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春嘆了口氣,聲音像沾了水的繩子,沉甸甸的,“新娘子不同意啊。”
此言一出,全部人頭頂開始發涼,仿佛有一雙冰冷的綠油油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程大一咬牙,“王師傅,你別嚇唬我們,我們幾十條大漢子還能怕這…這無中生有的東西。”
王麻子拉了拉程大袖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如再等等,我出去看看馮大師來了沒。”
程大一喜,果然還是王麻子靠譜,早便通知了馮天師。
馮德才披星戴月的來了,可惜今晚沒月沒星,外面已是漆黑一團,從這里抬回彎頭村還有得路走。
在這種天氣,馮德才連個手電筒都不打,拎了個老式的黑包就一腳深一腳淺的走來。
果然藝高人膽大,他一來,大家心就定了,程大和王麻子迎上去,恭維的叫道:“馮大師,你總算是來了。”
他不來這棺都抬不走。馮德才長眉雜亂無章,胡須頗長,雙目炯炯,看起來比傅老爹柳二爺要大個十來歲的面貌,實則年歲與他們相當。
馮德才掃了一眼鋪內,“動過沒有?”
王麻子哆嗦著道:
“沒敢動。”
馮德才對著手心唾了兩口,搓了搓,往屋里走去。
娘吶,這空棺都抬不走,還有得搞。
王德春見馮德才來了才緩緩讓開身子,退到切木材用的機器后面。
馮德才拿起那三炷香嘴里嘰里咕嚕的念叨著,眼睛半閉,只露出眼白,偶爾往上翻著。
周圍十好幾人連吞口水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屏息靜氣的等著。
過了一會,只見馮德才拿出老式火柴一劃拉,終于是點上了那根香,插在棺頭拜了三拜。
轉過身對程大道:“搬吧,注意別落地,火把多準備幾根,走大路。”
“這不走大路也不成啊。”
王麻子跟著馮德才屁股后面轉,一副擔驚受怕又想打聽點什么的嘴臉,趁那一伙出力的忙活去了壓低聲音道:
“大師,剛才…就是那女的作怪?”
馮德才瞅他一眼,看他怪模怪樣賊眉鼠眼,滿臉的麻子,是可以走陰溝賺陰錢的貨色,便也告訴了他。
“當然不是,那女的出不了程家門,是其他更不好的東西。”
王麻子知道問到這兒就不該問了,但還是忍不住多嘴,“那不知大師能不能把這東西制服。”
馮德才氣勢洶洶猛的回身給了他肚子一腳,把人踢飛趴在地上,“請走,話都不會好好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其實平時講話也沒這么講究,只不過馮德才剛請過,你就瞎說話,不是惹惱這東西么,果然棺身才挪了一寸便挪不動了。
來幫忙的一個外鄉漢子怪異的“咦”了一聲,嚇得腿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怎么了這是。”程大也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故意拔高了聲兒。
這嗓子剛嚎出來,抬棺頭的一個小年輕嚇得聲音都變了,“棺底有東西。”
程大哆嗦著嘴,聲音顫抖,“哪,哪兒。”
說著就要往下看,被馮德才一把攔住,看來這么遠的路不說點放心話是弄不走了,手扶著棺梆子一鼓作氣喊道:
“不要瞎看,一個空棺你們在怕什么,過兩日你們不得嚇尿,都給我下腰,一、二、三,起。”
十幾人硬著頭皮頂著一股勁才站起身,剛挪到屋外,便聽見馬路上汽車熄火的聲音。
從車上走下來三個人,走近了一看,傅琰、趙東,還跟了兩個不認識的小伙子,雖都是愣頭青,但各個人高馬大擋在路中間。
“喲,小傅。”
馮德才嘴角一勾,眼神落在傅琰身上,“小傅這是在城里呆太久了,連你爹行當的規矩都不懂了,空棺就敢隨便攔?”
傅琰毫不怯弱的看向他,甚至眼神帶著銳光和怒氣,“馮叔,這棺,不能抬。我年輕小輩不懂規矩情有可原,莫非馮叔也年老體衰記性不好,連老祖宗的規矩也忘了?這種情形的兩人放雙頭棺怕是心窩子都黑透了,要遭報應的。”
馮德才被他說得臉青黑白,但收了程家的重金便要把事辦妥了,不然,還不被人笑話,砸自己飯碗。
馮德才往前走了幾步,眼望著傅琰棱銳帶著怒氣的眼神,語重心長道:“小傅啊,有些東西你只一知半解,這棺是程二給他和他媳婦兒定的,這是有印記的東西,這棺他出的錢你不給他睡他會善罷甘休嗎?這棺已經出了王師傅的鋪子,再抬回去,馮叔我怕你爹把你腿給打斷。”
傅琰恍惚想起什么,臉色特別難看,馮德才并非危言聳聽,做棺材匠哪有抬出去的棺材抬回來的,何況這程大是專門來接棺的,動棺就得抬走,不然傅家要倒大霉。
馮德才看他也明白這理兒,給程大使了個眼色,手輕輕一推,把傅琰往趙東那邊移了幾寸。
傅琰只覺一股大力襲來,踉蹌著后退幾步被趙東和另外一個年輕人接住。
眼睜睜看著棺材被抬走,那年輕人反倒急了。
“傅琰,怎么辦,不能讓陸雪就這么入土。”
另一個年輕人也道:“以前你和她玩得最好,我們哥幾個瞧著以為你們一直有聯系,誰知道前天剛到家就聽父母說她結婚請柬都送來了,雖然偶爾在路上碰見,但真沒想到她會給我送請柬。”
“我也是。”
這兩人都是傅琰高中的同宿舍哥們,也算傅琰和陸雪兩人的共同朋友,雖然大家沒說但都心知肚明。
即便傅琰和她沒什么,作為普通朋友陸雪如此慘死也做不到無動于衷,這樣的雙頭棺不是讓陸雪死不瞑目,永難超生么。
傅琰陰沉著臉不說話,王孟和呂劍對看一眼就等他拿主意,這棺還是從他們家抬出去的,這陸雪要真成了厲鬼指不定怪誰頭上呢。
正當兩人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疾射向路邊堆成山一樣的木材,泄憤般連著踢打好幾次才罷休。
沒想到傅琰全憋在心里,居然如此在意陸雪,呂劍和王孟倒有些慌了,忙安慰道:“你別亂來啊,總有辦法解決的,千萬別和程家直接沖突。”
一直莫不吭聲的趙東也道:“對啊,琰哥,你要想好你以什么身份,現在外邊流言已經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了,死后名節不保含冤受屈,這是逼死人發瘋的節奏啊。”
趙東一說完,呂劍臉色都變了,先前還沒覺得害怕,聽趙東這么一說頓覺陰風陣陣,誰知道鬼講不講道理。
王孟心里也一緊,但他長年在外,對這些倒也沒小時候這么深信不疑,鎮定道:“都什么年代了,鬼神之說信其有,不信無,但不管按什么道理講,都沒有把兇手和受害人埋在一起的道理,程家欺人太甚。”
傅琰已不想聽他們的廢話,滿腦子都是絕不能讓陸雪和那下地獄的鱉孫程二埋在一起,想起那一日短暫的相逢,傅琰鼻子發酸,喉頭堵塞,有些喘不上氣來。
那如潤雪清風一樣的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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