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習慣把一個比較長的時期分為前期、中期和后期,再細分一下,前面要加一個初期而后面加上一個末期。
唐朝的初期是什么時候到什么時候?
李唐建立后,長安城里上到皇帝下到百官、百姓,“只”做兩件事:備戰、備荒!
敗薛舉父子之后,北擊劉武周、南下巴蜀、東出潼關、戰蕭銑俘竇建德、羅藝杜伏威嶺南先后降直到武德七年,無論是士兵、將領,還是百官還是皇帝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沒安逸幾天,玄武門一役死了倆皇子、開國皇帝“自愿”退休養老,緊接著渭水之盟給小李和全大唐人帶來了恥辱
貞觀二年,關中大旱、貞觀四年,頡利可汗夜遁逃
至此,大唐的初期結束了、至此,后世人熟悉的大唐氣象開始了、為李唐建立出了血汗的武勛們,也要韜光養晦了第二代的統帥也要等上歷史舞臺了。
按他老爹的輩分算,裴行儉有資格列為第二代軍中將領,按年齡,他就吃虧了第二代的蘇定方是李靖的徒弟,他又是蘇定方的徒弟。
藍云舒在大唐明月里說,她因為喜歡裴行儉才化身為庫狄琉璃嫁給裴行儉的。
但眼前的裴行儉還是一個十分害羞的小男孩兒。
在南平的注視下,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該大膽的和南平對視,還是禮貌的詢問小姐姐的芳名。
南平好像發現了新玩具一樣,上下左右的打量著裴行儉。裴行儉越緊張,她的笑意就越濃。
“喂你,叫什么、幾歲了、哪個家族的、阿耶是誰,統統說給本說出來。”
她剛想說本郡主,可一想到殷清風的命令,趕緊改口。
“”
裴行儉的小臉兒都快滴出血了,他平生第一次見到這么野蠻的小娘子。
南平仗著身高比小他兩歲的裴行儉要高一些,她將身體往前湊了湊,以俯視的姿態,“咬牙切齒”的低喝道:“趕緊說,信不信本我揍你!”
如果殷清風在場的話,一定會把下巴驚到地上。這尼瑪,簡直就是唐朝版的小太妹啊而且還是全大唐身份排名第三的小太妹李麗質第一、襄城第二如果這倆丫頭算是太妹的話。
可惜,南平沒揮舞起小拳頭,否則形象就更完美了。
裴行儉忍不住退了兩步,一副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的樣子拼命喊道:“河東裴行儉、阿耶是前隋禮部尚書、名諱仁基!”
裴行儉的突然爆發把南平嚇了一跳。等見到裴行儉只是站在原地瞎喊,她羞惱的拍了一下裴行儉的腦袋,“喊什么喊!再喊我真揍你了!”
大聲喊完后,裴行儉的心氣也沒了,他沮喪的嘟囔道:“你已經打我了”
南平見到她把“敵人”的氣勢壓下去了,又露出笑臉,“你在族中行幾?哦你還沒說你幾歲了。快說”
“我六歲了家中行二、同輩行四。”
南平見這漂亮的小男孩兒終于屈服于她的威武之下,歡快的說道:“快叫阿姊、石蘭阿姊”
“阿姊”
裴行儉都快哭了,不甘心的輕輕喊了一聲。
“真乖走,阿姊帶你玩耍去”
南平不由分說的拉著裴行儉的胳膊就往外走。
武德八年二月初一,鄖國公府西院的教室里。
“現在請三位同學介紹一下自己。”
殷清風和月眉站在講臺上,主持新學期的開學儀式。
李恪上前半步,“李恪,今年七歲。”
他退回去之后,裴行儉上前半步,“裴行儉,六歲。”
最后是南平,“李石蘭,八歲。”
“大家歡迎新同學。”
殷清風帶頭鼓掌。
午睡起來后又看了一會兒書,殷清風開始準備去武士彟那里。
出了房門,就見魚娘和妮子這兩個大妞兒在門外低聲說著什么。
見到殷清風出來,兩人齊聲喊了句郎君后,魚娘說道:“嫂嫂派來的乳母和府里的車輛已經在府門外等候郎君了。”
殷清風看了她倆幾眼,“你們是有什么話要說吧”
“嘻嘻就知道瞞不過郎君的。”
魚娘說道:“當初月麗妹妹可是應允過應國公讓靜淑妹妹進門的,現在郎君要把靜淑妹妹送走我們姐妹的意思,還是把她留在府里吧。我們一定一定會照看好她的。”
武妹妹還在哺乳期,西院這里一個有經驗的也沒有不說,還有三十多個孩子要看管。所以,殷清風打算把她送到杜伏威那里。
關于他想把他和武妹妹的關系由夫妻變為義父義女的想法,遭到了五個大小妞兒的全體反對。她們的理由是他的女人還不夠多,而他的理由則完全相反。
最后,在月眉等人撒嬌、耍賴、威脅的手段用盡之后,殷清風終于拿出了妥協的方案:先以義女的名義養在杜伏威的家里,將來會有什么樣的結果,將來再說。
現在,人還沒接到呢,這幫妞兒們就反悔了?
