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促銷團隊帶回來26箱訂單,大家互相笑著彼此打氣,當天結算薄荷款八千多。
8月2日,帶回來21箱訂單,大家努力笑著互相鼓舞,當天結算薄荷款九千多。
8月3日,因為所去那個鎮比較小的緣故,只拿回來12箱訂單,雖然氣氛有些壓抑,可大家還是對明天所去的鄉鎮抱有期望,當天結算薄荷款近萬。
8月4日,今日去的鎮子規模還行,可不知為何,哪怕王國華冒著穿幫的風險出動了三次,銷量也不見太大起色,現場出貨只有7箱不到,陳篤何苗再三苦求,又額外送出兩罐果珍,這才拿到15箱訂單,回程中大家沉默著,陳篤和何苗再三鼓氣起效不大,當天結算薄荷款一萬出頭。
8月5日,小雨,現場銷量受到影響,只有4箱多,一番工作,總算拿回來16箱訂單,比前兩天都要好,大家終于有了些笑容,當天結算薄荷款一萬一千多。
8月6日,大雨,現場銷量不足2箱,還好客戶負責人比較和善再加禮物攻勢,拿回來9箱訂單,回程時眾人的心情就像雨天,實在陽光不起來,當天結算薄荷款一萬兩千多。
8月7日,依然大雨滂沱,促銷團隊不顧陳大康等人的反對繼續出發,現場銷量在意料之中,客戶大為感動,給了12箱訂單,大家心里稍稍安慰,當天結算薄荷款一萬兩千多。
8月8日,大暴雨,眾人被迫留在廠里,幫著處理漏雨和積水,當天結算薄荷款一萬三千多。
一雙枯瘦黝黑的手把寥寥幾張張鈔票點了又點,這才塞進一只反復清洗過的塑料袋里,按在桌子上仔細折疊了十幾次,拉開褲腰帶塞進黑色土布褲子的內兜,又拿起桌上一塊香皂同樣塞好,最后熟練地把褲腰帶打了個活結。
“318元,對的,謝謝陳廠長!下半年,明年一整年,我還種薄荷,還賣給你!”
一張溝壑叢生的蒼老的臉抬起,朝陳大康和陳篤恭敬和感激地笑了笑,轉身拉了在一旁吸著手指的小男孩往外走。
“乖孫兒,爺爺有錢了,這就去鎮上給你買梅餅和奶糖吃!”
老人走到門口,從地上撿起一件蓑衣披上,一只笠帽戴上,彎腰抱起孫子,雙手用蓑衣把他緊緊裹住,大步走進風雨中,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間。
這是今天最后一個結算的種植戶,陳篤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
陳大康清點過剩下的錢,又復核了一遍賬本,收在皮包中,這才發現了兒子的異樣,奇怪地問:“小篤,怎么發愣了?”
“爸,我忽然覺得,我們之前所走的路,所吃的苦,所有的努力和汗水,要比我曾經設想的還更有意義。”陳篤凝視著門外喃喃道。
“我們可以享受痛苦后的甜蜜,還有更多值得尊重和敬畏的人也應該同樣可以,就像剛才那個馬上可以吃到梅餅和奶糖的小孩,原先令他痛苦的大雨天,此時應該也變作甜蜜了吧。”
陳大康看著兒子這階段被明顯曬黑的臉龐,安靜地想了一會,拍拍他的肩膀:“這就需要我們用唯物主義辯證觀來分析這兩者之間的對立轉化關系了,你學過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也看過我那本新大眾哲學,想必也很清楚。”
額,怎么可以如此輕松地轉換話風啊?
陳篤瞠目結舌看著他。
“被我唬住啦?其實我明白你剛才說的意思,我們不是正在努力嘛,先回辦公室吧。”陳大康好笑地搖搖頭,起身離開。
一回到辦公室里,父子倆神情立刻變得很嚴肅,兩人并頭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算起賬來。
“從31日到昨天,我們跑了8個鄉鎮,一共往外壓貨141箱,金額17萬,目前總缺口3萬。”
“我這邊到現在一共支付薄荷款912萬,手上還剩28萬。”
父子倆蹙眉看著那個缺口數字,久久不語,陳篤忽然問道:“爸,28萬,夠明天和后天嗎?”
