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龍不批他的大假,轉(zhuǎn)了話題說:“昨晚洪峰已過,夢島上的工程可以恢復(fù)了吧,今天開始讓承建商加快進度,工期不能拖太長,時間越長資金壓力會越大。”
“這個我知道,等會我就親自去夢島現(xiàn)場敦促下。”
“銀行答應(yīng)的第二期貸款什么時候撥到我們公司賬上?”
“上周跟銀行項目貸款部的負(fù)責(zé)人溝通過,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在下月頭。”
秦少龍交待完重要的事后,拿著公文包起身說,“我要去趟鳳南鎮(zhèn),過幾天才能回來,你幫我盯緊工期和貸款的事。”
張振春感覺很突然的說:“今天嗎?怎么突然又要去了呢?”
秦少龍心里始終不放心,笑著說:“是現(xiàn)在就動身,等我回來,就放你長假,讓你去好好的搞定個女友,不要整天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胡混了。”
“什么叫胡混,那是工作之余的放松和休閑。”張振春不服氣被他教育,他們難道不是一路人嗎?
秦少龍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我是改邪歸正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說走就走了,留下一臉不屑的張振春,“不就是只對一個女人好嗎?有什么好炫耀的,等我遇上了,比你還要癡情一千倍。”
秦少龍開車沿途經(jīng)過的地方都在下雨,越往南雨水越大,想到唐馨的住處是最靠近河邊的,他就越來越擔(dān)心,總有中不祥的感覺,恨不得長出雙翅膀飛到她身邊。
到了鳳南鎮(zhèn)后,鎮(zhèn)上到處都掛著防洪抗災(zāi)的標(biāo)語,幾輛滿載士兵的卡車超過了他的小車,應(yīng)該是沖著鎮(zhèn)子外圍的江堤去的。
從鎮(zhèn)子去鄉(xiāng)下的小路已變得泥濘不堪,凡是江河邊都壘砌著高高的沙袋。
路上冒雨執(zhí)勤的交警攔住了他的車,勸他現(xiàn)在最好不要去鄉(xiāng)下了,萬一洪災(zāi)來了會有危險,那邊的居民會盡快安排疏散的。
他告訴交警自己有身孕的老婆在鄉(xiāng)下的母親那里,他必須去找她。
交警看勸不了他,只好放行。
他開車到農(nóng)場時已是下午,直接跑到唐馨的住處,看到平時的一條小河,現(xiàn)在變得好寬,幾乎跟江面差不多了,河堤邊四處都是穿著雨衣的村民在壘沙袋。
他使勁敲了半天門,里面也沒回應(yīng),只好找河堤邊忙碌的人問,可沒人顧得上和他說話。
問了好半天,終于碰到個有點臉熟的唐馨家的親戚,那人告訴他,村里的老人、小孩,行動不方便的婦女都轉(zhuǎn)移到地勢最高的小學(xué)里了,讓他去那里找。
跑到村里的學(xué)校,一棟三層樓的教學(xué)樓里安置了不少村民,一間一間的教室找,他在二樓的一間教室里發(fā)現(xiàn)了唐馨母女。
他的突然出現(xiàn),讓唐馨感到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平淡的神情。
秦少龍見她的肚子又大些,身體顯得笨拙,急急的走到她們跟前說:“我是來接你們的,不如先到鎮(zhèn)上去,那里應(yīng)該會相對安全點。”
“謝謝了,難為你還想著我們母女趕過來,這些天雨就沒停過,河水看著直漲直漲的,從來沒見過這么嚇人的天氣。”唐母見到秦少龍激動又感激的說。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他感覺這邊的抗洪形勢不容樂觀,“阿姨,今年這洪水時百年一遇的,一旦潰堤這里只怕全都會淹,還是盡快離開吧。”
唐母抓起地上的大包,拉了拉唐馨,贊同的說:“是啊。”
唐馨看也不看秦少龍,坐在椅子上不動的說:“媽,現(xiàn)在外面雨這么大,往鎮(zhèn)上去路也不會好走。村長不是說明天鄉(xiāng)鎮(zhèn)府就會安排卡車來把這里的人都轉(zhuǎn)移到地勢更高的地方嗎?還是等到明天雨小點再說。”
“在這里過一夜,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既然少龍來了,我們就跟他先回鎮(zhèn)上吧。”母親覺得像難民樣呆在這里,不如先回鎮(zhèn)上的家里。
唐馨倔強的說:“你喜歡跟他走,你走,反正我不走。”她是不會接受他的任何恩惠的。
她完全無視秦少龍在這么惡劣的天氣下趕過來一路上的辛苦,也不接受他的一番好意,唐母見她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秦少龍,更不用談他們重新在一起了,無奈的對秦少龍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們還是等明天大車來了再轉(zhuǎn)移,你自己先回鎮(zhèn)上,要是雨小了,就直接回市,不用管我們。”
秦少龍望著唐馨僵硬倔強的表情,備受打擊,難受的恨不得強行拽起她,把她直接拖到車?yán)铮伤K究還是控制住了想發(fā)怒的情緒。
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她的,盡量冷靜的坐到教室里的空椅子上,說:“阿姨,那我也留下來,等明早和你們一起走。”
唐馨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一絲觸動,她這樣對他,他竟然沒有大怒,沒有向她咆哮,沒有扔下她們不顧而去,他真得改變了嗎?
