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其實,一直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
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輸了一次又一次吧?
……
冷野宇不能相信居然有人槍法這樣精準,他剛要去追,就被宮君澈喊住了。
“表哥,炸彈!”
冷野宇停止了剛要追逐的腳步,轉身,在那一堆薔薇色的液體撿起了還在拼命倒數的定時炸彈。
拆解到最后,只剩下兩根線。
他的手指突然一顫。
時間還在飛快地縮減。
十秒……
秒……
八秒……
“紅色還是藍色!”冷野宇突然說道
“什么?”
“你喜歡紅色還是藍色!”
“藍色!”宮君澈看了一眼零羽輕,這樣說道。
“剛好,我也喜歡藍色!崩湟坝钸@樣說著,拿起一把匕首。
四秒……
三秒……
兩秒……
輕,如果失敗的話,就讓整個世界一起吧!
一秒……
咔嚓!
他剪斷了紅線。
嘟嘟嘟
計時器突然飛速地叫了幾聲。
嘀
計時停止在了最后一秒。
呼
在計時器停止了計時之后靜默的令人覺得害怕的空間里。
趴倒在地的人緩緩抬起了頭。
“得救了!
那三個字好像有萬千的重量,搬開了擋住了光線的黑色巨石。
那一瞬間,光源籠了下來……
好像是黎明第一道曙光。
冷野宇再去查看噬爵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沒有想到,再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倒不如再也不見。
就當記憶里的他,是最完美的父親。
下落不明,原來,才是真的希望。
這樣看的清楚的真相,真是殘忍。
可是,也許這也是一種解脫吧。
活得太辛苦的話,就長睡吧。他也許也累了。
“謝謝你帶輕回來。”
房間。
冷野宇這樣對宮君澈說道。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們的對話變得這樣深沉,好像他們都突然之間蒼老了一樣。經歷了很多事情,然后,又蒼老了。
“扯平而已!睂m君澈這樣說道。
扯平……
嗯。
上一次,是他向君上求情,君上才給了他和零羽輕最后的相處機會。
這一次,就這樣扯平了嗎?
“輕醒了!崩湟坝钔蝗徽f道,去扶她,“輕!
“純……”她的口近乎本能地喊出了這個字。
宮君澈和冷野宇同時僵硬了脊背。
她叫的人是純。
好像有些事沒有再問的必要一樣,冷野宇替她放好枕頭。零羽輕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了冷野宇和宮君澈在自己的身邊。
“純呢?”她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不真切。
沒有人回答,或者說,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零羽輕繼續回憶道:“密室,冰床,純,紅輕的靈,那個故事……都是我在做夢嗎?”
冷野宇和宮君澈有些茫然地皺起眉來。
“那個……哪里才是真的?我在婚禮現場被純劫走的這件事,也是我在做夢嗎?”
“他,劫走了你?”冷野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已經做出了否決,為什么又突然……
“真的在做夢?”她一字一頓地說著,好像想要證明什么,“純他……沒有關系嗎?”
“嗯,沒關系的……”她不斷求證,他順意附和:“他去了國外治療!
她的唇角緩緩地上揚,上揚……
“那么,會好的吧?會好起來的吧?”
“嗯……”他的喉嚨里發出淺淺的聲音。
她突然撲進了他的懷里。
他僵硬的身體在感受到她的體溫之后緩緩融化。
“我在這里!彼f。
“是做夢,真好!彼@樣說道,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一些潮濕。
……
“你真的,那么無情嗎?”零羽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不死,她就不能活!”
“你接近我,只是為了讓我死嗎?”
“是!彼@樣說道。
……
清晰的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他殘忍而狠絕地澆熄了她心最后一道希冀。
那殘酷的樂章,只是一場夢,真的,太好了呢。
我沒有死去,你依然還在我的世界里看著我。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只是一場幻覺,醒來以后就能回歸,真的,太好了呢……
還可以在你的身邊,還可以這樣擁抱著你……
宮君澈僵硬的身體又冷了一分。他記得自己在帶她回來之前說過的,他對自己說過只要她幸福就好的。
可是,為什么他會覺得她的幸福那么刺眼。
在冷野純的懷里的紅輕,在冷野宇的懷里的輕,全都是她。他一直這樣看著她,然后,還是不能讓自己的心痛緩解一分。
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能陪著他。不能陪著連擁抱都不能給她的他……
就算一直都知道,為什么,還是會覺得痛呢?
