希望預言和契約能正常進行的人。
“雖然有可能引起你的猜忌,不過有個提議我還是要說一下,我感覺你這里的環境不適合進行預言和契約,我提議將地點換到我的住處。”
美婦立刻警覺起來。
“對,就在鎮東南幾公里外的懸崖邊,那幢老舊的別墅。”
美婦表情變得怪異,她顯然知道那個地方。
“你說的是哪里?哪里不就是”
“魔獸的巢穴對吧,作為桑德蘭的兩大名人,我們要不要來一次正式的見面。”
難以置信的目光鎖定在伊凡博爾身上,對于大名鼎鼎的魔獸的身體特征,美婦可是很清楚,她無法將傳聞與眼前的現實連接起來。
雖說傳聞往往有夸張的成分,但這次夸張的程度也太離譜了吧?
“別驚訝,忘了我的身份嗎?”
美婦即刻反應過來,魔法師!眼前的少年是個魔法師,而且乃是年紀輕輕就能做到瞬發的天才元素法師。
“之前你的身體,那是一種魔法。”
身為曾經的愛神會祭祀,露娜本也是魔法師,她自然明白魔法的奧秘,以魔法的力量做到那種程度無疑是理所當然的。
“魔法的研究需要犧牲精神,我的付出不算什么,而且現在,我也得到回報了。”少年兩手一攤,笑的非常燦爛。
美婦直覺事情沒少年表現的那么輕描淡寫,她發現眼前的少年越來越神秘,同樣也越來越體現價值。
“好,我接受你的建議,不過快要到夜禁時間了,你看來要在這兒先住一晚了。”美婦雙頰微紅,下意識呼吸加重,那對飽滿碩大波搖壯闊地顫蕩。
雖然相差不少,但伊凡博爾畢竟是個男性,作為一個成熟健康的獨身女人,讓男性留宿在自己家里,美婦的內心頓起波瀾。
上次伊凡博爾回去時雖然也是晚上,但還不到夜禁的時間。
“這個國家對魔法師還是很看重的,我們被賦予了很多特權,這張特別通行證就是其中之一。”伊凡博爾取出一份紅色封面的小本。
他成為魔法師的事還沒向魔法協會報備,這張證件自然不是發給他的。
而且這張證件內部暗藏玄機,低階魔法師根本沒資格獲得,證件是賀瑞斯老頭留下的,老頭在世時,希維爾好幾次使用它在桑德蘭周邊幾個城鎮往行,夜禁一次都沒攔住她的腳步。
美婦絲毫不懷疑證件的真實性,普拉達爾也有類似的情況,魔法師在任何國家都是特權階層。
露娜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她要帶的原本就不多,預言卷軸、魔法契約,這些都不占地方,一個小型藤箱就能容納它們。
帶著美婦步出別墅正門,伊凡博爾又確定了兩件事。
首先,藤箱里只有預言卷軸和魔法契約,那十道祭獻咒語絕對不在里面,契約未訂立前,美婦絕不可能給予他這種程度的信任。
其次,祭獻咒語也不在美婦家里,而且她的家里沒有比預言卷軸和魔法契約外更有價值的東西,因此她才會離開的這么干脆。
自美婦搬到桑德蘭后,她離家在桑德蘭鎮上活動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說此刻是要隨少年離開桑德蘭鎮了。
以常理來推斷,最大可能是美婦已經將這些咒語深深印刻在腦海里。
但少年直覺事情并非如此簡單,此前他曾經故作兇惡的威脅過美婦,她當時的反應極為鎮定自信,似乎堅信就算少年對她用刑逼供,祭獻咒語依然會安全無恙。
要知道,魔法師的刑訊不止包括**上的痛楚,有些魔法甚至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催眠意識,然而美婦當時的態度,似乎連這種力量都不怕。
披上一件黑紗披肩,美婦將樣貌遮住打扮,躍上了赤焰。
動作熟練流暢,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手,伊凡博爾甚至有些心虛,他上馬的動作還做不到像美婦那么流暢。
