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眉心驟緊:“你明明知道這不可能,換一個現實點的要求,比如,想買什么、去哪里玩……”
“爸爸已經給過錢,而且我也有手有腳。”言下之意,買什么和去哪里玩,都可以自行解決,用不著你沈大少爺操心。
沈謙眸色微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是他煩躁時慣有的小動作。可見,沈婠的要求有多令他為難。
“為什么想去?”
沈婠反問:“我為什么不能去?”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確定要知道理由?即便,那些話并不好聽。”
少女緊抿著唇,眼神透出一股倔強的執拗,“是,我確定。”
沈謙喉頭梗塞,對于沈婠的步步緊逼,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惱怒,他還來不及探究自己反常的情緒緣何而來,傷人的話便已出口
“壽宴當天,你私生女的身份不僅會讓媽尷尬,還會令整個楊家面無光。外公七十大壽,沒有人會刻意給壽星添堵!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
男人說話的同時,目光緊緊鎖定沈婠,看不出半點憐惜與不忍,唯有寡淡和冷漠。沈謙承認,他對沈婠是有些不同,但這種特別卻不足以令他打破原則。
有些道理本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讓她明白,但沈謙卻選擇了最殘忍的一種,“有些要求,既然知道不合理,就不該說出來,免得讓別人為難,也令自己難堪。”
每個字,都帶著刺,藏了針。
少女本就蒼白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僅剩的血色,眼里的期盼與執拗通通化作自嘲與悲涼,而后,平靜下來,直至一片沉寂。
有些話,心里明白和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是兩碼事。前者尚可自欺欺人,后者卻如同血痂被撕開,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陽光下。
沈婠垂眸,頎長的脖頸彎作一道優美的弧形,不再咄咄逼人,又變回那個柔軟溫順的白裙少女,一如沈謙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謝謝你,教訓很深刻,我會牢記在心。”
說完,輕輕關門。
沈謙站在原地,良久,才轉身離開。
一個習慣了高高在的人,容不下那么多的“特殊”和“忤逆”,他高興的時候,可以寵著她,但前提是她也要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斷了那些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沈謙不覺得自己做錯,如果忽略心頭那股若有似無的刺痛,一番警告和敲打堪稱完美。
沈婠關門,受傷的表情已被凜冽所取代。終究是她太過自信,也太過輕敵,如果沈謙是那么容易被打動的人,輩子她又何至于輸得一敗涂地,最后,連命都沒了?
說到底,還是有些失望。沈謙這個人,太難討好,也太難掌控。她之所以提出那個會令他為難的要求,一來,是想驗證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雖然希望不大,但總要試過才知道。
二來,也想探一探沈謙的底線在哪里。
事實證明,她估高了自己,也低估了沈謙,看來此路不通,勢必要進行一些策略的調整……
第二天,楊老爺子壽宴,賓客云集,場面盛大。
“阿謙?”
“爸。”
“怎么回事?魏總剛才主動敬酒,你怎么愛搭不理?”
“抱歉,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沈春江對這個兒子很放心,叮囑了兩句,便就此揭過。
同一時間,沈婠正窩在周馳家里吃外賣。
“你今天好像很有空?”
“確實挺閑。”
周馳挑眉,“一會兒玩兩把?”
“好啊。”
兩人坐在電腦前,一晃就是一個下午,待夜幕初降,沈婠才推了鍵盤和鼠標,站起來抻懶腰,“我餓了。”
周馳退出游戲界面,摸了摸肚皮,嗯,他也挺餓。
“走吧,請你吃宵夜。”
周馳見鬼的表情盯著她,“那什么……你不回家嗎?”
沈婠還從沒在他家待這么久,通常都是午來,下午三四點離開,最晚也不會超過五點,問她為什么,她半開玩笑地說家里管得嚴,有門禁。
可現在都已經七點一刻,“你不回家嗎?”
“怎么,”少女秀眉輕挑,“想趕我走啊?”
周馳撇嘴,“我趕,你就走?”
“當然不會。”
“……”
“走吧,請你吃大餐。”
夜色掩映下的青銅街褪去了白日的平淡,自夜巴黎傳出的靡靡之音,周圍閃爍的霓虹斑斕,空氣中浮動的菜香酒香,都為這條街道蒙了神秘的煙火氣和頹情的靡麗色。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沈婠的意思是真準備去吃大餐,結果周馳挑了家路邊大排檔。
“呵!你就這點兒出息?”少女清麗的容顏,配嘴角那抹不加掩蓋的嗤笑,高貴冷艷。
周馳笑著抬手,往她肩頭一攬,“我這不是替你省錢嗎?坐坐坐……”
最后,兩人徒手解決掉十斤小龍蝦,配菜若干,外加一打冰啤。
沈婠喝到最后,已經有了醉意,周馳沒比她好多少,但兩人腦子還是保持清醒,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
“誒,那是回青銅街的路!”周馳把她拽回來。
沈婠抬眼,朝他莞爾一笑,“對啊,我就是要回青銅街。”
“哈?”
“走吧,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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