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草長鶯飛。
沿路跋涉了十天,陸霖一行三輛馬車終于從流云帝國與天凡帝國接壤的,北方的邊境處回了國,重新站在了天凡帝國的土地上。
相比內(nèi)陸地區(qū)之前那個叫做韓聰?shù)、雖然看上去是軍人,但目光中滿滿都是算計的不誠懇,臨近北方戰(zhàn)場的天凡帝國邊關守軍,顯然要坦誠實在許多。當陸霖等亮明了自己一行的身份和來意時,早已由百姓口耳相傳、知曉了陸霖等人在流云帝國內(nèi)做的一番大事的小將軍,絲毫不敢有任何怠慢,當場就殺了一只羊,留下陸霖等人,美美地吃了一頓全羊宴。
“陸大人,你這次,做得好哇!除了我們北方臨近戰(zhàn)場的守軍以外,邊關守軍早已經(jīng)被夏家等豪門家族腐蝕不堪了,陸大人這么一手,雖說不能絕對將風氣整治住,但至少也會讓他們以后收錢拿錢時,好好地掂量一番!那韓聰說他那里苦?我呸!這里才是真的苦,前一陣戰(zhàn)事緊急時,三天兩頭要拔刀子見血,經(jīng)常有蠻族想要從我這里繞到天凡帝國境內(nèi)去陸大人,這二鍋頭,據(jù)說也是你家釀的?真是好酒,不但好喝,還救了我們不少兄弟的名!毫不夸張地說,我手下這幾百士兵,有一小半能活下來,都是托陸大人的福氣!陸大人,我再敬您一碗!”
看著眼中流露出真情實意感謝之情的,雖然年紀不大、但身上也有了幾分殺氣的小將軍,不知道第幾次向自己舉起大碗的時候,陸霖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苦笑:“喝酒就喝酒,但哪有我喝二鍋頭,你喝普通水酒的道理”
“二鍋頭很珍貴,我有點兒舍不得喝!
小將軍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羞怯笑容,陸霖佯怒:“都知道二鍋頭是我家釀的了,你覺得我會缺這酒喝么?來!把碗一換,繼續(xù)喝!”
于是當天晚上,陸霖郝云酩酊大醉。
第二天清晨,三月二日,拖著有些沉重的身軀,拒絕了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的小將軍想要派兵保護的心意,在“一路保重,千萬不要將我們在軍營中違反軍令喝酒的事情告訴其他人”的陣陣告別聲中,三輛馬車再次出發(fā),向著天凡帝國正北方一路駛?cè)ァ?br />
“在夜半三更過天橋,從來不敢回頭看
白日里是車水馬龍,此時腳下是忘川
我獨自走過半山腰,山間野狗來作伴
層林盡染百舸流,秋風吹過鬼門關”
聽著陸霖口中隨便哼著的小調(diào),洛夕好奇地從馬車中探出頭來:“你在唱什么歌?我從來沒有聽過,又是你自己寫的什么亂七糟小調(diào)么?再說這里雖然路上有野狗,但也不是半山腰,幾乎一馬平川你也不是獨自走過,和你一起的還有我們”
沒有在乎少女突然停住的話語聲,陸霖停下了歌喉,隨口回答到:“突然想起來這首自己以前寫的歌罷了,隨便哼哼,歌名就叫做出山!
“出山?歌名確實也挺相符”
此時眾人剛剛走出了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真正踏在了全大陸環(huán)境最為嚴苛,也最為殘酷的北方土地上。
無論在東方大陸,還是西方大陸,抑或天凡帝國,北方,是禁區(qū),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共識。在天凡帝國,更有“寧做南方狗,不做北方人”的說法。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里,有蠻族。
幾乎所有的文明中,蠻族自有記載以來,就一直頑強地扎根在這片不毛之地,并且時時刻刻想要向南方發(fā)動攻勢,占據(jù)南方水土肥美的、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在無數(shù)可歌可泣,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史詩中,蠻族更是被描述成了三頭六臂、茹毛飲血的怪物,無一例外當?shù)亩际欠磁山巧,但幸好無論東方還是西方、抑或天凡帝國,都不缺乏敢于擔當、勇于赴死的勇士和英雄,因此迄今為止,蠻族一直被攔在邊境線外,不得寸進。
關于蠻族,陸霖知曉的也就僅限于此。這次前往北方,未免心里也抱著想要親眼看一下蠻族的想法畢竟自己有殺神保護著,只要不作死到正面去沖對方的大營,實在不行就逃跑,應當危險不大。
不過在主動作死之前,首先還是將洛夕、小織、郝云等人安頓在小雨的家鄉(xiāng)再說。自己作死是自己的事,不能拉著其他人和自己一起赴險再說了,真要遇到什么危機時候,小雨估計也同時照看不了這么多人。
“距離你的家鄉(xiāng),還有多久的路程?”
