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歸現在的性格，從來都是想到就說。
當下他便毫不見外地道：「我說祈妹，我看你都是只用樂器調律，怎么不用歌聲呢？」
瑪娜更喜歡純音樂，但人類就不一樣了。
人類更能感受到歌聲的美妙，并為之著迷。
一名調律師，如果在唱歌上有天賦，在人類中的地位顯然要比只會彈奏的高。
對人類調律的話，加上歌聲效果要好很多倍。
但是歌聲這東西，除了技巧外，最重要的是嗓音要好。
如果操著一把破鑼般的聲音，你唱功再好也要被人嫌棄。
而楪祈，則正好擁有一把天賜的聲音。
趙劍歸就是被祈妹歌聲吸引，入了王冠的坑。
「歌聲……」
但是楪祈聽到趙劍歸的話后，猛地定住。
一些過往的記憶，逐漸浮上心頭。
———
在小時候，楪祈的認識中。
世界極其單調。
一個小小的，亮著慘白燈光的白色房間。
隨此之外，就只有每天檢查身體的研究室以及訓練室。
每一天的時間表，從沒有變更過。
起床，訓練，睡覺。
淡而無味，一成不變的生活。
但對從小生活在封閉的研究所內的人造人們，這樣的生活才是正常的，他們具備的見識，還不足以讓他們生出「這是異常」的發想。
上面句子中有一個「們」字。
正如字面上的意義。
楪祈有著大量的「兄弟姊妹」。
從有意識開始，楪祈就和很多人一起接受訓練。
訓練的不是什么戰斗技巧，而是音樂的知識，還有調律魔法。
而且因為是人造人，所以造出來時，直接跳過了柔弱的嬰兒階段，調整到三歲左右的身體，智商也經過調整，比較成熟。
但這項技術還不夠成熟，調整后感情方面會產生程度不一的障礙，嚴重時甚至會引起精神崩潰，所以不能給自然出生的嬰兒用上。
但是，當調整的對象是人造人，研究所的人就沒有絲毫猶豫，只要對實驗有利，就去做了。
就這么簡單。
雖然說擁有大量的小伙伴。
但是楪祈很難去記住他們的樣貌和名字。
因為不用很久，這些小伙伴就會被「回收」了。
每月月尾，研究所都會舉行考試，不合格的人都會被帶到一個隱秘的房間。
接著，就不會再出來了。
研究所的大人們是這樣說的：
「不合格的缺陷品，也就只有回收利用的價值。」
接著，就會有人風趣地調侃：「我們真是環保。」
哄堂大笑。
最初楪祈還能記得一些熟悉的臉孔。
但漸漸的，楪祈發現，脫落的人越來越多，最終，身體已經空無一人……
一直通過考核的，只有楪祈一人。
猛然回首，身邊一張眼熟的臉孔都沒有了。
全部都是陌生的小孩。
就這樣，一批，一批，又一批。
一直合格，沒有被「回收」的，只有楪祈一人。
因為她是一個特別的「缺陷品」。這是研究所所長的原話。
根據楪祈偶爾聽到所長和手下說的話，她的誕生雖然不是實驗的最終目的，但卻產生了不明的異變，擁有了調律師的血脈，具有觀察的價值。
就這樣，在真實年齡五歲那年，楪祈非當幸運，成了唯一一個，具有一定自由的人造人。
沒錯，幸運這個形容詞。是研究所的大人們給她冠上的。
楪祈還清楚地記得，
在他們眼鏡的鏡片底下，那漠然中帶著觀察小白鼠的，饒有興趣的眼神。
讓不知道感情為何物的楪祈，本能地產生了寒意。
就象是小孩子會因為興趣而虐殺小蟲子，那一種對低等生命，毫不留情的蹂躪。
這么一種惡寒。
從誕生算起，經過了五年的訓練，楪祈的地位晉升了。
不再是如垃圾般的人造人實驗體，而是上升到珍貴的觀察對象。
研究所大部份的地方都對她開放，只要每天按時訓練，檢查身體外，基本上都能自由支配時間。
就在這時，楪祈和另一個，一樣有著自由的小女孩成為了朋友。
那是一個有著燦爛金發的女孩。
