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故事,對我來說若是不好的,便不要說了。”
蕭真愣了下,只得道:“子然,這里是你的記憶,是不存在的世界。在外面,你受了傷陷入了昏迷,所以時彥利用祝由術帶我走進了你的記憶里,為的就是將你喚醒。”
少年韓子然的神情依然清清冷冷,只是拿著筷子的手微微夾緊。
“在現實的世界里,你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是……”
“那你呢?”少年韓子然突然問:“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
望進這雙隱隱有著一絲期盼的黑眸中,蕭真張嘴想說出實話,卻發現皇后二字竟然那么難以出口。
“你是我的娘子嗎?”少年子然又問。
許久,蕭真才開口:“不是。”
少年子然眸光一黯:“那你成親了嗎?”
蕭真輕嗯了一聲。
韓子然的另一只手握緊。
一道似念經的聲音隱隱傳來,祝文術??是時彥,蕭真起身便要去找他,不想手突然被韓子然拉住。
“你別走。”
“子然,出來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別讓我們等久了。”蕭真眼中的最后一個畫面,是韓子然驚慌的看著,他的手依然是緊緊抓住著她的畫面,而下一刻,已身在一片白霧之中。
經文聲音從白霧中隱隱的傳來,時強時弱,讓蕭真聽不真切,蕭真閉起眼晴,靜靜凝聽經聲方向,睜眼時朝著來處飛去。
穿出了白霧層之后,蕭真看到一身白衣的時彥倒在一處明鏡一般的地方,人顯得極為虛弱。
“時彥,”蕭真趕緊走上前去扶起他:“怎么回事?是外面出了事嗎?”
時彥搖搖頭,有些虛弱的道:“好像是丞相大人察覺出了什么,他想控制這個記憶。”
“什么?”蕭真覺得不可思議:“施術的人是你,為什么他能控制?”
“丞相大人的意志力從一開始便讓我驚訝,一旦他察覺到什么,他就會反擊,我本想去看一下他十二歲之后記憶,可硬是被他扭轉了。”
難怪,難怪當她轉個身,時間已經過了四年,他十六歲即將京試,蕭真擰緊眉。
“這四年中一定發生了什么事,丞相大人才會想著避開我們。”時彥喘了幾口氣:“阿真姐,你有沒有跟丞相大人說了咱們只是在他記憶里?”
蕭真點點頭:“說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時彥說完這句話,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下一刻,白霧散去。
當蕭真再次睜眼時,已回到了現實。小神醫還在睡覺,丞相大人依然昏迷著,時彥一臉疲憊的喘著氣。
火堆只燒得剩下了一點,窗外夜色已淡,看樣子快天亮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蕭真對著時彥道:“辛苦你了。”
“我沒事。”時彥年少的面龐看向韓子然:“希望丞相大人能早點醒來。”
蕭真走到了昏睡中的韓子然身邊,他的眉依然擰蹙著,俊美清冷的面龐蒼白無血色,想到術中的那些記憶,誰又會想到這樣的丞相大人幼時竟然會過得如此凄慘。
蕭真伸出手輕輕的按上了他的眉,想為他撫平這份痛苦,不想她的手剛一碰上他,韓子然的黑眸便緩緩睜開,茫然的看著她,喃喃叫了聲:“娘子,回來。”便再次閉上。
蕭真怔怔的望著這張蒼白卻俊美的面龐,在她苦苦執著于另一個人的情感時,從沒有想過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還有人在等待著她。
值嗎?蕭真的心里再次有了這個疑問。
韓子然回答過她這個問題,他毫不猶豫的說了值。
他曾說過她的背很溫暖,就像光一樣,所以每次在他痛苦不堪時,他都會念她曾說過的話,就好像這樣的話能給了他力量一樣。
“子然,那畢竟是夢,該醒了。”蕭真撫平著他眉間的緊蹙,輕聲說道。