殷清風無奈的說道:“你們先去兄嫂那里,有話到時再說好不好”
魚娘嫵媚的笑了,然后對韋妮子說道:“怎么樣?就說郎君會心軟吧”
殷清風“恨恨”的說道:“就不應該慣著你們!”
“嘻嘻都是妾身姐妹們的福氣”
殷清風除了感慨夫綱不振,只能無奈的“苦笑”了。
帶人進到應國公府后,殷清風看見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他不由得松了口氣。他還真怕武士彟會留下來死磕。
書房里,武士彟將手里的東西遞給殷清風。他解釋道:“最上面的是這府宅的房契,中間的是驪山旁那座茶山的地契,下面是留下來的那些奴婢的身契。”
他的土地都買在老家,關中這里的不動產只有一座茶山和周圍一些面積不算大的田地。
殷清風點點頭,然后將這些契約放在桌上,“釀造桑葚酒的方法和釀造其他果子酒的方法相似,所以,還請伯父保密。”
武士彟心中一喜。
他打的主意也干脆,既然要走,就干脆點兒。除了必要的隨身物品和一些忠心的仆人,其余一律留給殷清風。只要殷清風收了,就還有一段香火情。
現在聽殷清風說,還讓他參與到酒水的生意里,那武氏的財路就不會斷。他手里的一千萬和以后持續增加的財富,將會保證武氏在這短暫的蟄伏期內,積攢出足夠的底蘊。
二兄已經回到祖地、他和長兄現今也要回去。武氏子弟想要依靠蔭封出仕的路子暫時被堵死,但還有科舉一途猶在。
武氏子弟蟄伏兩代甚至三代四代,只要等到李世民和殷清風死了,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天,武氏族人就可再次在長安城現身。何況靜淑是他取得名字,現在又被他接到身邊,就算靜淑與家族疏遠,但終歸是武氏之女,將來總能幫上家族的。
想到這里,他笑呵呵的說道:“酒水的釀造與販賣,老夫都不插手,全憑清風賢侄做主。”
態度要先表明,但實際情況嘛他就不信他沒機會!
“那好,小侄就后日辰時恭送伯父了。”
該說的話說了,殷清風也不想多停留。
武士彟依然笑容不變,“待老夫讓人將靜淑抱出來。”
武士彟出去了,殷清風站起來掃視著這座書房。他不知道武士彟的學問如何,但這書房里的藏書是真不少。
他來到桌旁的書架前隨意抽出一卷竹簡。
尷尬的是,他竟然看不太懂。這竹簡上的文字,似篆又似隸。秦篆和漢隸這是兩個時代的代表性文字。而且,秦篆是秦朝官方用字,但下層官吏為了簡便卻是使用隸書的。
這似篆似隸的竹簡是秦朝時期的?
他再仔細辨認,忤合?忤合是什么意思?忤是不順從;不和睦的意思,比如忤逆。合是結合到一起、湊到一起、應當、應該的意思。忤合難道解釋為合忤?應當不順從的意思?
他接著往下辨認。
凡趨合倍反計有適合化轉環屬各有形勢反覆相求
“啥破玩兒意麻蛋兒的!太費勁了!”
他心里罵了一句,就打算重新卷好放回去。
“賢侄可是喜歡這鬼谷子?”
殷清風被嚇一跳,轉身看去,武士彟不知啥時站到他身邊了。
“鬼谷子?這是鬼谷子?”
他不動聲色的說道:“清風倒是聽說過,卻未見過談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
武士彟伸手在屋內指了半圈,“這書房里倒沒什么孤本卷軸,既然清風喜歡,就都留給賢侄好了。”
“這”
殷清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厚臉皮默許了。
武士彟哈哈笑了兩聲,“來,把小娘子抱過來。”
殷清風回頭看去,一個中年女仆懷抱著嬰兒站在門外向屋內好奇的打量著。
那婦人聽到吩咐,緩步走到他二人面前。
可能是武妹妹才吃飽,不哭不鬧的躺在婦人的懷里,一雙黑黝黝的雙眼看著殷清風。
那一剎那,殷清風似乎被這小生命打動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
那婦人有些猶豫的將孩子小心的遞到殷清風的手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殷清風的姿勢竟然標準無比:一手托腰一手墊在嬰兒的頭下,一切都那么自然。
武士彟也有些意外,隨即他又笑呵呵的將一張紙遞給殷清風,“這是靜淑的生辰八字。”
殷清風頭也不抬的隨手接了過去,他的眼睛一直和武靜淑對視著。他感覺,懷里這個女嬰的雙眼似乎有種吸人心魄的魔力。
他知道這是種錯覺,每個新生兒都有這樣的魔力心中對這嬰兒越親近,這魔力就越大。
武士彟的笑意更濃了,揮手讓那婦人出去,然后他就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殷清風上演舐犢情深的感人畫面。
“咯咯咯”
小女嬰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
殷清風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沖著小女嬰做各種鬼臉兒。而小女嬰笑得更歡實了。
武士彟這時插嘴說道:“看來賢侄和靜淑很有緣分啊”
殷清風眼里的笑意漸漸消失,變得冰冷起來。他慢慢抬起頭看著武士彟。
武士彟心道:“不好!這小子怎么突然變成這般表情?”