他轉身,剛邁了一步。
房間的門就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還來不及看清究竟是誰,她已經和他撞了個滿懷……
咻
他頓時在一團煙霧消失。
“!”來人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唇,好像剛才那個冒失鬼不是她一樣。
零羽輕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間消失的宮君澈,為什么她會覺得好像很熟悉……在哪里見過?
可是搜索記憶,卻依然一無所獲。
“宮沫雅你這個冒失鬼。 蹦嵌岩挛,一個憤怒的聲音大聲地吼道。
緊接著,一只小白鼠從里面爬了出來。
“我想,他會來這里,是因為潛意識里想讓我們來幫助他恢復記憶,不是么?”飄落這樣笑了一下,笑容有一些冷漠。
“可是……飄落,現在他失憶了,你們大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飄落的目光落到傾雨震撼的臉龐,微微挑了挑眉,道:“傾雨,這些年,你一直以為我和他可以重新開始嗎?所以才幫他,一次又一次?”
“我……”
飄落的唇角微微上翹,卻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在笑。
她其實是知道傾雨的心思的。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和驕傲。
他放棄過她一次,她就絕對不會再自己送上門第二次!
除非,是他先向她低頭!他不會低頭的,所以,他們永不會有機會重新開始。
飄落看向景,微笑:“也許以后的人生,你會比現在所能想象的還要更痛苦,但我想,這才是你想要的。失去記憶,你還不配!我要你永遠記得我,記得你曾經如何棄我,如何傷我!”
“飄落……”
“不必再勸我!”
她固執起來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
也許飄落是對的。
因為景一向有什么困難就會來這里。
他也是并不是為了飄落,而是為了要恢復記憶……
但是。
飄落,既然你無法忘記他。又為何要為難自己。
你從來都不曾放棄過愛他,可是你實在太過驕傲。不肯向他妥協絲毫,偽裝的徹底忘記了他一樣。
他以為你已經痊愈,可是,你早已遍體鱗傷。你的傷,永不會痊愈。
比起自己,你更希望他幸福嗎?
只要他幸福,就算看著他和別人在一起,也沒有關系嗎?
噬爵望著茫茫深海,眼底有淡淡的哀痛在沉淪。
原洛。他視他為親生兒一般看待。卻沒有想到今日,居然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連見他最后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尸骨都無法找到。
他是應該哭泣還是應該冷嘲。
這世界給了他太多了的煎熬。
從認識安瑾然開始就是錯,一步錯,步步錯!
他為何要答應娶她。如果他把對她的愛情深埋在心底,也許,他們會比現在的關系更好一些。
對塔羅塔也是。他終于決定信任她,她卻毫不猶豫地背叛了他。
米雅更是,他只是利用她而已,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被反將一軍。
他的人生明明一直都這樣。每一次相信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為什么他還是一次一次的選擇了相信?!
原洛。他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懂他。此生,只有他,一直在他的身邊,一次都沒有背叛過。
你一直以為我是為了復仇才活下來的吧。曾經的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我終于知道了,我會想要活下來,是因為你還活著。我會回來,是因為你想要回來。我并不想復仇,我從沒有你想象的堅決。我早已在荏苒的時光選擇了妥協。
但是,你的命呢,你的命我該向誰去要?
奪走了我人生最后一個活下來的理由的人,我不想放過。
既然,你一直都想要我這么做,我就這么做吧。
……
沒有!一點都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瑾然,縱使你從未愛過我。我也依然想要告訴你,我愛你!
“瑾然,我在為你而痛,你卻若無所覺,你究竟有多殘忍,才會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已再也無法偽裝下去!
“要么,我來找你吧!既然你不肯愛我,就讓我愛你。既然你不肯回來,就讓我去找你!”
帶著我們所有存在過的證據。
找你!
