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燃點對吧？這熱度估計差不多了！”

    看寶哥手下的金剛們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投名狀”給儲戶，讓他們簽字，林衍在人群后面跳上一張桌子說道：“我就代表市里，大家不用那么麻煩去靜坐了，來我這邊吧。”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林衍話說完，如同沸騰的開水直接結(jié)冰，所有儲戶都露出茫然，看看走廊北端的寶哥，再看看走廊南端的林衍，一時間無所適從。

    寶哥的魚泡眼驟然一縮，盯著走廊另一端比他還高的俊美年輕人，以及忽然間冷卻的氣氛，陰陽怪氣的高聲說道：“年紀不大口氣不就憑你能代表市里？別說老哥哥沒提醒你，這節(jié)骨眼，可不是逞能的時候，要是拿不出真金白銀來，我們這幫血汗錢被坑的人可是不好糊弄！”

    林衍神色不驚，眼神里充滿龐大的自信，淡然說道：“我是市政府下派到信通工作組的負責人林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代表盧平市政府對大家的態(tài)度。

    反正你們約定的靜坐是明天上午，那么不妨先聽聽我會給大家說什么，是不是糊弄相信大家都分得清，如果我真不靠譜，也不耽誤你們明天的示威不是嗎？”

    儲戶們果然意動，好多人都說道：“我們就是來參加工作組的會議的，當然要先開會，不行再簽字。”

    “對對對，先開會，先聽聽工作組咋說。”

    還有已經(jīng)簽過字的儲戶趕緊從李大寶手下手里要走表格說道：“哎呀，你先把我的表兒還給我，開完會我再給你。”

    李大寶狠辣的盯著搶走他風頭的林衍，跳下凳子叫道：“好啊，那咱們就聽聽能代表政府的人怎么說吧！要是把咱們當三歲孩子，用口頭承諾糊弄咱們，咱們決不答應(yīng)！”

    儲戶們蜂擁走進會議室，林衍跟吳珺坐在主席臺上，看上去都四平八穩(wěn)，沒有半點底氣不足的樣子，這讓現(xiàn)場氣氛更平和了一些，但還是竊竊私語，半信半疑。

    林衍很滿意吳珺的狀態(tài)，卻怕她開口說話露出馬腳，索性拿出市領(lǐng)導的派頭來，直接抓過擴音器，一臉倨傲的說道：“靜一靜！我想你們大家到這里來，是想聽聽我們怎么說的，如果你們覺得你們講的比我講得好，可以到門外去講，但錯過了我講的話，吃虧的是你們。”

    吳珺看似鎮(zhèn)靜，其實心里七上八下的，面對這種群體性的群眾工作，最怕的就是一觸即發(fā)的混亂，之所以有工作人員一開始就被砸破腦袋都沒追究，就是政府方面給他們的底線就是不能激化矛盾，那么，林衍如此強勢的態(tài)度真的好嗎？

    這一點，就看出男人和女人對待嚴重狀況時的不同了，林衍卻是知道的，老百姓對于政府人員，一貫持有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這個“敬”里面，其實包含著很大成分的“畏”，這是群組天然畏懼比自己強大群體的自然反應(yīng)。

    平常，林衍會鄙視這種等級差異，但此刻，他卻很清醒，知道這些儲戶對于工作組人員的看法，是如同孩子明明知道從爸媽那里索要一筆錢去泡妞不太可能，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這么一種心態(tài)，名不正則心虛，那么家長就必須要拿起架子來。

    果然，林衍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詮釋出的是龐大的自信，全場反倒徹底安靜下來，就連膀炸腰圓的寶哥都冷著一張臉盯著林衍，想從他的底氣里判斷有幾分指望。

    林衍冷靜的看著全場，直到落地一根針都清晰可聞，才說道：“看起來，大家是想聽我講的，那么，我就宣布一下政府這邊的處理意見，以及，你們應(yīng)該做的配合，中途我不允許有人提問，有問題等我講完，給你們充裕時間討論發(fā)言。”

    吳珺恰到好處的說道：“請大家把通訊設(shè)備調(diào)成靜音，不要打擾林組長。”

    儲戶們被這種氣氛感染，迅速低頭把手機都給調(diào)整了。

    至此，主動權(quán)完全掌握在工作組這邊。

    儲戶氣勢如虎，工作組人員忍氣吞聲的場面不復存在，這讓在場的工作人員紛紛揚眉吐氣。

    陳帥神情復雜的看著臺上坐著的林衍，那種無奈的距離感越發(fā)清晰，他苦澀的想，自己還能追上這位發(fā)小的腳步嗎？

    “啪！”

    林衍把一份文件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說道：“國家三令五申，不允許民間高額利率的攬儲借貸機構(gòu)出現(xiàn)，但不法商家為了獲取高額利潤，不惜變幻各種名目，披上各種各樣的外衣進行此類活動。

