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高務(wù)實不好插嘴，只能道：“臣受兩代皇恩，此行不過是”

    “誒，這些話就不要說了，又沒有外人。，”朱翊鈞直接打斷道：“不過是什么？換了誰去也沒法比你做得更好了。”

    “但圖們還是跑了。”高務(wù)實嘆了口氣，說得跟真的似的：“若是臣當時更果斷一點，說不定這會兒蒙元就已經(jīng)沒了。”

    朱翊鈞搖頭道：“那可不一定，蒙元要是這么容易滅掉，過去兩百年是怎么活下來的？他們的大汗吃敗仗又不是一次兩次，死掉一個大汗也不代表就會亡，朕倒是覺得你之前的想法才是最穩(wěn)妥的。咱們都還年輕，一步步來就是了，不必急于什么一戰(zhàn)功成。

    至于當時果斷不果斷，朕覺得也不是問題，那時候你選擇先整編辛愛殘部，本身就是一步求穩(wěn)的棋，大明不是蒙元，求穩(wěn)才是對的。”

    高務(wù)實很欣慰，朱翊鈞雖然是少年天子，但他的心性跟當年的正德完全不同，與他的皇爺爺嘉靖也不同，已經(jīng)算是文官們喜歡的那一類了。

    正德未必不好，嘉靖也未必很糟，但那樣的皇帝會導致皇權(quán)和臣子徹底割裂，從整個國家層面來看，就是嚴重的內(nèi)耗，這就很不好了。

    就像歷史上的萬歷，他的“叛逆”其實遠遠比不上正德，也比不上嘉靖，可是“國本之爭”最終導致的麻煩卻依然很大，這就是典型的內(nèi)耗。

    大明之亡，原因很多，而內(nèi)耗肯定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條。

    團結(jié)就是力量，這句話絕對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而是真理。

    當然，也未必是說皇帝就要老老實實聽從文官集團的擺布，成為文官集團的提線木偶。

    事實上，政治原本就不該是個零和游戲，它應(yīng)該是、也只能是妥協(xié)的產(chǎn)物，不懂得妥協(xié)的政治人物，是成不了事的。，

    除非你真能以一己之力吊打全世界，可惜那只能是玄幻。

    歷史中，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以漢唐之盛，也吊打不了全球鐵木真雖強，也死于征西夏。

    大英帝國最強的時候，也只是“離岸平衡手”拿破侖縱橫歐羅巴，也一樣折戟莫斯科

    況且，強大的本身，首先也來自于內(nèi)部的團結(jié)。

    如正德一般，將皇帝與臣子割裂開來，君臣同床異夢，難道能指望有盛世出現(xiàn)？

    縱然大明的皇帝只要敢于“不要臉”，就能為所欲為，可是臣子明面上反對不了你，難道還不能陽奉陰違？說到底，正德那樣的做法，只是手段不夠罷了。

    嘉靖本來好一點，可惜他聰明有余，大志卻不足，沒有真正想過成為一代明君，反而陷入歧途，一門心思想要長生不老，終于成為一個笑話。

    萬歷歷史上的評價兩極分化，后世的大部分人只看表面，或者受某些著作的影響，只看到不好的一面也有些人找到很多記載來證明他這個皇帝其實干得很不錯。

    可是不管怎樣，他沒能解決一些深層次的問題，如皇帝與文官之間的矛盾，祖制與現(xiàn)實之間的沖突等等。

    高務(wù)實現(xiàn)在所欣慰的就是，在他的影響下，現(xiàn)在的朱翊鈞比歷史上明顯更加成熟，最起碼看待問題不會那么簡單，辦起事來也不會那么急躁，這對于一個想要證明自己的少年天子而言，是很不容易的事。

