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細說一遍。”

    皇城司里，劉長青的臉色陰的要下雨。忽然童家祠堂那里盯的人來報說景南十分不好，怕撐不過這幾日了。

    來人垂著頭，將來龍去脈又跟劉長青細講了一遍。

    “不是說景南情況好轉了許多？。。。那個六姑娘，，，最近可還去祠堂？”

    “回副使的話，隔三差五也是去的。也是去那屋子看看，對別的并不再插手。胡大師每日也去，就是他發覺藥有些不對的。后來六姑娘便來了，跟胡大師商量了好一陣子，添了一些藥，就走了。”

    “怎么商量的？”

    劉長青知道，他們商量的時候，皇城司必然就站在一旁聽。

    “先是辨了辨那藥，說是換了。然后說，怪道本來已經快要挺過去的，怎么又不好了。那藥，說是也沒毒性，只是不但不能續命，反而是發散的藥性，跟那秘藥恰好相左，說是正好在關鍵時刻，那人本來就要熬過一劫，如今，命不久矣。所以六姑娘讓我速來報給副使知道。”

    “這算什么商量，竟沒說說怎么查誰偷換的藥？”劉長青不解，難道不是先要查清楚奸細？

    “六姑娘倒是提了，可胡大師說，祠堂人多眼雜，來來往往的人多，咱們這個密室也沒有多少秘密可藏，還說，，，現在治理疫癥到了緊要關頭，他們沒有人也不懂怎么皇城司盯著的地方還會出事，又說這事就該。。。副使自己來查。”

    來人不敢隱瞞，他知道，稍有一點不妥被劉副使瞧出來，自己的命就沒了。因此，全部實話實說。即便如此，他們這些守衛景南的人，還不知有幾個能活下去呢。

    真是防不勝防，一直怕那煎服的現熬的藥出問題，誰知最后竟還是被人鉆了空子，在他們眼皮子下給換了藥。那藥丸因為貴重，每日服用前，才去找胡大師取。取的時候，也是皇城司自己人去拿。屋內的人，也都是自己人。只是每日打掃送飯的事，他們嫌臟，才使用雜役。

    問了很多人，雜役來時也是有皇城司的人陪著，并沒見過雜役接近那藥。甚至，都不許雜役靠近景南。

    這樣小心，還是出了事。確實如胡大師說的，祠堂現在最是忙亂，現在病患人數每日都增加，每日都有新送來的，也有送走的。那些雜役之事只能靠先前挺過疫癥的人做，外面，出再多銀子也沒人愿意來。

    劉長青眼底一絲不耐煩，冷凜凜的看著下面跪著的人。

    來人也不敢動，似乎知道頭頂有兩道精光迫人的目光正在看著自己。他強自鎮定，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有半柱香時候，屋內沒有一點聲音。

    最后，劉長青打破了寂靜，“回去吧，不要打草驚蛇，這兩日盯緊那個胡大師，取藥送藥還是跟以前一樣。所有來屋里的雜役，只要有一點異動，都要仔細查，心里有數就好，先不要動，發現什么立刻來直接報給我。”

    下面的人偷偷吐了一口氣。連忙答應著，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姚城從屏風后轉出來。

    “聽到了？你那有什么消息？”劉長青安靜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響起。

    每一班親事官辦差時，都會有另外一班親事官暗中盯著。劉長青從來不會放任皇城司的人單獨行動。他這樣做有兩個原因，一，一明一暗，即便是明里的一撥人都被殺了，暗中的也會將消息帶回來。如此做事，是為了事情不會失去控制。二，就是彼此監視。

    姚城有些為難。景南的事他真的是沒怎么放心上。他一直以為景南必死，一個得了瘟疫的囚犯，并不值得讓皇城司的人冒著被染病的危險去盯。皇城司人的命，難道不值錢？

    可是規矩他也不敢違背，所以，他只是派了兩個人在那里。而且，他命令這兩個人要多留意那個六姑娘，還有新來的胡大師。

    所以他的人沒有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沒有。”對師傅劉長青，姚城從來不隱瞞也不會撒謊，甚至無需辯解。不用多說，師傅很快就會明白。

    他感到師傅的眼光正在探究他。半晌，師傅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波動。“這是沖著皇城司來的。你要多帶些人手過去，這兩日如果沒有曝露痕跡，換藥的人，還會出手。”

    師傅一眼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姚城也習慣了。皇城司里所有的人，都瞞不過師傅，這大周天下，本來也沒有什么可以瞞得住師傅。

    “這次若失手，你也不必再做我的徒弟了。”劉長青冷冷的接著說。

    童家祠堂出了那么大的事，還是在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他對姚城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姚城渾身尷尬，景南竟然有這么重要？師傅難道發這么大火。要為了一個細作的死，要將自己攆出師門。

    可是師傅說話從來不會反悔。他不敢掉以輕心。

    姚城立刻起身答應，并發誓這次絕不會失手。

    劉長青轉身往自己那間黑漆漆空蕩蕩的內屋走去。姚城知道，師傅這是要去搜羅線索，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今天，估計童家祠堂會是他關注的中心。

    師傅消失在那扇門里時，停了一會，拋下一句“那個六姑娘，派幾個人去”，就進去了。

    這次換藥出現這么大失誤，師傅心里應該惱火。這也是近年來，除了趙隴，讓師傅最惱火的事了。姚城心里也惱怒，他因為沒在意景南，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趙隴身上，趙隴最近消停了許多。到了年下，人們都將心思放在了即將到來的年下，趙隴也沒動靜了，那個小公爺最近也都沒來皇城司了。

    那個六姑娘，會出事？師傅特意囑咐要盯著，姚城不敢馬虎，出來便添了人力，悄悄給祠堂放置了眼線，備了人隨時待命。

    劉長青的心境難以平靜，他只是覺得有些不明白的東西在支配他。

    這樣可不好。他要對自己十分冷靜，時刻把控住心緒，保持平靜的心態，如此，才能敏銳。就像獅子，時刻保持饑餓和冷靜，才能活得更久。他已經這樣活了很久了。

    可今天他發覺自己沒法控制心態，尤其是看到今天新送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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