踢踏踢踏踢踏
小矮馬有限沿著桑德蘭街道悠閑前行,伊凡博爾故意不縱馬狂奔,慢行的赤焰發出的聲音并不大,這樣相對不會引起注意,他不想讓美婦那些多事的鄰居察覺到她離家了,而且是和另一個共乘一騎。
事實上,少年想瞞的不是那些鄰居,而是不久前同樣從美婦屋子里騎馬出來的那英俊男子。
少年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今日之前毫無交集的卡森,莫名產生了某種敵意。
赤焰一路慢行,終于到了鎮口的關卡。
“不知道已經夜禁了嗎?”見到伊凡博爾的矮頭小馬,關卡上的家伙惡狠狠的吼道。
“宵禁我當然知道,不過看來你卻未必知道,嗯,是麥酒吧?看來你喝了不少啊?”少年打量關卡上的家伙,制服不整,袖口一長一短,領子翻過來一半,另一邊別扭的豎著。
最重要的是,一靠近他,少年就聞到相當濃郁的酒氣,這種味道少年以往在別墅的園丁身上經常聞到,他知道那是什么,甚至清楚是從鎮上商業街那家名為“勇士伴侶”的店賣出的,全鎮就屬那家店的麥酒價格最便宜,口感卻也不差。
關卡上的家伙被伊凡博爾一頓嘲諷,又看清他年輕稚嫩的模樣,揮舞手中的警棍,面紅耳赤的咆哮起來。
“小子,少在我面前耍酷,宵禁了還想出鎮,我看你們根本就是間諜!”
關卡上的家伙揮舞棍棒沖了上來,他的確喝多了,竟然無視騎馬的伊凡博爾和他之間的高度差距。
即便兩世記憶疊加起來,少年也沒有應付這種事的經驗,前世的烈非錯生活在一個非常理想的和平時代,而這一世伊凡博爾的家境本就不錯,之后家族更是因為在希羅的動蕩中站對陣營,在老家那片混的風生水起,實力權勢一路飆升。
那種情況自然沒人能對伊凡博爾施加實質性的攻擊,之后他便跟隨著賀瑞斯老頭,老頭是一個高級的元素法師,在桑德蘭這樣的地方魔法師簡直就是等同神靈般的存在,在老頭的保護下,桑德蘭的人所能給予伊凡博爾的傷害,只有那份“魔獸”的嘲笑。
就算三天前在妖精王國后巷救露娜的那一刻,那時是少年主動發起進攻,因此此刻揮舞警棍沖來的家伙,是少年首度面對一份真真切切迎面攻來的惡意,他沒有應對這方面的經驗。
雖然他沒有,但是某一本個人傳記的作者,艾德維斯塔卻有,不但有而且很豐富。
電光火石間,少年腦海中浮現出傳記上的一段敘述,艾德維斯塔有過類似的經歷,當時面對這種場面的他,毫不猶豫的做了一件事。
啪!
伊凡博爾掄起手中的馬鞭,對著那家伙的腦袋就是一鞭,鞭鳴清脆響亮,擲地有聲。
手中馬鞭是少年為了氣勢刻意帶著的,他從未用它抽過赤焰一次,第一次領略這種滋味的反倒是個兩條腿走路的人。
那家伙怎么都想不到少年會還手,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他被抽的眼冒金星,左邊額角衍生到右邊嘴角的那條線,火辣辣的疼,一只眼睛的視線甚至都開始模糊。
那人幾次嘗試要從地上爬起來,但巨大的沖擊加上酒精,讓他不斷經歷失敗。
關卡上守衛的總共五人,之前另外四人冷眼旁觀,沒參合這家伙的事,此刻驚覺情況有異,另外四人即刻圍了過來,把這家伙扶了起來。
少年猜測被他抽的家伙應該是這隊人的隊長,而且從另外幾人之前表現出的麻木冷淡來看,身為隊長的絕不是第一次在執勤時喝醉。
少年竟然會出鞭,與他共乘一騎的美婦嚇了一跳,她直覺少年可能惹上麻煩了,美婦心中盤算著該怎么緩和。
然而,不給美婦思考的時間,少年利落的取出特別通行證,單手三指夾著打開的通行證,居高臨下地呈在那四人面前。
“執勤時竟敢公然喝醉,如果是在明斯雷特,陛下會越過軍事法庭,直接送他上絞刑架!”