“那為什么在夢里,你都不愿意給我一個圓滿?”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
蕭真的雙眸對上了一道深邃但溫柔的視線,韓子然醒了過來。
就在蕭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時,聽得丞相大人略帶委屈的聲音道:“我餓了”
天漸亮時,小神醫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后看到家姐,唔,他是不是看錯了,揉了揉眼晴,沒有看錯,家姐在喂丞相大人吃東西。
“飽了嗎?”蕭真沒好氣的看著眼前這位跟孩子一樣的丞相大人。
“還餓。”丞相大人摸摸自己的肚子。
“自己吃。”蕭真將干梁遞到韓子然的面前。
韓子然一臉委屈的看著她:“你在夢里不是這樣的。”
蕭真:“……”當時的他可是個孩子。
“我生病了,又從小遭遇了這么多可憐的事,阿真……”韓子然抓住蕭真的衣袖一副辛酸的模樣。
蕭真:“……”小時候這道坎不是過不去嗎?這會都能拿出來說了?該狠心拒絕的,可想到他幼時的事,蕭真確實狠不下心來。韓子然張開嘴,一臉開心的吃過蕭真手中的食物細細咀嚼著,腦海里閃過的是幼時二人在山洞里眼前這個女人曾對他說過的話我小的時候一直希望有人能可憐我,那樣我會好過一點。原來被人可憐,
好過的何止一點啊。如果能天天被阿真這般對待,他不介意將小時候的事情拿出來說。
至于其它的,慢慢來,他有的是時間。
小神醫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了幾聲:“丞相大人,你也太矯情了吧。”
丞相大人沒理他。
小神醫氣得站了起來就要去搶過家姐,余光見到熟睡的時彥一臉的虛汗,很疲憊的樣子,不禁奇道:“家姐,時彥這是去干嘛了?這么累。”
蕭真將方才的事說了下,自然關于韓子然的略過了,小神醫一聽,非常后悔自己竟然睡死過去了,要不然這般神奇的事他肯定是要參與的。
直到天亮時分,并沒有出現意外的情況,蕭真又去外面自己做的那幾個陷井看了看,沒有被人動過,心里松了口氣。
回來時,時彥已經醒來。望臨又在纏著他說祝由術的事。
韓子然坐在旁邊,他的目光自蕭真出去就落在門口,看到她回來,溫柔一笑:“小神醫剛剛給我換了藥,傷口愈合得很好。”
蕭真點點頭:“那就好,大家都準備一下,我們要出發了。”
從這里到莒縣還有半個月的路程,這一路上雖然發生了很多的事,但真正危害到他們的反倒是大祭司,那些追著他們的御林軍明顯就只是過過場而已,因此小神醫顯得特別的輕松。
倒是時彥,整個人還沒有從術中的疲憊中恢復過來。
“你教我的那些治人祝由術也就是點皮毛,”小神醫在旁邊纏著時彥教他祝由術:“你再多教我一點唄。”
“教不了。”
“那你就再透露一點點。”
時彥搖搖頭:“不行。”
“再一點點也不行?”“不行。”時彥很是堅定的回答,目光偷偷望向一旁的丞相大人,這世上人的智慧大多平庸,但有的人卻聰明的讓人害怕,丞相大人就是屬于后者,上次小神醫說想用祝由術來治人,他一時興起便告訴
了小神醫一些關于祝由術的方法,其實他講的已經超出了小神醫該知道的,這若是換成是丞相大人聽了,只怕這祝由術將不會再是時氏一族獨有的了。
許是察覺到了時彥的注視,走在前頭的韓子然轉身看了他一眼,給了一個微笑。
“你怎么了?神情怪怪的。”見時彥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小神醫問。“可能昨晚施術讓我太累了吧,沒事,晚上早點休息就好了。”想到昨晚在術里自己幾乎差點主動變被動,時彥心里就有些心悸,不想此時臉頰突的被小神醫扭起:“啊,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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