冷宅。
噬爵朝著那偌大的府邸走去。
一切都好像還是很多年前的樣,他似乎還能看到年幼時的冷野純和冷野宇。還有,在他們身邊的安瑾然。
他走著走著,記憶就跟著翻涌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記不得。
可是這一切卻那么清晰地呈現在了他的眼簾。
突然,一個人闖了出來。
“請問您是誰?有預約嗎?”
那個人這樣說道。
噬爵抬眸,仔細去看那個人。
“管家。”噬爵這樣淡淡地說道:“你還是老樣!
管家大人的唇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很久,他的喉嚨里才發出了兩個不太真切的字,“大人?”
噬爵點了點頭。
時間好像就這樣靜止了。
靜止?嗯,他覺得這個詞還不錯。
“我去告訴,少爺,我這就去告訴少爺……”管家大人激動難耐,居然忘記還有電話這種工具,飛也似的跑進了院落,將最重要的人忘在了門外。
倒是有點以前那種冒失的樣。以為這些年,他至少改變一些的?粗芗疑n老的背影,噬爵深邃的眼瞳又黯淡了一些。
抬步,他邁進了自己曾發誓永不再回來的地方。
永遠是太絕對的詞。
這世間,卻偏沒有絕對。
這一切那么美好,他突然有些不舍毀滅。但不毀滅,他又拿什么去見她。
他漫步,仿佛要將這記憶封存在腦海,又好像是要將封存的記憶從腦海提取出來。
是不是想通了,就會變得釋然了?
他什么都不再擁有,于是再沒有什么可以失去。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什么,所以才變得開懷了吧?
不然,這以往覺得像個牢籠一樣,這讓曾經的自己瘋了一樣地逃離的地方,為何突然讓他覺得像極了世外桃源。
終于,他停下腳步,在看見站在一棵偌大的杉樹下的男之時。
冷野宇好像在回憶什么,神情專注。噬爵抬頭向上看去,并沒有發現他在看什么。
以前的他,盡管還是個孩,卻從來都不肯仰視任何人任何物。
如今,他已經成長的頎長美好。卻也終于學會了抬頭去看比自己更高的事物了。
仿佛聽見了什么動靜,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和噬爵四目相對,剎那,婉轉的時光從他和他之間飛快地掠過。瞬間飛進遼闊的蒼穹。
本以為他會驚喜或者震驚。本以為自己會逃避或者悲痛。卻沒有想到竟然只是這樣淡淡相望,好像從來都沒有分別。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秋風將樹吹得沙沙作響。
他們沉寂在了日光的間隙里。
許久,冷野宇走向了噬爵。
“有些話我想問你!彼@樣說。
“問吧。”噬爵這樣答。
“媽媽……”他的喉嚨有些哽咽,“你愛她嗎?”
“愛!
“那為何還要離開?”
“因為欲愛不能。”噬爵這樣回答,目光直視冷野宇的瞳孔。沒有情緒的變化,好像只是一場簡單的敘述。
欲、愛、不、能。
的確是比任何字句都還要讓人無法責怪的解釋。
“那么,還回來做什么?”他突然笑了起來,是很短促的笑,攜著不知名的情緒,詮釋了他此刻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心情。
“帶走記憶。”
帶走所有記憶。帶走時光里所有的他和她的關于,一切證據,全部都要帶走。
這,是他來這里的唯一的目的。
“你想帶走的,也包括我嗎?”他認真看著噬爵的眼瞳,一字一頓。
“包括!彼唵侮愂觥
一切,了然。
“那我可以再問最后一個問題嗎?”
“可以!
“媽媽是怎么死的?冷家的詛咒?還是冷野純?還是服毒?”冷野宇依然注視著噬爵的眼睛,比剛才看的還要認真了。
這是他父親的眼神,凜冽而冷酷,還有一絲難以捕捉的柔情。
他還要看著他的眼睛。
他相信,他可以看出謊言。
“是我殺的!笔删舻卣f道,別開了自己的視線,“我殺了瑾然,然后逃走了!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那個時候的我沒有勇氣陪她一起走!”
我積攢了那么多年的勇氣,終于足夠下定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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