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偃曾經聽說過許多關于惠施與莊周的故事,不由得啼笑皆非,暗道這二人真是一對好基友!
在中國哲學史上,莊子和惠施無疑是一對超級。
他們都是卓有成就的哲學家,都愛好高談闊論,卻偏偏立場相對!莊子更像一個藝術哲學家,惠施更像一個邏輯哲學家。
正所謂棋逢手,使他們動不動就要辯論一番。
因此,江湖中流傳著很多他們“相親相愛”的故事。
日常的畫面是這樣:
惠施:魏王給我送了一些大葫蘆的種子,可是這種葫蘆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你的學說,最沒用了。
莊子:那是你不會用,別bb。
惠施:
惠施:我有一顆大樹,白送都沒人要,就像你的學說,大而無當,最是沒用。
莊子:省略五百字的吐槽我拿這棵樹來乘涼不行嗎?
惠施:
每次都想嗆莊子,卻每次反被莊子嗆,惠施的內心是崩潰的。
于是他發憤圖強,在梧桐樹下苦練辯論之術。
后來惠施不但成為了一個著名哲學家,還做上了魏國的宰相。功力大進又急于找回場子的惠施找到了莊子。
他們一起去河邊玩。
莊子興致很高,看見一群魚游來游去,便隨口說:“魚兒出游從容,這是魚的快樂啊。”
惠施一聽,就知道自己翻盤的機會來了:“你又不是魚,怎么知道魚的快樂?”
莊子一聽,有殺機啊,便馬上順著這句話回了一句:“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
惠施窮追不舍:“我不是你,當然不知道你你不是魚,當然也不知道魚的快樂,這是顯而易見的。”
莊子:“慢著!你說你怎么知道魚的快樂的時候,就說明你知道了我的意思才問我,那么我在橋上自然也能知道魚的快樂。”
惠施:“”
這就是著名的“濠梁之辯”。
魚快不快樂不知道,但是他們兩個估計快樂不了。
惠施嘀咕,莊子是流氓啊,尼瑪又輸了。
莊子暗想,這貨真的很掃興啊。
試想,當你看見一群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你覺得很美,
于是告訴了你的朋友。
你朋友看了之后,卻說:“這魚一定很好吃。”
這時你說,你會怎么做?
如果你聽而不聞、呵呵一笑,那你絕對是個有素質的人。
如果你接著馬上和朋友討論起怎么吃的問題,那你們一定是真吃愛貨。
但很多人肯定要在“好吃”這個點上做文章:
“這里的魚一定不好吃,巴拉巴拉。”
“這種魚我可不吃省略五百字。”
既然讓我掃興,那我也要讓你掃興。
這是一種“友好的報復”,常見于關系較好的朋友。
如果關系不好,是絕對不會到爭執這一環節的,一個詞你懂的就解決問題了。
所以盡管莊子和惠施經常爭辯,卻仍然是一對好基友。
正如同“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
他們只是通過這樣的爭論表達自己的愛意。不過這種觀察力和欣賞力都不在一個維度的情況,真的好尷尬有木有。
本來你叫朋友來看魚,是想分享你的喜悅,可是朋友卻是來抬杠的!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但更多時候,當你在表達你的認識時,總是有人會理性而“禮貌”地指出并加以改正。
如果你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對的,一句是錯的,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肯定會指出錯誤的那句話,而非正確的話。
這看起來很正常,因為很常見。但在潛意識中,人們往往認為只有自己才是對的,并期望自己說出對的見解。正因為如此,故而糾正別人的錯誤所產生的n是加倍的。
所以人們才對別人的錯誤那么喜聞樂見。
哪怕他們明知你話語的重點并不在此,他們也一定要加以點明。
因為,這確實是一件很爽的事啊!
這種行為不難理解。
然而卻并不討喜。
他們硬生生將一件審美的事“扭曲”成了是非題。問題是,“濠梁之辯”垂名千古,語言也極具美感,令人深思。
但是,絕大多數人進入是非題環節,其產生的爭論都是無趣的、無意義而且傷感情。
世間少有莊子那樣的藝術哲學家,也少有惠施那樣的邏輯哲學家,他們能成為意氣相投的超級,然而更多人的友誼卻因此而受損。
宋王偃剛剛坐下,便看著惠施與莊周說道:“不知道今日惠子與莊子在辯論什么呢?”
聽見宋王偃這么問,惠施忙不迭地擺了擺手道:“嗨!可不敢咯!宋王實不相瞞,自我從魏國掛印回到宋國,到了這里,便與莊子這廝隱居在此。不知道辯論了多少場,可是我倆誰都說服不了誰呀!”
宋王偃頷首道:“你二人皆有大才,雖然不是志趣相投之人,而且立場相對,但是你們都彼此惺惺相惜,一個以善辯著稱,一個倡議不辯,其思想看似相同卻從根本上大相徑庭,當然說服不了彼此的了!”
“愿聞其詳!”
“寡人曾經聽說過這么一個故事。一個學識豐富的人去問道人,道是什么?這個人心里卻在想怎么難倒道人。道人聽了之后,卻不說話,只是給那人倒茶!”