不可能,他只不過又是在演戲,一定有什么目的和陰謀,如果自己心軟原諒了他,和他再在一起又會過上以前那種可怕的日子。
到了晚上,教室里的村民,將桌椅全部靠墻的移到兩邊,中間空出的地方打地鋪睡。
唐馨不讓母親把多余的棉被給秦少龍打地鋪,秦少龍只好將三個椅子拼在一起,湊合的休息下。
其實根本都睡不著,只不過是閉著眼睛養(yǎng)養(yǎng)神,時不時關(guān)注著躺在地上的唐馨睡得安穩(wěn)嗎?
夜里他閉了一會眼,又睜開看向唐馨睡在地上的方位,發(fā)現(xiàn)地鋪上的她沒影了。
他立刻起身,跑出了教室,看到唐馨正一步一步行動遲緩的向樓下走,他追上她,想扶著她下樓,問:“你要下去干什么?”
“去廁所。”唐馨推開他,不要他扶。
秦少龍守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下樓,說:“你到底要我怎么樣才肯原諒我?我知道我做過好多傷害你的事,但我們在一起四年里憑心而論我對你不算太差吧,難道你心里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不管你做什么,我是不會再回到以前那種痛苦生活的,請你離我遠(yuǎn)點。”唐馨漠然決絕的說。
她是不斷在挑戰(zhàn)他容忍的底線,他實在是憋屈而生氣的說:“四年里全是痛苦?沒有一點好的記憶嗎?即使我再怎么壞也比不過易建軍,我至少不像他那樣口是心非玩弄你拋棄你,我”
唐馨停在了樓梯上,用要殺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渾身氣得發(fā)抖,秦少龍不敢再說下去了,怕刺激到她,她會受不了。
“你給我滾開!”唐馨加快腳步走向一樓的廁所,感覺已變淺的痛又翻江倒海的攪著她的五臟六腑。
秦少龍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等在廁所門口。
唐馨從廁所出來,滿臉淚痕,看到秦少龍還站在原地,歇斯底里的對他吼道:“你喜歡呆在這里,非要纏著我是不是?那好,我走,你盡管在這里呆個夠!”
還沒等秦少龍反應(yīng)過來,她不管外面仍下著雨快步的沖出了教學(xué)樓,一直隱忍壓抑著的委屈、羞恥、憤怒全都爆發(fā)出來,淹沒了理智。
“對不起,我剛才是無心的,外面還在下雨,你回來!”秦少龍朝她追過去喊著。
他迅速的很快追上了已停止操場中央的唐馨,還好雨小了,可為什么他聽到了清晰的咕咕的流水聲。
唐馨望著腳下一動不動,秦少龍也感覺到落在地上的雨水匯成了像溪流一般的水流,已沒過了他的腳背。
“是洪水!”唐馨轉(zhuǎn)身,駭然的看著他說。
秦少龍也意識到大事不妙,“潰堤了。”揪住她的胳膊,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教學(xué)樓。
而大腹便便的唐馨根本就跑不快,一瞬間的功夫,如溪般的水流已猶如千軍萬馬般洶涌,卷走流經(jīng)處的一切。
他們被洪水沖離了原地,在洪流中起伏掙扎,秦少龍始終緊緊抓著唐馨的胳膊,就怕會被沖散。
在黑暗中,他抱住了一顆在洪水中屹立未倒的大樹。
什么也來不及細(xì)想,只是用盡全力幫她爬到大樹的最高處,就幾分鐘時間洪水已淹沒了樹干,僅最頂端的一處樹枝露在水面外。
他們兩個渾身濕透了,都抓著頂端的樹枝,希望洪水不會再漲,能撐到天亮。
“你還好嗎?能堅持的住嗎?”秦少龍面朝上抓著樹枝,盡量護著唐馨,怕她萬一掉下來,他可以接著她。
唐馨趴在樹枝上面,側(cè)著身,緊抿著雙唇,很吃力的靠著還算粗壯的樹枝支撐著,說:“還好,也不是第一次被水淹了,如果這次還能大難不死,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直到長命百歲。”
秦少龍笑了說:“上次你跳江自殺為什么沒死?當(dāng)查到你還活著時,張振春那表情夸張到不行了。”
唐馨能想象出張振春睜大那雙圓圓的眼睛一副驚訝不已的表情,也笑了說:“是嗎?我還以為永遠(yuǎn)都不會有人知道我活著,沒想到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
她回憶說,當(dāng)時從橋上跳下去后她抱著必死的心,任由自己在江水里下沉,嗆了好多水,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老天爺卻不讓她死,她被江心的水流沖到了江心洲上,正好遇到了一群在江心洲上辦燒烤活動的年輕人,在江灘上發(fā)現(xiàn)她時她還有氣息,其中一個人懂得急救,給她做人工呼吸,按壓她的腹部,幫她將嗆進去的水全部吐了出來。
