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五叔抬棺頭,張揚身強力壯抬棺心,吳大叔抬棺尾,其余人平均的分布四側,即便是經驗老道的抬重隊,走了一根田埂后,腳上鞋子沾上濕泥打滑的次數也多了起來,腳蹬使不上勁,幾次歪過去險象環生。
“各老子的,這路,大家穩住踩實啊,要歪田里去了,弄不起來就麻煩了。”
劉五叔發話,大家自當小心了又小心,謹慎了又謹慎。
因為早喪,程家父母沒有跟來,俗語說,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很忌諱的。
程大和程三妹還有一個侄子端著排位跟在后面,馮德才打頭,走最前面,手里拿著根掛了白飄的桿子,柳二爺該是率先去了山上看井坑的情況去了。
按理說出殯前該請掌探做齋,和尚念經,這些都免了,一切從簡,傅琰和趙東、王孟跟在隊伍最后面,又走了十來分鐘,幾乎是一步一挪,前面添人數出力的外鄉人經驗和力氣都差了點,都喊受不住了要歇一歇。
便找了一塊稍微平坦一點的地方落下休息。
王麻子和另外一人一共八根長條凳剛放穩,那棺尾的一頭便哐的一聲磕在黑漆的凳子上,磕掉一塊漆。
“你搞什么錘子,你他嗎中午沒吃飯?”
抬棺尾的吳叔因為這一下子差點被突然翹起的杠子戳到眼睛,對著一個外鄉漢子就開罵。想是天不好,路不好走,大家心情都不好。
外鄉漢子三十來歲,臉紅脖子粗的回罵:“你才搞錘子,抬著棺老往我這邊擠什么擠,把我擠田里。”
這事純為了罵戰胡編,路就這么寬,不就是你擠我我擠你嗎,抬棺最重要是毅力,你再重也不能這么撩挑子,發喪的時候特別忌諱,要是把里面尸首磕著碰著,這事,可大可小。
“都他嗎給我閉嘴。”劉五叔粗硬的眉毛被雨水濕透了,一根一根立起來清晰可辨,寬臉、闊鼻、兇目,似鐘馗一般的樣貌,一怒便沒人敢吱聲了。
劉五叔看向那外鄉人,抖動著眉毛,“小伙子,你收了主人家的錢就要受的起累,你要知道你肩上抬的是什么,別他媽去外面城里跑過幾年就不尊重死者,這是大事,你不是行內人頭一次我不跟你計較,你要是再這么由著脾氣整,勞資打得你出不了這村頭。”
那幾個人一聽,都覺的劉五叔不是開玩笑,別人的地盤人多勢眾,便也不敢再反駁,之后上路半個小時倒也出盡全力,沒什么大事。
走了半小時也不過只是剛上山坡,走在前頭的馮掌探突然面無表情的往回走,附聲和劉五叔嘀咕了一句什么,話還沒說完,四周突然狂風大作,風聲嗚嗚的叫,雨被吹的斜飛。
傅琰往前越過程大幾人,直接跟在王麻子身后,程大瞪他幾眼也沒說什么,此時主家得罪喪葬人那真的很蠢。
劉五叔聽了馮德才的話臉色難看起來,一臉戒備的又叮囑了幾句,抬重的十幾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一步一步的往山上去。
剛走了十幾步,一陣細碎的碰撞聲詭異的響起,傅琰心頭掠過不好的預感,抬眼望棺頭望去,果然是棺材蓋砰砰作響。
周圍一片死寂,沒人敢說話。
馮掌柜陰沉著臉開路,“快走,盡快入土。”
傅琰就走在棺后面,發現那幾個外鄉人抓著棒子的手都在抖。
越往山上走,棺材板響得越厲害,好像有東西不停往外推,靠的最近的一個外鄉漢子因為太過緊張鼻涕都流了出來。
劉五叔臉色已極度難看,左手扶著棺頭的手壓的死緊,幾片雞毛合著黃符粘在棺頭。
“老馮。”劉五叔聲音粗嘎急促,馮德才馬上轉身,咬破中指滴了幾滴血在那黃符上,“劉五,讓大家加把勁,迅速上山,等不得了。”
劉五叔點點頭,聲音粗礪發緊,“都聽到了吧,把吃奶的勁兒都給勞資使出來。”
一伙人不遺余力一鼓作氣往半山坡走去,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各個喘著粗氣硬著頭皮上,只要棺入土就好了,有地靈壓制。
傅琰覺得胸口悶痛減輕許多,走得也沒有那么吃力,老馮一弄后,那詭異的碰撞聲終于停了下來,大家都松了口氣。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便到了柳二爺看的風水寶地,棺材板又響了起來,比原先那次還要快速激烈,劉五叔扶著棺頭的手都震得跳動。
“嗎的,好久沒碰到這種了。”
尸變,是尸變,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沒一人敢講出來,各個臉上都陰沉陰沉的,程大走在傅琰后面一段,他八歲的兒子已經嚇得眼淚鼻涕狂流,又壓在喉嚨里不敢哭出來。
整個送葬隊說不出來的凝重。
老馮看大家都怕得狠了,大聲壯膽:“大中午的怕什么,王德春師傅封的棺他還能跑出來。”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棺蓋被大力撞擊而撬起,露出一絲黑縫,正對著張揚視線,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眼珠子,張揚嚇得大叫一聲,差點丟了抬棍便跑。
他沒跑,其他幾個外鄉人卻嚇得虛脫的軟在地上,肩上一沉,雙頭棺壓在了八個漢子身上。
“我干你娘,一群慫貨。”
劉五叔氣急敗壞的怒罵,手卻哆嗦著做了個推的手勢,其他人會意,都把手扶住棺蓋,此時棺內還在不停的異動,只聽咔嚓一聲,棺蓋復位,卻似壓斷了骨頭的聲音。
沒人敢去想現在棺內是什么場景,各個滿頭大汗,連擦拭都忘了。
傅琰也是頭一次見這場景,雖然震驚卻也沒有怕到腦子呆滯,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想起自己攔棺那一日的棺煞,頭皮都麻透了。
他疾行幾步,從干涸的田里越到馮德才身旁。
“馮叔,這棺得重新封。”
“你跟來做什么,你爹呢,王德春呢。”
傅琰知道他想說什么,急切道:“馮叔,今天王德春封棺時我爹在嗎?”
“不在,怎么了?”
這個節骨眼上,馮德才沒空和傅琰廢話,心里正鬼火,除了傅老爹,王德春打的棺材是戚縣最好的,他封的棺從來不會出事情,今天居然被推開一條縫,封的嗎的什么棺。
傅琰聲音無比低沉,一把拽住馮德才,“馮叔,王德春封棺做了手腳,那元寶釘是銹的,稍一用力就開。”
馮德才呆住,臉色唰的一下變了,面如死灰,“完了完了,要出大事。”
棺內的響動已經可以用打雷形容了,“咚咚咚咚”眼看便要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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