少年的這聲怒喝阻止了身后欲開口的美婦,同樣也阻止了舉起棍棒想要沖上來的四人。
“明斯雷特”“陛下”,這兩個詞匯令那四人生出不好的預感,明斯雷特是希羅的首都,而陛下現今希羅能被這么稱呼的只有一位。
四人中有個家伙最先反應過來,他收起棍棒,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地接過少年手里的通行證。
那人的臉色本有些白,接過通行證看清后,幾乎在瞬間變綠了。
少年肆無忌憚舉鞭就抽的行為,加上那句“明斯雷特”和“陛下”,本已令這人對少年的身份產生了某種不好的聯想。
自從當今陛下正式稱帝后,大革命中受到致命打擊的貴族勢力死灰復燃,少年身上散發的氣焰,以及表現出動輒便打的囂狂,讓他聯想到那些貴族的小孩,傳聞中貴族家的小崽子就是這種德性。
這張特別通行證,無疑進一步證實了這種猜測。
雖然和以往數千年相比,大革命令貴族的氣焰折損不少,不過這種折損是廣域意義上,在桑德蘭這樣的小地方,貴族依然是壓在平民頭上的一座巨山。
而且眼前的貴族小崽子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說極其狡猾。
現今的希羅在賽博格大帝的引領下,完全走在一條軍事獨裁的道路上,軍法在整個社會框架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眼前的貴族小崽子開口的第二句話,就緊緊抓住自己隊長的小辮,執行時喝酒,這與大帝統兵的軍法無疑是相違背的。
將通行證小心翼翼的還給伊凡博爾,那人回到被鞭抽的隊長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霎時間,隊長連同其它三人的面色精彩地變幻著,隊長眼中仇恨的火焰瞬間散去,換來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伊凡博爾大搖大擺的騎著赤焰通過關卡,身后關卡上的五人見他走遠,全都松了口氣,尤其是那個隊長,他只有自認倒霉,誰讓他在喝的大醉的時候碰巧遇到一個手持特別通行證的貴族小崽子。
“看不出來,原來你脾氣這么大。”前行了一段時間,身后傳來美婦幽幽輕嘆。
“憤怒是魔鬼,也是武器,更能升華成一種姿態。”少年悠然自得的回答,此刻他的語氣中已感受不到一點怒意。
共乘一騎的美婦微微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原來你是故意的。”
“也不全是,確切的說,我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美婦又是一愣,這句話非常耳熟,事實上它嘗嘗出現在一些描寫當今那位希羅皇帝的文章中。
“看來你很崇拜大帝。”美婦語氣有些試探,當今的西大陸雖然有不少皇帝、國王,但一提到“大帝”,人們最先想到的只有一個名字。
福斯賽博格!
“崇拜么,呵呵呵,或許吧。”少年的回答令美婦有些意外,她竟然從中品味到一絲不以為然。
從最初希羅東南方科威特爾島上那與平民無異的破落貴族小孩,幾經波折,直到如今希羅第一帝國的皇帝。
大帝至今為止的人生,完全可以當做一部傳奇故事來。
軍士學校中的稍露頭角,皇家魔法學院中的精英學子,乃至之后那不受重用,如同閑置的少尉軍銜。
然而隨著大革命的爆發,新興資產階級**靡蕩,窮極奢華的暴發戶嘴臉顯露無疑,將希羅引入內憂外患的懸崖邊,大帝趁勢崛起,面對普拉達爾、奧圖斯坦、甚至是艾倫這等強敵,福斯賽博格展露那匪夷所思,堪稱非人的軍事才華,內平希羅黨政亂局,外破西大陸各國聯軍,大小戰役制勝數十場,從一介無名小卒躍至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
如此傳奇式的人物在這個時代無疑是獨一無二的,那些與他光芒接近的存在,只能從歷史課本中去尋找。
面對這樣的人物,身為希羅人有幾個內心會不產生崇拜呢?