正當他捉摸不透的時候,殷清風慢語輕聲的說道:“若是沒有正月間發生的事情,就沖著靜淑的笑容,清風也會視伯父如己父的。奈何”
他轉過身,慢慢向外走去。
武士彟站在原地,嘴里喃喃道:“奈何?奈何人心不足嗎”
即使后日就要離開長安,就要遠離他為之拼搏一生的富貴,但心硬如鐵的他從未后悔過。這一刻,他也說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感受。但他確定,這里面沒有悔意。
“哎時也命也”
剛得了一屋子藏書的喜悅,被武士彟陰沉的心機破壞得一干二凈。殷清風走出書房外將女嬰交給等在門外的乳母后,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
殷清風的壞心情到了杜伏威那里看著一幫大小女人圍著武靜淑嘁嘁喳喳的,才好轉起來。
杜伏威和大多數中國男人一樣,對孩子尤其是歲數越小的孩子越沒親近感。他遙敬殷清風一杯后,“哎真是女子與小人那個什么難養來著?你說她們聚在一起又說又笑的,到底有什么好笑好玩兒的?”
殷清風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他前幾天剛和韋妮子討論過這句話怎么解讀呢,今天杜伏威就用這句話來感慨。太巧了。
杜伏威被笑愣了,“你你笑什么?”
“郎君和義兄在說什么笑話?”
魚娘冷不丁的從旁邊冒出來了。
“對、對、對!”杜伏威像是找到同盟者了,“我有沒說什么啊你問問你家郎君他到底笑什么?”
“沒沒”殷清風一邊笑著一邊擺手,氣兒都快喘不勻了。
殷清風越不說,杜伏威心越癢癢,“快說!”
魚娘在旁邊,媚眼閃動笑而不語。
她今年都十八了本來殷清風就遠女色,她也只能等。可從韋妮子來了之后,殷清風看韋妮子的眼神,好像她沒想過要爭寵,可她也不愿甘于人后啊
昨日他主動找到其他人提議將武靜淑留在西院撫養,目的是想向殷清風展示她具有作為婦人最基本的技能養育兒女。
月眉、郡主和繁星還小沒機會帶過孩子,韋妮子沒有生育也應該不會有撫育的經驗,但她有啊。
成為奴婢之前和之后,她都親自帶過孩子。
殷清風的女人多,將來的子嗣也會很多。而且殷清風還說過他的女人不分妻妾,子女也不分嫡庶。那她們的子女就不會歸到郡主這個正妻名下撫養,她們每個人都可以親自帶孩子。
如果殷清風其他女人都帶不好孩子,而她能做到能做好,殷清風會不會高看她一眼?
她需要一個向殷清風展示能力的機會。
面對杜伏威的窮追猛打,殷清風只好說道:“魚娘,你把妮子叫來。”
杜伏威雖然搞不懂為什么要把新弟妹叫來,但他很有耐心。
等韋妮子來后,殷清風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韋妮子聽后也“咯咯咯”笑了起來。
殷清風笑容不止的對韋妮子說道:“現在知道了吧,我們的義兄和孔圣人的想法是一樣一樣一樣的,哈哈哈”
杜伏威聽殷清風倆人在打啞謎,還說什么“一樣一樣一樣的”,聽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他郁悶的自己連干了三杯。
魚娘心里有些著急。
她干看著殷清風和韋妮子有說有笑,但她就是插不上話。
殷清風這邊笑聲不斷,把單云英那幫娘子軍給招來了。單云英人還到,聲音先到了:“你們幾個有什么好笑的,說來給我們姐妹聽聽。”
殷清風好不容易止住了不笑,他恢復嚴肅的表情說道:“魚娘今日找到我,說要把靜淑帶在身邊養活。現在我就把我的想法說一下。”
杜伏威也不郁悶了,韋妮子也不笑了,其他女人更是等著殷清風的解釋。
殷清風將單云英手里的武靜淑抱在懷,抬頭對所有人說道:“我這個人很喜歡孩子。”
說完,他還晃悠了兩下武靜淑。
“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孩子在成長尤其是在十歲之前,他們都希望身邊有一個父親和一個母親,尤其是有一對愛護他們的父母?
我喜歡孩子,魚娘也有信心帶好她,但是我們不能充當靜淑的父母。如果是那樣,她在我心里將永遠是一個女兒,而不是未來的妻子。”
只有單云英邊聽邊點頭,但其他人多少還是一頭霧水。
“而且我將她交給兄嫂撫養,實際上是打算看看她和天意倆人是否能成為夫妻。”
“啊?”“什么?”“不要靜淑了?”“這怎么可以?”“堅決不行!”
殷清風的女人一人表達了一句,倒是單云英歡喜的笑了起來,“小弟這個想法好,這小娘子看著就惹人心愛。嫂嫂替天意應下這門親事了!”
說完,她回頭喊道:“快去把世子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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