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內(nèi)情孫華南知道一二，只是他記得，在海棠花會上傳出的消息，是二位公主哭哭啼啼求清河長公主替她們跟皇上求情，不愿下嫁，清河將此事推到皇后那里，皇后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怎么幾日功夫，就變成了爭相下嫁，可不就是飛蛾撲火，如此焚身是為誰啊？
“可憐可嘆。。。”鮑二爺說了許久，有些口干，捂嘴咳嗽了兩聲。旁邊孫華南連忙倒水給他，房間里并沒留人伺候。
齊瑤聽到咳嗽，覺得自己方才咄咄逼人了些，心念轉(zhuǎn)之下，從屏風(fēng)后繞了出來。
她伸出芊芊玉手，替鮑二爺續(xù)了一杯茶水。
鮑二爺喝完茶，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位雖然罩了面，也能感覺到氣質(zhì)華貴，端莊嚴肅的一位少女，果然是自己的恩人。連忙起身，一揖到地。
齊瑤罩著面，回禮福了福，虛扶了一下。三個人坐到了桌邊。
孫華南也有一些不自在。這還是第一次跟齊瑤并坐說話。畢竟是自己的小姨。
齊瑤坦然道，“世子，二爺，齊瑤是把你們當了家人，這世間俗禮，何必介意？”
孫華南聽了心里暗嘲自己，都是千軍萬馬沙場經(jīng)歷生死的人，還不如一個女子看得開。
鮑二爺自自然然道，“女公子見識淵博，眼里放的都是天下興亡，跟生死相比，自然沒有什么介意的。”
他剛剛從鬼門關(guān)里爬出來，參透過生死，對此毫不在意。
齊瑤便繼續(xù)請教。
鮑二侃侃而談道，“兩位公主都是富貴已極之人，首先不會自求入險地，而卻紛紛自愿下嫁，所為不過其母。最后，二位貴妃也不過為了自己的兒子而已。”
齊瑤點頭道，“不錯。”
“先說大公主，輪年齡，此事當仁不讓，首當其沖應(yīng)當是她。但大公主是沈貴妃親生，自幼百般寵愛，皇上舍得不舍得，沈貴妃必然不舍。二公主的生母微賤，又已經(jīng)去世。論起感情遠近，她也十分合適。她雖是何貴妃一力撫養(yǎng)，若皇上開口，自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
公主生在天家，為天下奉養(yǎng)，也自然得擔起為天下計的使命。
只是兩位貴妃身后，站的是兩位成年的皇子。以皇上如今的態(tài)度，對兩人都有期待，都寄予厚望。
二人至今勢均力敵，南詔一事，誰肯多出力，在皇上那里得到的青睞就越多。”
孫華南在一旁皺眉。
鮑二知道他的想法，笑笑說，“只是如今既是爭著下嫁，也就是為各自爭奪南軍統(tǒng)領(lǐng)權(quán)。”
孫華南聽到這里，哼了一聲，“那日先生不是教我，這個不用爭的嗎？”
鮑二爺對他點點頭，“那日三皇子是力爭，我勸九皇子不要去爭。因為圣心已經(jīng)在那里，皇上早就心有所向的。”
孫華南疑惑的問，“這個怎么說？”
“說到底，軍權(quán)皇權(quán)，這都是皇上的東西，皇子是不能覬覦，不可染指的。本來三皇子不爭，皇上也會交給他南軍大權(quán)，以此平衡九皇子在北離大軍的勢力。
以此推論，明白皇上的心思最重要。這公主下嫁也是同理，只要愿意為皇上舍身伺虎就已經(jīng)足以，沒有必要畫蛇添足。
世子卻看，長公主到現(xiàn)在都沒有多問一句。就是這個道理。”
孫華南嘆口氣，“這次大病歸來，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些浮名富貴，總是虛的。回想北離百姓才是真苦，每年那樣的大雪，還要被大周跟北離封市，生活在那冰天雪地，實在不易。皇上早定下一個為國為民的儲君，天下幸甚！華南幸甚！”
齊瑤也知道每逢饑荒災(zāi)禍，百姓家戶無存糧，路有凍骨，還有那易子而食的慘劇，都是連年的戰(zhàn)火帶來生靈涂炭。
鮑二爺這幾日跟著孫世子，也常聽他悲天憫人的論調(diào)，已經(jīng)不怪，看到齊瑤眼睛里也露出同樣神色，心里又是一凜。
齊瑤見他神色有變，問道，“二爺也如此想嗎？”
鮑二爺這回先站起身，莊重的施禮，起身落座。
然后恭謹?shù)恼f，“為人師爺，總是為了一個輔字。師爺做事，只在這字面上打饑荒，做事起來，是不管不顧的。只因為謀士所為，都是陰招，并不光明。但鮑二卻素來欽佩那些古今中外的大賢，為天下計，當先為天下人計。
為天下人計，就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磊落君王，才不使百姓遭遇離苦災(zāi)厄。
方才聽了女公子跟孫世子的肺腑之言，鮑二爺以為都是正道。”
齊瑤想起上一世，鮑二爺最后功成身退，也是因為對寧王所為多有不齒。因此不顧寧王挽留，不顧自己請求，云游四海去了。
師爺所獻策，自然都是算計，算計人心，算計利益，逃不掉一個陰暗。
可是她也總是聽鮑二爺嘆息，常常是在寧王說話不作數(shù)，玩弄權(quán)謀時，他會不經(jīng)意的嘆氣。
今日一談，鮑二爺原來也有自己的看法，只怕跟自己一樣，看透了如今的寧郡王。
“這樣說，二爺肯幫我做事了？”齊瑤喜不自勝。
能博得絕世鬼才鮑二爺?shù)闹С郑闶侨f事具備了。
她今日來，一句治病之事不多講，原因也在這里，就怕鮑二爺以為，治病不過是招攬他的計謀。
孫華南見鮑二爺攤牌，答應(yīng)輔佐，也是內(nèi)心狂喜。
這幾日，他耳聞目睹，知道鮑二爺?shù)谋臼拢^不在朝中大臣之下。就是宰輔之才，可惜沒有考功名，走的是謀士清客之道。
對他而言，頗有遺憾。否則，他也愿意請二爺為軍中幕僚，打造一只大周的常勝之軍，攻北離，克南詔，一統(tǒng)天下。
不等鮑二爺點頭，齊瑤開口道，“可是，如今兩位公主爭嫁，大公主若是鐵定之人，這儲君之位就落入三皇子之手了？三皇子可不是得人之君啊。”
上一世，寧郡王就是在大公主下嫁南詔后不久，登上儲君大位。
鮑二這幾日也早在肚里盤算過。三皇子的秉性，他也有所耳聞。上回賽馬，他也遙望了三皇子跟九皇子，心里已有評判。
“三皇子貪婪成性，在民間風(fēng)聞久已不佳。只是眼下之勢，在他不在我。我們只能徐徐圖之。與其阻攔，不如先示弱。”
“什么？放棄儲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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