她就這樣又活了過來,他們要送她去醫(yī)院,她不愿意,只說自己在水邊玩時失足,現(xiàn)在也沒事了想早點回去,免得家人擔(dān)心。
身上的衣服還沒完全烤干,她就急著趕上了一班到郊區(qū)的船,只希望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在郊區(qū)的船碼頭一直等到天黑,才坐車回到市區(qū),到那家小旅館里取了自己的行李,悄然離開了市,想要遠(yuǎn)離以前所有的紛紛擾擾。
“既然上次那么險你都沒死,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秦少龍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越來越吃力,鼓勵她說。
兩人聊著聊著,雖然仍置身在危險中,但都不再害怕了。
唐馨感到好難受,想換個姿勢,卻不敢輕易亂動。
秦少龍盡量分散她的注意力,說:“當(dāng)時為什么那么絕望,易建軍把你讓給嚴(yán)洛寒,你和嚴(yán)洛寒是不是發(fā)生了不該發(fā)生的……”
再想起這事,唐馨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已沒那么痛了,平靜的說:“沒有,我們什么也沒發(fā)生,不是因為嚴(yán)洛寒對我做了什么,而是心一下子徹底碎裂了,那種心碎的感覺你是不會明白的。”
“為什么我就不會明白,我看著你為他痛苦,為他心碎,我的心早就……”
樹枝發(fā)出了咔嚓的聲音,一下子彎了一節(jié),秦少龍的背部已浸到了水里。
唐馨驚呼:“樹枝要斷了嗎?”
“我會游泳,你不會,你在樹枝上一定要堅持住。”他說著松開了樹枝,洪流一下就把他吞沒了。
洪水的流速太迅猛了,唐馨根本還來不及說出阻攔他的話,他已經(jīng)從她眼前消失在黑暗中。
樹枝又的向上回彈了一些,她緊抓還沒完全斷開的樹枝,心里猛然有種錐心刺骨的痛,他這一去也許會是永遠(yuǎn),留下孤單的她所能看到的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一直在樹枝上堅持著,直到天亮后救援的沖鋒舟上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了她,將她從樹上救了下來。
已是精疲力竭,可她不停的問沖鋒舟上的官兵,“你們還有沒有救過一個叫秦少龍的人?”
沖鋒舟上的兩個官兵都搖搖頭說,不知道。
洪水在漸漸的減退,她茫然的望向水面,希望秦少龍能奇跡般的活著出現(xiàn),繼續(xù)來糾纏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有點懷念他的糾纏。
官兵將她送到安全的安置點,好心安慰她說:“你在這里找找,被救的人都轉(zhuǎn)移到這塊了。”然后他們又開著沖鋒舟投入到洪水中繼續(xù)救人。
高處的安置點搭了幾個大帳篷,受災(zāi)的人們都擠在帳篷里坐著,臉上全是茫然、悲傷的表情。
唐馨甩開拉著她,要她做檢查的醫(yī)護人員,順著到帳篷里挨個的仔細(xì)尋找,他會游泳,他那么強壯,在她眼里一直就是個金剛不壞的惡魔,他是不會倒下的,也是不會死的,也許早就被救到這里了。
“這位懷孕的志,請你不要亂竄,把濕衣服換掉,我們要為你消毒!”負(fù)責(zé)的一個女醫(yī)生大聲的叫她。
幾個護士將她團團圍住,要給她強行消毒。
她想撥開她們,急著說:“等一會,我要找人,讓我先找人。”
這時有人從外推開護士們,看到唐馨喜極而泣,“馨兒,你沒事,謝天謝地,太好了。”
是母親,她看到母親也流淚了,“媽,你沒事就好。有沒有看到秦少龍?他在這里嗎?”
母親拉著她搖搖頭說:“沒有,他沒和你在一起嗎?也許是夜里睡不慣板凳,先回去了。你快聽醫(yī)生的先把濕衣服換掉,消下毒再領(lǐng)些吃的。”
一想到他有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她的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落,從未有過的,追悔莫及的痛在侵蝕著她的身心,“媽,他被洪水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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