“夠了,最后一天要結算的金額最高,32萬。”
最后一天的兩個行政村一個是陳家所在的前渚村,另一個是隔壁的埂上村,因為近水樓臺的緣故,兩個村種植薄荷的人數和面積比其他村都要多。
“前渚村有多少?”
“36戶,193萬。”
陳篤沉思了會,問:“廠里還有多少箱香皂?”
“上次那批原料做了1150箱,一共賣掉561箱,贈品110箱,我結算時送掉2箱,第3箱剛剛開封,還剩476箱整的。”
“要是最后兩個村能再拖一個月就好辦了。”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浮現出陳小牧一家人的嘴臉,陳篤搖搖頭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后。
“對了,媽她們人呢?”他這時候才意識到,廠里此時好像就只有他們父子以及一個看門的王國華在,其他人忙碌了一上午,吃過午飯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好像和何苗她們一起去鎮上了吧,難得有一天閑的,是該好好逛逛散散心。”
“我回來了。”于金鳳喊了一句,推門進來,陳可黛緊跟在后,兩人頭發都淋濕了。
“這么大雨,怎么不叫國華開車送呢?”陳大康抱怨著,拿了干毛巾奔過去,先給女兒擦干,再給老婆擦。
陳可黛咯咯笑個不停,于金鳳也笑著溫柔地注視著他,等他掛好毛巾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香皂包裝袋,放在他面前桌上。
“這是?”陳大康打開來,臉色頓時變了,“你從哪里來的錢?”
“別罵我。”于金鳳往陳篤身邊走近兩步,“我把你給我的金手鐲,賣給鎮上那個小文州了。”
“你,你,那是我奶奶傳給我媽的啊!”陳大康瞪起眼指著她,最后沉重地嘆了口氣,“算了,兒孫無能,該有此事。”
鎮上有個文州來的年輕金匠,專門給人熔金打器,順便也收售金貨,陳篤問道:“媽,賣了多少?”
“這人太精了,行價70,他只肯出60,還是葉彩華幫我說了半天,才勉強加了2塊,六錢六分,賣了2050元。”于金鳳遺憾搖頭,“可惜國營店不收的。”
“你啊,那個手鐲勉強算文物了。”陳大康苦笑搖頭。
“真的?那能不能多賣點錢?”于金鳳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蓋著私人印章的小紙片。
“他說了,一個月內,如果反悔,可以過去贖回來,不過要交百分之一的手續費。”
陳大康點點頭:“到時候去贖回來吧,這些錢也擋不了多大門面。”
“廠長,還有我們呢!”門被輕輕敲響,何苗、葉彩華、嚴虹一起走了進來,最后是王興龍。
“你們?”
“廠長,阿姨走后,我們也把身上的金器賣了,再加上一些私房錢,湊了四千塊,先借給您用吧。”何苗笑瞇瞇把一沓錢放在桌上,“王叔叔也去賣金器的。”
王興龍掏出一沓錢壓在上面,“不多,一千,你先用著。”
陳大康驚訝地問:“老書記,您哪里來的金器?”
“我不是有兩塊朝鮮人發的獎章嘛,那個小文州是個識貨的,本來只能賣八百八,他給我湊滿了一千。”王興龍得意地笑。
陳大康神情復雜地搖頭不語,陳篤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心情就像不久前自己剛說的那樣,痛苦和甜蜜,交織不休。
于金鳳一拍桌子:“你們父子兩個別愁眉苦臉的,我們看了就不得勁,快算算還缺多少?”
“還缺23萬。”陳篤立即報了個數。
幾個人又愁眉苦臉了,于金鳳想了下說:“去找你老同學啊,兩萬多對我們是大錢,對他和信用社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對,老媽英明!”陳篤連聲附和。
“好,我這就去,爭取借滿3萬,就不需要你們的錢了。”陳大康深深看了眼眾人,起身往外走。
“我這男人就是死要面子,要是我,十天前就去求人了。”等他出去后,于金鳳笑呵呵說,“今天謝謝你們了,等會他回來能拿到錢的話,我們馬上去把金器贖回來。”
葉彩華不好意思地說:“好啊,我還有些不舍得呢,好歹是自己男人的定情信物啊。”
王興龍也若有所動,想想那兩塊獎章定是他心頭之肉。
于金鳳豪氣地揮手:“全都贖回來,一個都不留給那個小文州,就知道壓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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