然而伊凡博爾似乎就是一個特例!
話一出口,少年自己都為自己的語氣所驚詫。
理智上,他本人都覺得內心應該對大帝產生深深敬慕,但是事實上,內心真實的反應卻是不以為然。
少年暮然驚覺,他極力回憶著,這種情緒是何時在自己心中蘊生出的?
超級靈魂!
不錯,鮮明的分割點正是實驗成功之后,在此之前,自己不單對大帝,就連他冊封的幾位元帥將軍,同樣心生敬慕。
這份心情的驟然改變,就是在超級靈魂實驗成功之后。
少年臉上淡然,那對鷹隼般的雙眼卻泛起驚濤駭浪,驚覺到的這份變化,讓他想起許久之前,與賀瑞斯老頭推斷出的一種現象
原罪!
難道說,已經開始了?
月暗星稀,赤焰小步前行在荒野小道,坐在后面的美婦一言不發,方才那個問題后,前面的少年忽然沉默,美婦判斷少年是生氣了,糟糕的是她無法確定是因為什么?
突然,少年韁繩一勒,將馬停住。
“鬼鬼祟祟的不累嗎?出來吧!”鷹隼般目光猛地回頭,少年下馬轉身,雙眼注視著小道后方十米之遙的右側樹林。
美婦本不清楚少年停馬的意圖,她甚至猜測少年脾氣發作,聽少年這么一喝,她才警覺,同樣躍下馬來,目光順著少年鷹眼投擲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營養不良的的楓木林,昏暗夜色下,她只能模糊看到點綴著稀疏枝葉的纖細樹干。
若是曾經身為祭祀的美婦,遇到這種情況至少能使用魔法做一些防御和偵測,但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帶著些許疑惑,躲到少年背后。
夜風瑟瑟,楓木林除了風過帶起的樹葉響動,沒有任何其他回應。
美婦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她感覺少年有些神經質,他們身后根本就沒人跟蹤。
“怎么還抱有僥幸心理嗎?你們這些蠢蛋難道沒有考慮過風向嗎?自剛才開始,這陣南風可是源源不絕的將你們身上的酒臭帶到我這。”
霎時間,感到恐懼的美婦,周身血液本能聚集到心臟,四肢溫度頓時下降。
她集中注意力深深吸了幾口氣,果然,風中夾雜著淡淡酒氣。
楓木林中樹葉震顫,六條身影終于從林中走出,這六人衣著邋遢,蓬頭垢面,其中一人的腿上綁著厚厚繃帶,幾乎將大腿部分完全纏住,繃帶表面深紅一片,似乎不久之前還在滲血。
他們人人手里都拿著酒瓶,夜色下瓶子中的體液成透明。
這些顯然不是麥酒,而是威士忌這類濃度很高的蒸餾酒。
霎時間,少年腦海中跳出一個名字
扎克!
“果然是你這個婊子,我還正愁怎么繞過卡森那雜碎進鎮,想不到你這婊子居然自己跑出來了,兄弟們!把這小崽子宰了,那個婊子大伙輪了她,不把她底下捅爛,就是他媽是娘們!”
即便黑紗覆面,但美婦出眾的身材依然是一塊活招牌,腿上綁著繃帶的家伙看了幾眼,認出了美婦的身份,瘋狗似的咆哮起來。
這樣一來,伊凡博爾更能確定這家伙的身份了,看來卡森中士的辦事效率確實很高,不過才幾個小時,已經對扎克發出了通緝。
同樣的,眼前這個家伙的辦事效率也很高,那頭才發出通緝,他這邊就收到風躲到鎮外來了,單單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桑德蘭的“警民合作”是多么的默契。
少年之前在美婦面前裝作完全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所以此刻他雖然掌握了這些人的身份,卻必須裝作不知道。
伊凡博爾平靜的側過腦袋,稍稍貼近身后的美婦說道:“熟人?”