    九十年代，民間儲金會崩塌，讓多少在改革開放初期辛辛苦苦撈到一桶金的人，一夜回到解放前，估計有些人到目前為止，手里還抓著那時候的存條無法兌現(xiàn)。

    前車之鑒猶在，諸位就被信通的高利息迷住了雙眼，懷著僥幸心理，把自己的家當統(tǒng)統(tǒng)投入進來。

    這份文件就是曹禹的供述，他說他并不是違法攬儲，是你們自愿以入股的方式參與了信通實業(yè)的經(jīng)營，如果這個說法你們都承認的話，那么投資有虧有盈，如今信通破產(chǎn)，你們的錢自然也就打了水漂了！”

    聽到這里，底下人急了，又開始竊竊私語，李大寶張口叫道：“你啥意思？我們活該倒霉，政府不管了？”

    林衍冷冽的說道：“我剛才說了，我沒講完之前不允許提問，如果你覺得你講的比我好，我可以退場，讓你講，只要你能負責所有人的損失就行。”

    李大寶氣的臉色青紫，卻被身邊的人攔住了，恨恨的閉了嘴，心想若是你丫拽的二五八萬的，最終卻還是空話套話，就怪不得老子收拾你了。

    林衍看沒人說話了，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也看了，諸位手中的所謂資金憑證，的的確確就是入股信通的投資收據(jù)，連工商局的發(fā)票章都沒有，只有信通公司的印章，這就跟民間借條一樣，是一方愿打一方愿挨的自發(fā)行為。你們的事情雖然責任在你們個人，但政府卻不會不管。”

    這句話恰到好處的撫慰了儲戶們在林衍劃定責任時產(chǎn)生的恐懼感，他們越發(fā)期盼能聽到解決問題的承諾。

    “諸位都是懂法知法的人，你們受到這么大損失雖然是咎由自取，但政府不需要負責也會負責，沒義務(wù)解決也要替你們解決，這是政府維護社會和諧的包容心，卻并不是虧欠你們，你們誰要是想著靠擾亂社會治安給政府增加壓力，借此達到某種目的，我可以不客氣的說，那是比曹禹死豬不怕開水燙更愚蠢的行為。”

    儲戶們的底氣逐漸不足了！

    誰都不傻，都明白自己參與高息信貸，原本就是違法的，鬧騰也是覺得法不責眾罷了。

    林衍徹底掌握了氣氛后，就不再繼續(xù)凌厲了，喝了幾口水后，聲音就溫和下來：“大道理不講了，接下來，我宣布一下信通目前的資產(chǎn)狀況，和政府方面的處理預案，大家需要筆錄的話，可以向工作人員索要筆記本和筆，三分鐘時間。”

    儲戶們飛快的找到距離最近的工作人員，領(lǐng)取到紙筆，打開眼巴巴盯著林衍。

    看現(xiàn)場再次寂靜，林衍說道：“信通公司目前欠所有儲戶資金93億，個人資產(chǎn)大約價值550萬，已經(jīng)被查封準備拍賣。除此之外，還有兩處未完工的工程項目，加起來能有五個億多點，但想必各位消息靈通，已經(jīng)知道十里桃林小區(qū)的一房多賣，還有盧河縣和諧大廈的銀行貸款情況，短期內(nèi)變現(xiàn)的可能性等于零。”

    現(xiàn)場一片倒抽冷氣聲，甚至有人已經(jīng)開始絕望的低聲啜泣起來。

    李大寶斜著眼剛想挑釁，但轉(zhuǎn)念一想，等這嘴上沒毛的混蛋講出**為力之后，才是他寶哥氣勢逆轉(zhuǎn)的時候，到時候，絕逼挑動眾怒揍丫的。

    林衍說道：“我知道，諸位心想去市里鬧騰一下，甚至去省里，去京城，把輿論鬧大，政府為了穩(wěn)定不得不兜起這個爛攤子，但你們參照一下98年的儲金會處理意見，就會發(fā)現(xiàn)，拖下去你們手里的收據(jù)就成廢紙了。

    你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平息心情，踏實等待，配合工作組的調(diào)查處理，才能夠保住你們的血汗錢不打水漂。”

    一個滿頭白發(fā)的男人顫抖著說道：“領(lǐng)導，我們要是配合，你們有辦法追款嗎？”

    這個老人插話，林衍并沒有發(fā)怒，順勢說道：“現(xiàn)在，能變現(xiàn)的就是我剛剛講的那兩處工程，這需要有商家接手，把樓盤換成錢才能給大家兌現(xiàn)。

    目前，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到了實力雄厚的商家，正在洽談兩處爛尾工程的出售，如果不是你們在串聯(lián)明天要去市里靜坐，我不得不回來處理，說不定，這會兒我已經(jīng)說服了商家，簽訂接手合同了。”

    這一下，如同餓極了的人看到一筐熱騰騰的肉包子，群情激奮，喜極而泣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最后，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掌聲。

    李大寶實在憋不住了叫了一嗓子：“剛才你不是說兩處工程都有問題，誰那么瞎明知道虧本還接手啊？不會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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