“很快,爵就滿了,然而道人卻視而不見,還是往里倒水。茶水流了一桌子。那人忙提醒說:茶已經溢出來了,不要再倒了。”
“這時,道人說:你就像這個爵,里面有這么多執見。你不清空你的執見,我怎么給你講道是什么?”
聽完宋王偃說的這個故事,惠施與莊周面面相覷,作沉思狀。
過去莊子逢著惠施的責難,往往是順著他的思路來進行辯論。
以這種方式將對方駁倒,固然也是一種方法。
然而故事里的道人偏不!
宋王偃認為世間有三種語言,一是隨波逐浪語,一是截斷眾流語,一是涵蓋乾坤語。
在“濠梁之辯”中,莊子的語言無疑屬于隨波逐浪語。
但是在上面的故事里,道人的語言就屬于截斷眾流語。不管對方心里怎么想,道人“蠻橫”地掐斷語境,這就是所謂的“截斷眾流”。絕不順對方的意!
再憑空設置一個語境,讓對方不得不落入“圈套”,以達到啟發的目的。
隨波逐浪語即使贏了辯論,也不能使對方信服。
參考莊子和惠施便可知,惠施是一直不服氣的。而截斷眾流語則別開生面,逼迫對方放棄原有的立場,沒有出言就已經贏了一半。
比較這兩種說話方式,高下立判。
最終,惠施不由得向著宋王偃垂手道:“大王,這個故事真是發人深省。不過我與莊子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這樣的。”
“哈哈哈哈!”宋王偃酣暢淋漓地大笑道,“若是莊子與惠子你們能彼此服氣的話,那還是你們嗎?世間正是因為有了不同的意見,不同的人,不同的經歷才會變得多姿多彩,若凡事都是千篇一律的好或者壞,只怕活著都沒意思!”
惠施點了點頭,說道:“善哉。”
“宋王,我與莊子剛剛在辯論燕王噲將自己的王位禪讓給相國子之的事情,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聞言,宋王偃擺了擺手道:“燕王噲行禪讓之舉,必使燕國大亂矣!”
“何以見得?”
“當今之天下是為家天下,而非公天下!”宋王偃擲地有聲地道,“若是放在夏朝之前的原始部落,燕王噲將自己的位子禪讓出去,或許能得到天下人的稱贊,也能得到一世英名。”
“不過如今乃是家天下,自夏朝以來,已經沒有了禪讓制這一說法,君主之位的傳承莫不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何來禪讓于外人之說?燕王噲昏庸,如此行禪讓之舉不過是在沽名釣譽,偏偏子之又非賢人。”
“現在子之的野心已經是路人皆知了!”
旁邊的莊子不由得疑惑地問道:“大王何以說此舉燕國必生大亂?”
“這是肯定的。”宋王偃說道,“燕國的太子平寡人見過,絕非庸才!他為太子多年,黨羽眾多,絕對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將本來屬于自己王位拱手讓人的。而且寡人剛剛還接到了一份奏報,說是燕國的上將軍市被已經舉兵,現在正在同子之的軍隊交戰呢!”
“那么大王認為子之這個人能成事嗎?”惠施笑瞇瞇地問道。
“自然是不能的。”宋王偃搖搖頭道,“雖然有三家分晉,田氏代齊的例子在前,但是無論是韓趙魏三卿,還是齊國的田氏,原來都是一個樹大根深的大氏族,但子之是一個什么情況?不過是一朝得勢的權臣罷了,他的所作所為必遭燕人唾棄矣!”
惠施說道:“人家都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想到燕王噲卻反其道而行之,真是駭人聽聞。若是燕國內亂,鄰近的齊國、趙國和中山國恐怕不會坐視不管的,若是齊人趁火打劫,滅了燕國,或者是趁機使燕國淪為附庸,不知道宋國會不會插手進去呢?”
“不會。”宋王偃說道,“他強任他強,我當自強他亂任他他亂,我自不動!惠子,雖然我宋國目前的國力很強大,但是其底蘊還是拼不過秦齊楚三大霸主國的,所以穩定發展,乃是宋國當前的國策。”
“惠子,寡人欲請你出山,拜你為上卿,不知道你愿意嗎?”
“這”惠施遲疑了。
上卿之位,若是說惠施不心動,那是假的,可是他又有些瞻前顧后。
宋王偃還想說什么,這時,在旁邊的莊周笑著說道:“惠子,你還是隨大王去吧!你本是土生土長的宋人,何不為國效力?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你又有足夠的能力,難道你想陪著我一直在這山水之間隱居下去嗎?你可不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啊!”
“惠子,閑云野鶴的生活并不適合你!”
惠施聞言,頓時故作不滿地道:“莊子,我不是就在你這里吃了幾個月的米粟嗎?怎么,嫌棄我吃你的米呀?”
“對對對,我只是一個教書先生,可沒什么俸祿的,養不起閑人喲!”
“瞧你那吝嗇樣子!”
宋王偃看著惠施與莊周在那里斗嘴,不由得笑吟吟地道:“莊子,不如你也隨同寡人到朝歌去吧。上卿之位等候莊子你久矣!”
聞言,莊子擺了擺手道:“我可沒有治國安邦的能力。大王,惠施就交給你了,不時地我還會去朝歌看望惠施的!”
“莊子,你”
好吧,看著又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談話的莊子與惠子,宋王偃啼笑皆非,吃了一頓午餐,最后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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