美婦一聽頓時來氣,身前的小家伙明明聽到對方一口一個“婊子”,以他的智慧怎么可能猜不到這些人的身份。
小家伙那一問擺明了是調侃。
“美麗為女人帶來鮮花的同時,總難免招來幾只蒼蠅。”美婦輕柔撫摸臉龐,故作陶醉狀。
目前的她失去魔法師力量,若獨自面對這些流氓混混,無疑兇多吉少,下場極其凄慘。
就好像下午那樣,下午的時候就是這家伙帶著一個手下闖進美婦家,本以為美婦是個普通柔弱女人的他們當時就想對美婦實施,之后美婦看準機會猛捅了扎克的部下三刀,更在扎克大腿上扎了一刀,才把他嚇走。
說實話,美婦當時非常害怕,她曾經面對過難纏一千倍的對手,但那時她也同樣難纏一千倍。
然而,此刻美婦內心卻一絲懼意都無,她相信身邊的這位小騎士,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唯一讓美婦有些不忿是,這份自信竟然不是源自自己傲世群芳的容貌麗色。
露娜很清楚,此刻充當保護傘的小家伙,比起容貌,絕對更在意自己手里那些祭獻咒語。
見到美婦表現的非常從容,甚至刻薄的把自己等人比作“蒼蠅”,扎克怒不可抑,將酒瓶插在褲腰上,抽出一把匕首就向少年沖來,他身邊那些人見到老大先帶頭,紛紛亮出武器襲來。
“在我老家,就算到了夏天,后院的蒼蠅依然非常少,因為那里陽光充足!”仿佛閑談般從容不迫,卻在開口同時,超級靈魂已經運作起來,十幾萬公里的無形之線成半徑掃開,四面八方的游離魔力風卷殘云般涌來。
當嘴里發出最后一個音時,少年身前浮現出五個火球,暗夜中突現火光,將扎克那伙人從殘忍兇暴到驚駭欲絕的神情轉變清晰映照出來,不等他們所有反應,五顆火球炮彈般轟射取出。
“魔魔法!”扎克驚叫起來,尖銳的嗓子就像被閹割的公雞。
乒!乒!乒!
霍!霍!霍!
火球飛速沖擊,本就是拼命向少年沖來的扎克避無可避,不但是他,他身邊三人也是同樣,五顆火球一顆落空,其余四顆被四人瓜分了。
火球沖擊的力量并不強,這種低階魔法也不具備爆炸性,這一擊的傷害其實不大,但火球命中的位置很陰毒,其中三個火球瞄準都是插在褲腰上的酒瓶,酒瓶仿佛受了重拳一擊般破碎,內中剩余的烈酒散射開,甫接觸火焰,效果宛如一顆事先準備的燃燒彈。
“啊!啊啊!!”半個身體幾乎在瞬間點著,烈火的灼燒令幾人痛苦難當,即刻躺在地上翻滾起來。
后一排的那攻勢落后的兩人,驚見老大扎克和四名同伴身受火刑,頓時目露驚恐,比起老大被一擊放到,更恐怖的是對方用的手段。
魔法!
兩人稍稍一愣,身體再度行動起來,卻是與原來完全相反方向。
對于在地上打滾哀號的同伴,這兩人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一樣,轉身拼命的往桑德蘭跑去。
此時,伊凡博爾第二波火球已經浮現在他身前,這次火球是四顆,四顆火球激射而去。
霍!霍!