    “有皇上這句話，臣無他慮也。”高務(wù)實嘆了口氣道。

    朱翊鈞笑了笑，道：“本來想讓你去山西主持鄉(xiāng)試，現(xiàn)在看來卻應(yīng)了你當初的一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蒙古的局面出現(xiàn)這么大的變動，接下來朝廷的重點肯定要轉(zhuǎn)向到察哈爾那邊，但梁夢龍還好說，周詠這個人，朕總覺得他能力有些不足”

    梁夢龍是張居正的門生，但能力不錯，高拱當年沒有動他，并且還一路提拔，郭樸也繼承了高拱的處理，依然保持重用，此人現(xiàn)在是薊遼總督。

    實際上，張居正下臺之后沒有把舊日恩怨告知兒子們，也有可能是因為高黨并沒有完全“清理”他的門生之故當然，沒有完全清理不代表沒有清理。

    至于周詠，此人是現(xiàn)任遼東巡撫，過去曾任大理寺左少卿。整體上來說，此人在遼東基本上無功無過。

    其實功是有的，但都是李成梁的戰(zhàn)功，他作為遼東巡撫必然會分潤到就好比后世的領(lǐng)導有方。但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隨便換一個遼東巡撫過去，只要不給李成梁拖后腿，這些功勞都是妥妥的。

    但官場自有官場的規(guī)矩，人家既然沒有什么失誤，哪怕皇帝也沒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就把人家給擼了。

    而朱翊鈞這么一說，高務(wù)實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這是想讓自己去做遼東巡撫？

    這個職務(wù)本身，高務(wù)實倒是覺得不錯，換了他去遼東，能做的事情還真不少。但是這里頭有一個大問題，他高某人的資歷怎么夠得上遼東巡撫？

    一年前他還只是個正七品呢！兩年前他還是個白身呢！

    高務(wù)實想了想道：“皇上是希望臣去遼東，助周軍門一臂之力么？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看看寧前兵備副使、遼海兵備參政或者遼東苑馬寺卿是否有缺。”

    朱翊鈞愣了一愣，皺眉道：“兵備道？你前不久還指揮了幾鎮(zhèn)之兵，若是現(xiàn)在去遼東只當個兵備道不妥不妥，說不過去。”

    寧前兵備副使、遼海兵備參政或者遼東苑馬寺卿都是兵備道這個級別，前兩者一看名字就知道，不必多解釋，后者倒是可以解釋一下。

    遼東苑馬寺，聽起來好像是個負責管理軍馬的部門，這個以前的確是，不過后來出現(xiàn)了明代特有的一些變化，以至于該職務(wù)和另一個兵備道的職務(wù)合二為一，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職務(wù)，全稱叫做“整飭海蓋兼管屯田苑馬寺兵備副使”。

    從這個名稱來看，該兵備管理的是海州和蓋州。

    其實不止于此，嘉靖三十一年的時候，該兵備或者說遼東苑馬寺卿就已經(jīng)管理金、海、該三州了，而到萬歷年時，又把復州也加了進去，成為管理整個金、復、海、蓋四州的兵備道這塊地區(qū)有多大呢？

    嗯，簡單的說就是整個遼東半島的“半島”地區(qū)，全部歸他管。

    倘若一定要按照面積來算，該兵備道的管轄范圍大概能占全遼東的五分之二左右。

    而最關(guān)鍵的是，遼東的臨海部分，大半都在他手中。

    高務(wù)實斟酌著道：“皇上，周詠無過而有功，易之恐遭非議，且臣末學后進，焉能驟居高位？即便論及此番漠南戰(zhàn)功，能為一兵備道已是極致也。另外，臣于海道略有研究，若去遼東，任職海邊，或許能有所展布。”

    朱翊鈞仍然皺著眉頭，反問道：“可你若只做個兵備道，李成梁的事怎么辦？”

    好嘛，李成梁剛剛在我手下立下大功，您老居然還是打定主意要讓他長長記性？不過，這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任他像歷史上那樣搞，遼東遲早變質(zhì)。

    至于我去遼東干個兵備道，是不是就拿李成梁沒辦法嘿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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