想到這里,陸霖望向身邊從向北方進發(fā)以后、就越來越沉默的小姑娘。小雨想了想:“按照這樣的速度,一切順利的話,最早明天黃昏時候就能到。不過今天晚上,必須在外面野營了。周圍沒有任何村莊。”
“我明白了。野營?聽上去不錯”
陸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不怎么柔順的頭發(fā),心中思考了一會兒,但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來寬慰似乎有心事的小雨,也只得作罷。
于是過了一會兒,稍微有點跑調(diào)的歌聲,又響了起來:
“凡塵修煉二十載,聽聞水能滴石穿
帝王豪杰風云變幻,抵不過桑田滄海
我不關心誰的江山,只眷戀兩小無猜
興風作浪不稀罕,只身固守龍落城”
馬車內(nèi),洛夕聽到“只眷戀兩小無猜”時,情不自禁,羞紅了臉頰,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馬車一直在荒無人煙的土地上奔跑著,頗有些“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感覺。隨著向北方越來越深入,道路邊上偶爾已經(jīng)可以看到斷戈和箭頭,偶爾還能看到一具具蜷縮在一起的白骨。陸霖只當沒有看見,駕著車,繼續(xù)向前奔行。
一路無話。
這一天傍晚,眾人挑了一處稍微突起一點兒的、避風的山坳處扎了營。只是在扎營的時候,一直沒有怎么開口說話的小雨,第一次強硬地要求眾人不能生火,不能宰殺動物散發(fā)出血腥味,如果有個人問題需要解決,也必須去百米之外,而且要自行掩埋為此,郝云差點和小雨翻了臉,但在小女孩冰冷的目光注視之下,最后郝云還是乖乖投降。
在小雨前前后后的布置操心,以及守夜之下,這一夜,也平安過去了。
只是在深夜中,四周層起彼伏的狼嚎聲,還是讓眾人都沒有休息好,早晨起來時,每個人臉上都頂著黑眼圈。一夜未眠的小姑娘卻像什么事都沒有一般,接過了車鞭,將疲倦不堪的陸霖趕進了馬車內(nèi)休息。
“都不要動。前面有人。有廝殺聲!
正當陸霖昏昏沉沉、將睡未睡迷糊時,突然感覺到,一直行駛著的馬車停了下來;疑L發(fā)的小腦袋伸進了車廂,十分嚴肅地叮囑了一句后,陸霖便聽到了車頂“砰”地一聲,似是跳上了車廂頂。
“沒事吧?發(fā)生了什么?”
后面趕著馬車的郝云也停了下來,兩步跑到了陸霖的馬車旁。陸霖也坐不住了,從馬車里鉆了出來。
“沒事。下面山谷里,有兩隊人在廝殺。”
小雨指向了下方。眾人隨著手臂方向望去,數(shù)百米開外,雖然小雨說是在廝殺,但實際上,是一方單方面地追殺著另一方騎在馬上追殺的rn約有二十幾個,個個黑盔黑袍,在北方初春嚴寒的風中依然著上半身,不停向前方伏在馬身上、使勁踢著馬肚子的,被追殺的四人投擲著標槍一輪標槍下去,其中一人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后面跟上的,為首的黑袍人毫不猶豫地俯下身一刀砍掉了頭顱,又繼續(xù)呼嘯著,向前面僅剩下的三人追去。
“他們,是”
第一次看到這樣如同狼群獵捕獵物一樣的,真實戰(zhàn)場上的場景,洛夕只感覺到胸口處陣陣窒息,不敢再看,死死抓緊了陸霖的衣袖。陸霖搖搖頭,一旁的小雨卻開口說道:“兩邊,都是蠻族。”
“都是蠻族?!”