兩顆火球都命中了,然而卻只有一人遭殃,其中一個跑的較慢的家伙,身體和右手同時被火球擊中,雖然沒有酒精幫助,他的身體依然被點燃。
然而這個倒霉的家伙成了一面盾牌,跑的最快的那人幸運地躲過了火球的索命。
當伊凡博爾得知這些人是扎克一伙時,就已經起了殺心,這些混混是當初襲擊崖邊別墅,被賀瑞斯老頭和希維爾聯手消滅的那群流氓的后繼者。
希羅這片土地自古就有黑道勢力存在,從來不曾真正禁絕過,但真正行走于陰暗的黑道大鱷有他們生存的法則和規矩,這些人并不屑于從底層平民身上榨取利益,那種錢他們根本看不上。
然而扎克這伙人的作為,相比他的前任遠遠不堪,桑德蘭稍稍有點勢力的人他們都不敢惹,卻一直以欺凌最底層的平民為樂。
不過他們這伙人善于踩在法律難以起作用的灰色地帶行事,桑德蘭的警察雖然早想摘掉這顆毒瘤,但一直苦無機會。
而且這伙人和桑德蘭部分權力者有些勾結,他們提供的錢財雖然喂不飽那些貪婪的權力者,但卻掌握另一項法寶。
不少被扎克他們凌辱迫害的女人,都被他們當做供品送給那些權力者享用,這些女人的大部分被權力者留下,但也有小部分玩膩的,最終流落到妖精王國這類地方,貢獻出她們身上最后那點價值。
伊凡博爾曾經從杰西卡嘴里聽過不少這類事。
因此在桑德蘭,真要動扎克這群人,其實并不容易。
這次他們鎖定露娜,不但因此惹上在桑德蘭頗有背景的卡森,更倒霉的引來伊凡博爾這個煞星。
見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少年維持著戰斗之心,身前火球再度浮現。
然而此時,地上打滾的扎克忽然躍起,如瀕死野獸般的他發出意外的最后一擊,哀嚎著向少年沖來。
突如其來的攻擊確實讓少年一驚,但也只有一驚已而。
第三波浮現的火球調轉目標,全部轟在扎克身上。
轟!
五顆火球練成一股強大沖力,將扎克轟的倒飛出去,同時令他身上的火焰更為熾烈。
“啊”扎克更為痛苦的哀嚎著,即便回光返照般的一擊,依然沒有傷到伊凡博爾。
然而少年卻是臉色凝重,一個箭步再度跨上赤焰的馬背。
“上馬!快!”他命令般對美婦喝道,美婦被他嚴肅語氣嚇的一驚,但依然照做。
美婦一上馬,少年即刻調轉馬頭,自遠路而來的方向策馬狂奔。
“你想去追那人?”美婦目光注視前方,此刻扎克一伙那最后的漏網之魚,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既然下了殺手,那就得做的干凈!”
這句話同樣來自艾德維斯塔的個人傳記,而且被這位前財政大臣反復提及。
事實上,依據這位財物大臣的自述,他生平極少樹敵,但每次當他決定給某個敵人施于滅亡時,就會盡可能做絕,不給對方留下任何翻盤的機會。
伊凡博爾策馬狂奔,就在此時,他只覺身邊光線一晃,一條身影自赤焰身側急速擦過。
嗯?這是?
