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犬

    第三十一回

    “夠了！你這個不肖之徒！”康妮夫人沒有半點退卻和畏懼，“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根本沒指望你會了解我的心意。但你如果想要隨便栽贓給我，也沒有那么簡單容易。你有膽量，現在就殺了我！”

    “否則！我定要討回公道！”康妮夫人提高嗓音，語氣威嚴肅穆，“你的那些說辭反過來套用在你自己身上同樣適用，我也可以說是你——林科·烏達夫為了報復，加害我們哈洛林家，并故布疑陣，嫁禍于人！”

    “艾迪和羅默都是我的至親之人，他們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康妮·哈洛林對林科斥道，“如果是我設計謀害，會將自己的兩個親人也害死嗎！”

    見到康妮夫人不但沒有坦白招供，反而還要針鋒相對，林科心中又急又氣，他平生所受的壓抑和屈辱在一瞬間激化成了殺意。

    林科咬牙切齒，他握緊長劍，只要稍微動手刺出，面前這個一直以來左右他人生的中年婦人就將從此死去。

    康妮·哈洛林看出林科義憤填膺間已經露出了真正的殺機，意識到她從此再也無法約束和管制這位性格叛逆難馴的年輕人了。她的心中交織出各種復雜的感情，神態卻依然不動聲色。

    “好啦！你們都給我適可而止吧！”莎夏·布利泰的高聲吶喊立即阻止了緊張的事態繼續惡化下去。

    莎夏說道，“不管是誰對誰錯，真相如何，現在根本不是爭辯吵鬧的時候！林科表哥，快把劍放下。”

    林科·烏達夫剛才氣血上涌，一時沖動，激起殺念。現在，他冷靜下來，緩緩收回長劍，但他心里對康妮夫人的懷疑并沒有減輕，仍然提防著她。

    康妮·哈洛林從莎夏最近表現出的主見和決心中發現，布利泰家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同樣不會再受她的影響和管教。

    換言之，康妮夫人掌管布利泰種植園的時代行將走到盡頭，至少她不會再以顯赫、主要的形象出現了。

    對于目前的事態，康妮夫人則比林科更能清醒地看待。經驗告訴她，她和林科其實都很有可能被真兇陷害了，目的是要讓他們雙方互相殘殺。

    小叢林外的布利泰府邸里此刻傳來了特別驚異而且吵鬧的動靜，看來治安官員們還無法有效的控制局面。

    莎夏是正確的，現在不是內訌爭吵的時候。畢竟，那行蹤詭異、神出鬼沒的通靈師在整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非常不明朗，依舊是個深重的謎團。

    康妮夫人看了看惡犬的尸體，對著林科問道，“那通靈師真的不是你招惹來的？”

    林科聳聳肩，“很遺憾，我沒那么大的本事。”

    “總之，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莎夏率先走向馬車。

    那輛停在小徑旁的馬車原本是應該由前來接應的老傭人翰肯駕駛的，可是直到這時，都不見翰肯的人影。他是逃了？還是死了？

    馬車沉浸在清冷的月色和陰暗的樹影中，由于雙重光影的映襯，仿佛披著一層朦朧的輕紗。

    車廂前后的共計四盞車燈亮著淡淡的光芒，使四周的環境更加呈現出像是籠罩在薄霧里般的景象。

    稍作安排之后，決定由林科駕駛馬車。正當莎夏剛剛將車門打開一條細縫時，善于觀察的佐克忽然發覺，從車門內滲出了不同于車燈亮度的另一種光芒——那竟是死寂森寒的磷光——惡犬身上的秘銀涂漆的白光！

    “莎夏！小心！”佐克趕忙大聲示警。可惜有些遲了，車門已經半開。

    還有一條惡犬埋伏在馬車里，猙獰兇殘的模樣悄然露出半邊，幾乎就要撲躍而出。

    莎夏小姐顯然還沒發現危險就近在眼前。聽見佐克的提醒，她茫然地“呃”了一聲。

    等到莎夏繼而聞到馬車里飄來那股死魚般的腥臭氣味，反應過來的剎那，她卻似乎連逃命的機會也喪失了。

    然而，莎夏·布利泰終究還是逃過一劫。她用雙手捂住嘴，但驚呼依舊從指縫間溜了出來，傳入夜空。

    危機關頭，林科反應迅速。他挺身而出，將莎夏推開了。他自己卻被猛撲上來的惡犬所傷，大狗前肢的利爪劃破了他的肩頭，頓時造成三道血淋淋的傷口。

    林科以手壓住受傷的部位，神色滿是痛苦。那惡犬十分嗜血，行兇得逞后，它狂妄似地發出長嘯，又要撲向林科。

    倏忽間，馬車里卻傳來兩次擊掌聲。那聲音如同下達給惡犬的指令，使急于咬人的大狗乖乖地伏低身子，蹲坐下來。惡犬像忠誠盡職的衛兵一樣守在一旁，監視眾人。

    自不必多說，在場的人都知道，如今馬車中那個能夠指揮惡犬的人，就是事件的真兇了。

    馬車里的那個男人以輕巧得意的步伐邁出車門，踱到車燈與月光重疊的明亮之處。

    那人身穿一套得體合身的出行便服，像個正準備到野外參加圍獵活動的貴族。

    看得出來，那人的衣裝肯定得到了主人的精心愛護，幾乎沒有使用后必然會產生的耗損，但整體有些褪色，黯淡發灰的衣料掩飾不了時間留下的舊化痕跡。

    如此不難判斷，那人也許只有這一身像樣的高貴衣衫，平時舍不得穿，只在重要場合才穿出來撐撐場面，衣服本身已有較長的年頭。

    那人的右手上握著一根長長的黑色手杖。只見手杖的頂端鑲著一個銅的金屬圓球，另一頭的底端包著一圈很寬的銀箍。

    可以想象，手杖上那個金屬球的質地原本也應該是銀的，在變賣后才換成了銅的。從嚴重磨損的銀箍上也不難推測，這根手杖已經是件老古董了。

    那人腳穿一雙軟皮鞋，同樣半新不舊，并且尺碼有些大，或許是受了別人的饋贈而擁有的。

    從以上這些穿戴之物可以輕易看出，這名可惡狡詐的兇犯并不富裕，本人可能很窮，但其祖輩大概曾經是很有財富的。

    至于這人是誰，莎夏、林科以及康妮夫人乍一眼相見，居然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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