楪祈對她也有一點印象，這個女孩雖然也是人造人，但和楪祈等人不是一個分類。
她是研究所一個重要合作者的……女兒。
平時偶爾會遠遠看到，對上眼神，但一次也沒有說上話。
楪祈能夠自由行動他，理所當然會在某個地方碰上她。
對方也對楪祈有印象，因為楪祈是唯一一個一直留下來的孩子。
所以認得相貌，并不出奇。
同樣沒有朋友的兩人，開始了說話，但整天待在研究所，根本沒什么話題好說。
也就是一起待在同一個地方，發呆和偶爾的聊天。
即使如此單調，也遠比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房間內，要來得安心。
可惜不久之后，那個女孩，菲特就被她的母親接走了。
生活重新回到平靜。
每天訓練的音樂課程，增加了越來越多的歌唱技巧。
楪祈既喜歡，又討厭。
喜歡的是在唱歌時，她總能感到一種心理上的滿足。
討厭的是，每次唱歌時，身邊都包圍著很多儀器，還有那些研究員們狂熱的眼神。
還有每月一次，所長的檢查。
多年以后，楪祈還能清楚地想起來，所長日漸冷酷的視線，以及他那煩躁時，敲擊桌面的聲音。
無論訓練時多么努力，都始終只得到一個評語。
「終究只是失敗的缺陷品。」
然后，所長從每月一來，變成三月一來。
然后是半年，一年。
最終，楪祈被放棄了。
本著她還有研究價值的這一點，沒有被處理掉。
但研究員們連訓練都不再約束她了，放任她自由，只要她不試圖逃走就行。
從所長放棄她時起，楪祈也不再唱歌了。
因為無事可做，她便機械地跟著伙伴們訓練音樂，然后旁觀著孩子們來來去去，不斷循環。
只有每年幾次，短暫地和菲特見面的時間，是楪祈唯一的樂趣。
在她的講述中，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精彩。
還有那幾個和菲特交好的孩子們。
那是絕對不會在研究所內出現的，如太陽般灼熱的感情。
……明明連太陽都沒見過，卻這樣說，好像有點奇怪就是了。
楪祈覺得，在這些毫無色彩的日子，唯有菲特興奮的笑容，給她帶來了救贖。
她覺得，菲特她們幾人的故事。
給她帶來了一個新的世界。
———
「……喂，祈妹，怎么不出聲了？」
趙劍歸一臉疑惑地拍著楪祈的肩。
楪祈回過神來，微微低著頭，眼睛閃過復雜的神色。
她道：「劍歸，你……想聽我唱歌嗎？」
下意識地，她想起了所長那陰沉的目光。
也不能說是什么嚴重的心理陰影。
但確實，從自由后，楪祈刻意避開用唱歌來調律，也不能否定沒有這一方面的原因。
「是啊！」
以趙劍歸的智商，完全不知道楪祈在想什么，他一看有戲，便眉開眼笑地道：「我超想聽的！別擔心，我上輩子就知道祈妹你唱歌很好聽了！」
「我跟你說，唱歌才是你的主業！要不干脆趁這機會，我倆結成組合，出道當愛抖露怎么樣！」
趙劍歸胡言亂語，想得很美。
「我」
楪祈正想回應。
忽然。
在兩人站立的天臺，下面菲特的房間中，龐大的魔力瞬間爆發。
「臥槽！」
趙劍歸目瞪狗呆地看著，一道恐怖的雷光，從樓下菲特病房的窗戶爆沖而出，震得趙劍歸腳下不穩，晃了起來。
雷光沖出老遠，射上天邊，才慢慢消去。
地上的人，已經吵鬧起來。
「……」
楪祈再也顧不上回答，扭頭就往下沖。
「等等我！」
趙劍歸喊道，也連忙跟了過去。
ps：嗨啊，祈妹這童年真黑，哪個傻逼設定的！老子不打爆他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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