少年這次是真的吃驚了,他雙腿敲擊馬肚,赤焰在主人的刺激下頓時亢奮,加速跑動起來。
不一會兒,伊凡博爾就趕上了那條漏網之魚,他已經成了一條死魚。
奪取他生命的捕手顯然就是此刻優雅淡然站在尸體旁的那位,一身標準女仆裝,在此情此景下顯得格外詭異,身材樣貌不及露娜,但相較于一般的女人依然豐潤飽滿,最重要的是她那一臉淡然冷漠,就仿佛她方才只是做了一道晚餐,而非奪取了一條生命。
“希維爾?”策馬靠近幾步,伊凡博爾確信了那條身影,刺客女仆的突然出現令少年一時間有些驚愕。
“晚上好,少爺。”
不過很快的,他就察覺到一件事,猜到了個大概。
伊凡博爾判斷,刺客女仆已經暗中跟隨他們一段時間了,會有這個結論,是因為希維爾的舉動。
刺客女仆性格沉穩腹黑,平生很少有沖動犯錯的時候。
就以她方才那聲“少爺”來說,平時希維爾稱呼他一般都是“伊凡博爾少爺”,方才那一刻在稱呼中省略名字,是因為有露娜在場,刺客女仆無法判斷伊凡博爾是否將名字告訴露娜了,或者說他沒有沒說真名。
這種場合下,一句“少爺”無疑是最恰當的。
眼前的漏網之魚無疑是希維爾的杰作,行事如此沉穩的刺客女仆竟然一現身就對此人下殺手,排除她與這家伙本就有仇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剩下就是她能捉準伊凡博爾的意思,知道自己主人打算下殺手。
能下這種判斷,無疑透露希維爾對整體局勢的掌握,這種掌握不可能是現身的那一瞬間達成的,最后得出的答案,刺客女仆一直暗中跟隨。
事實上,如果美婦夠機靈,也有可能從伊凡博爾對本應不相識的扎克等人下殺手,判斷出少年在演戲,不過伊凡博爾并不擔心這點,扎克等人口口聲聲小崽子,還想殺了自己,如果自己脾氣暴躁點,再加上擁有足夠實力,下殺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跟了我們多久了?”
“大約有十分鐘,我擔心少爺這么晚還沒回來,就出來看看,剛才少爺和那些人交手時,我正好剛到。”
刺客女仆對于伊凡博爾提出的問題并不驚訝,她似乎知道伊凡博爾能從點滴細微間判斷出她早就到了。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給你吧。”
“放心吧,少爺,這家伙是最后的。”
伊凡博爾嘴角微微彎起,希維爾既然稱這漏網之魚是最后的,說明扎克那五人已經被她解決了。
露娜呆愣的聽著這對主仆的對話,她費心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兩人話中隱藏的玄機,成熟美婦懸空的腳底忽然涌起一股寒意。
自己選的這位救世主,似乎比他那稚嫩外表顯露的,要不簡單的多。
崖邊別墅的這一晚,雖然是陌生環境,但露娜卻比自己家要睡的安心的多,自從身邊那名守護騎士身亡后,她這些夜晚一直保持高度警惕,這份警惕不但是對愛神會的仇家,也爭對桑德蘭那些因她美貌而招惹來的豺狼虎豹。
招待露娜享用完別墅里的早餐,露娜至少證實了一件事,伊凡博爾并沒有說謊,他請的廚子手藝確實不怎么樣。
因為逃亡者的身份,露娜在桑德蘭生活的這幾年連女仆都沒請,更別說廚子,她一直是自己動手。
事實證明,就連伊凡博爾號稱的那位在桑德蘭絕對能排進頂級的廚子,在美婦面前依然相形見拙。
除此之外,少年褪下外衣后那露出真容的異樣長發,也讓美婦嚇了一跳。
不過也僅止于此,魔法師的世界千奇百怪,身為愛神會祭祀的那段日子,美婦親眼見過不少近似,或者程度更高的怪異現象,她早就有免疫力了。
正午時分,兩人來到別墅后那用來進行超級靈魂實驗的實驗室,內部的器材設備早已清理一空,只剩下一些粗糙簡單的支架。
“來吧,我準備好了。”伊凡博爾以冥想的姿態端坐著,有希維爾在的別墅,是他眼中整個桑德蘭最安全的地方。
美婦神情嚴肅,她手里捧著那張羊皮卷軸,靠近伊凡博爾一定距離,卷軸就開始閃爍起來,就如此上一次那樣。
打開卷軸,美婦閉目凝神,口中吐出一個個深奧難明的音節。
其中有些音節伊凡博爾聽得懂,那是圣火文字,不過更多的音節卻是聞所未聞,單單從發音來判斷,似乎與圣火文字有些相似。
伊凡博爾記得在賀瑞斯老頭的藏書中,有圣火文字的相關記載,圣火文字是一種源遠流長的文字,它的衍變史能追溯到數萬、甚至數十萬年前。
此刻美婦所用的,那長長吟誦音節,幾乎是一音一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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