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松將人拉開些距離，皺著眉問：“這么冒失干嘛？”
秋環(huán)的聲音帶著笑意：“到吃飯的點了呢。”
戚雪松唔了一聲，抬手摸了摸發(fā)頂，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繞過秋環(huán)要往樓下走。
這一抬腳，才終于看到楚辭。
他頓時愣了，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楚辭的眼睛從戚雪松垂著的手又回到他的臉上，笑了笑：“戚大少爺。”
戚雪松張大了嘴巴，吃驚道：“你怎么在這？！”
秋環(huán)忙湊近他的耳邊說了一通。
戚雪松聽了更吃驚：“什么！”
孫嫂在樓下喊：“大少爺，小姐，快落座吧，夫人已等著了。”
戚同光蹬蹬蹬跑上樓，除了最開始的怔楞外，他倒沒顯出多少驚訝，繞過戚雪松跑回自己的房間。
楚辭又沖戚雪松一笑，自己先下了樓。
戚雪松這才緩緩地下來，秋環(huán)一直跟在他身后。
飯廳在左側(cè)，旁邊是落地窗，連著外面的園子。此時天有些灰，園子里已亮了夜燈，望出去十分清幽。
楚辭到餐桌旁，見蔣夫人已在右首位坐下，想了想，坐在左下首的位子。
沒一會，戚雪松下來，坐在蔣夫人旁邊，正對著楚辭，戚同光也換了家居服，下來時愣了一下，才坐到楚辭左手邊的位置。
他并不怎么在乎楚辭，因路上早有司機粗略提了一下自己父親領(lǐng)養(yǎng)楚辭的事，最開始的怔楞，只是沒想到楚辭能這么快住進來。
飯桌上因沒人說話，有些悶。
蔣夫人一直端坐著，此時看人來齊了，回頭問孫嫂：“老爺呢？”
孫嫂答：“說晚上有個局，回不來，不過明天大概能回來。”
蔣夫人點頭，先拿起筷子，其余的人見她動筷了，這才也低頭吃起來。
氣氛說不出沉悶，更算不上歡快。
只戚同光偶爾抱怨著今天沒有做他最喜歡的菜。
孫嫂已回自己的屋子，跟秋環(huán)一起吃起菜來，也沒人應(yīng)他。
蔣夫人隔了一會，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才說：“那東西做起來麻煩，別總纏著孫嫂做。”
戚同光還是不樂意，皺著眉戳著碗里的飯。
楚辭眼觀鼻鼻觀心，一直沒抬頭打量。
雖是沒打量，但她心里已有了想法。
這家里確實奇怪，看似規(guī)矩嚴(yán)，但蔣夫人說的話似乎對她的兒子并沒有什么威懾力。
她起先看蔣夫人這么冷淡，還當(dāng)是個十分嚴(yán)肅的人呢，可坐著吃了一頓飯，卻又覺得蔣夫人只是安靜。
安安靜靜地伸筷，安安靜靜地咀嚼，仿佛沒多少存在感。
再看兩個兒子，顯然早習(xí)慣了自己母親這樣，自顧自地吃著飯。
眼光又落在戚雪松正那筷子的手上。
這手好得也忒快了些，難不成是自己當(dāng)時被下了藥，所以力道也變?nèi)趿耍?br />
仿佛是察覺到楚辭的視線，戚雪松正夾菜的手一僵，想了想，又抽回去，專注扒拉起眼前的飯來。
許是怕兒子營養(yǎng)不均衡，蔣夫人終于將眼睛投過來，聲音清淺柔和地說：“怎么只就著一道菜吃？”
說著上前夾了一只蝦尾放到戚雪松碗里。
往回抽手時，眼神不經(jīng)意與楚辭碰上。
蔣夫人頓了頓，問：“楚辭？來這里還習(xí)慣嗎？”
這是蔣夫人與楚辭說的第一句話。
楚辭都有些反應(yīng)不及，忙點頭，想了一下，又加一句：“孫嫂幫忙打點得很妥當(dāng)。”
蔣夫人點點頭，復(fù)又低下頭去專心吃起自己碗里的東西。
安靜，太安靜了。
怪不得戚志軍說起自己的夫人會用到“溫和”，這哪里是溫和啊，簡直柔到骨子里了。
仿佛……沒有情緒似的……
楚辭低下頭，認(rèn)真吃起飯來。
晚餐吃完，孫嫂算著時間出來收拾，蔣夫人扶著桌子起身，交代戚同光早些睡，不要貪玩，又囑咐戚雪松繼續(xù)給手指敷藥。
戚雪松不想聽，抱怨道：“我都已全好了，那藥敷上什么事都干不了，不想敷。”
蔣夫人大概早已習(xí)慣被反駁，淡淡地說：“還是聽醫(yī)生的。”轉(zhuǎn)頭又跟秋環(huán)說，“你記得看大少爺敷了藥再睡。”
秋環(huán)忙點頭，笑得如花一樣。
一圈交代下來，目光又落在楚辭身上。
楚辭不自覺挺直了脊背。
蔣夫人卻只是淡淡地說：“若是哪里不舒服，及時找孫嫂說，她幫你準(zhǔn)備。”
頓了一下，或許是覺得這樣跟一個剛見面的人說話太單薄，她終是輕輕地笑了笑。
雖只是扯了下嘴角，也讓她的容貌動人幾分。
不能否認(rèn)，蔣夫人確實長得好，一眉一眼一鼻一唇都仿佛是巧匠湊近了用最精致的刻刀一點點雕琢出來的，根本找不出絲毫錯處；
雖是四十幾歲的人了，但時光對她格外寬厚，幾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一年痕跡；
身材保養(yǎng)得也好，并沒有刻意去勾勒哪里，可被那得體的衣裙包裹著，自能想見其下曼妙。
戚家兩兄弟繼承了她大多數(shù)優(yōu)點，長相自然出挑。
楚辭謝過，目送蔣夫人上了三樓。
眼前忽然一只手晃了一下，楚辭抬頭，見戚雪松站在自己面前。
他似乎十分尷尬的樣子，又摸頭，想了一下才說：“那個，我……我們扯平了。”
楚辭沒說話。
戚雪松也沒放棄，又說：“還有你爸爸的事……我很遺憾。”
他剛剛聽到秋環(huán)說楚辭的監(jiān)護人死了才被戚志軍領(lǐng)養(yǎng)時，著實吃了一驚。
他之前也算跟楚辭打過交道，對她家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剛剛在飯桌上，戚雪松低頭算了一下老徐過世的日子，發(fā)現(xiàn)正好跟喝酒的那天相差不大，更覺心慌。
所以此時，他也顧不上什么面子的事了，上前老老實實道了歉。
若不是有這檔子事，只怕他在見到楚辭時便要跳腳起來了。
畢竟有誰趕隨隨便便折他戚大少爺?shù)闹割^？
楚辭淡淡地看戚雪松一眼，眼神又落在他的手上，忽然說：“你好得挺快。”
語氣中并沒有帶什么揶揄的意思。
戚雪松便也放松下來，聳肩道：“我爸找了很好的醫(yī)生幫我治，給的藥膏效果也好……”
說完，兩人便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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