陸霖這才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前方騎在馬上、身著便衣的三人,身著和自己在龍落城、安陽城里見到的人有很大區(qū)別,身上衣著幾乎是獸皮一塊塊拼成的。此時,被追殺的其中一人回頭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悲壯地大嚎了一聲,拔出腰刀,驅(qū)使著馬兒,反向沖進了二十多人的馬隊中然后,他的反向沖鋒為前面僅剩的兩rn概多爭取了幾秒鐘時間,雙方再次拉開了十幾米的距離。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前面兩人的馬匹已經(jīng)脫力了,使勁打著響鼻,腳下的步伐也顯然不如后面追兵的快,看來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
“前面的,是白蠻。后面的,是黑蠻!
“原來如此”
陸霖點點頭,關于蠻族內(nèi)白蠻和黑蠻之爭,陸霖還是了解一點兒的,沒想到竟在這里親眼目睹了。
“要,幫忙么?”
“不。這是蠻族內(nèi)部的事情,輪不上我們插手。而且蠻族都是敵人,他們之間內(nèi)耗,對于我們來說怎么樣都算有利。我們準備走”
正當陸霖做出決定時,下方被追殺的兩個白蠻,也看到了山丘頂部停著的陸霖一眾,為首的人撥轉(zhuǎn)了馬頭,腳下使勁夾了幾下馬肚子,竟是向著陸霖這邊沖來!
“前方,可是天凡帝國士兵!我們是白陽氏族,前來和天凡帝國大軍和談的使節(jié),有要緊事情與天凡帝國商談,結果被黑月氏族發(fā)現(xiàn)蹤跡追殺”
“事關重大,救救我們!”
眼看陸霖等人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兩個白蠻人拼盡全力,用不熟練的大陸通用語放聲大喊,聲音悲愴。
陸霖閉上眼睛,再睜開,望向身旁小雨:“能救么?”
“可以!
小雨點點頭,小步走向了山丘前方。山坡下,向這邊沖來的一前一后隊伍轉(zhuǎn)瞬即至,被追殺的兩人騎著馬兒飛快沖過了陸霖等人身邊,而在他們身后,一路追殺的黑蠻隊伍,看見站出來的小雨后,竟是紛紛面色大變,都勒馬停在了原地,距離小雨五十米開外,再不敢上前一步。
隨后,之前一刀劈下頭顱的、身著有明顯區(qū)別的黑蠻小隊頭領,用夸張的姿勢扔下了腰間的鋼刀,策馬小步向前,行走到大約二十米的距離,先是右手撫肩輕輕鞠躬行了一禮,然后用陸霖聽不懂的蠻語,大聲喊了幾句。
小雨點點頭,又搖搖頭。
黑蠻首領的表情變了,又喊了幾句。
小雨冷聲回了兩句,聲音雖然不大,但在荒無人煙的環(huán)境下,聲音依然飄蕩到了眾人的耳內(nèi)。
黑蠻首領的面色再變,重重地回了一個音,然后勒馬回去,撿回了自己的鋼刀后,示威性地又向陸霖身邊的兩個白蠻人吼了兩聲,方才一聲令下,帶著自己的二十幾名手下,竟撥轉(zhuǎn)馬頭,徑直離去了。
身旁一直身軀僵硬著的洛夕、郝云、小織,看到黑蠻氏族的二十幾匹馬消失在遠方山丘后,方才長出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陸霖望向小雨:“你剛才和他在說什么?為什么他們一看見你,就停下來了?”
“他首先確定我的身份,我說是。他說,能不能放他們過去,那兩個人必須殺掉,我說不行。然后他們就走了。”
“你的身份?”
正當陸霖不解時,剛才死里逃生、被救下來的兩個白蠻族,這才注意到了陸霖身邊的小雨,頓時兩人神情都變了,同時跪倒在了小雨面前,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話,甚至眼眶中都溢出了淚花一旁方才從數(shù)十騎騎士向自己沖鋒而來的壓迫窒息感中緩過來的洛夕等三人,看到眼前的情況,再次驚呆在原地。
“他們在說什么?看上去,你在北方,好像很有名氣的樣子”
不待小雨回話,兩個被小雨攙扶起的白蠻人率先開了口,用不熟練的大陸通用語,嚴肅認真地說:
“她是,北方的土地上,代表著和平的神女。有她在的地方,就沒有殺戮,因為,她不允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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