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今越光國國主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喜戰(zhàn),常年駐守邊關(guān)。二兒子喜文,整日流連于文人詩會,亦或是清談雜言,女兒則早已被和親嫁出。最小的兒子雖然年紀(jì)最輕,但也卻最得皇帝喜愛,受命巡衛(wèi)京師。
不僅國都的城防歸他管,京師的治安也歸他管,相當(dāng)于戰(zhàn)區(qū)司令警察局長的合體。
城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兒,管治安的皇子自然要問個清楚。
坐著馬車,他們很快便來到一處明顯與周圍平民百姓建筑畫風(fēng)不同的地方,樓宇眾多亭臺無數(shù)。
在一名軍官的引路下,二人上樓,在一處露臺見到了這位越光國的四皇子。
他看起來比林天賜還小一點(diǎn),打扮的也不像個將軍,更像是喜歡在外游玩的富家公子。
“小王鄧籽玉,見過二位仙長。”
“王子多禮了。”
一陣寒暄之后,有下人送上香茶,屏退眾人后鄧籽賜試探問道:
“敢問二位仙人師出何門?”
“在下神符門人。”
“貧僧來自寶光寺。”
聽到他們兩人的回答,鄧籽玉面色動容,不過他掩飾的很好,驚訝之色轉(zhuǎn)瞬即逝。
寶光寺不管是規(guī)模還是實(shí)力都只是中型門派,但和其他諸多仙門隱姓埋名不同,寶光寺對尋常信徒開放,故而在凡人中的聲望也是不低。
神符門就更不用說了,名氣之大如雷貫耳。
“不瞞二位,剛剛我見城中火光上沖天,還有晴天霹靂落下,不僅百姓心中難安,就是小王也心驚不已,可否與我詳談?”
這也是林天賜他們來這里扯淡的目的,修士與凡人帝王互不干涉倒是不假,但修士也要給帝王足夠的尊重,不能任著性子胡來。
凈悟和尚不善言語,也不想多說的樣子,于是就由林天賜把剛剛對唐家小姐的那套說辭在跟這位鄧籽玉說一遍。
“原來如此,沒想到竟有邪物混入城中,我代城中百姓多謝道長和大師出手相助,若非二位這邪物還不知會弄出什么亂子。”
凈悟和尚興致不高,垂頭道:
“過譽(yù)了,我等唉!”
“二位有仁心,這是天下百姓的幸事,但世事難預(yù)料,二位仙人還請不必介懷。”
鄧籽玉也看出他們二人還在為沒能救下楊秀才一事傷神,故而接下來的對話多半都是安慰和閑聊。
但這閑聊也不是那么的單純,言語之中透露出希望林天賜和凈悟和尚多住些時日,說的更明白點(diǎn),與其說是結(jié)交更像是招攬。
凡人知道修士的存在,老百姓對其敬畏有加,但帝王卻希望能借助修士某一某利益。
這很正常,雖然修士不可能出手參與戰(zhàn)爭和國家博弈,但只要有修士坐鎮(zhèn),這在外交上就非常有優(yōu)勢。
不過三王子也知道二人可結(jié)交但不可招攬,因?yàn)槌錾韼熼T的修士都有門規(guī)限制,不會允許他們參與到國家中的爭端。
凈悟和尚看沒看出來這三王子的打算林天賜不知道,他倒是看出來了,加上心情不好,實(shí)在是沒什么繼續(xù)閑聊的意思。
“小王已命人備下午宴素齋,還請二位賞光,讓小王盡一盡地主之誼。”
換做平時,林天賜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大吃一頓,反正不吃白不吃嘛。
然而今天心情不好,沒啥享受美味的心情,正要婉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快速上樓。
“報!”
傳令兵出現(xiàn)在露臺之外,這讓鄧籽玉微微皺眉:
“二位見諒,手下人不懂規(guī)矩。”
“無妨,殿下公務(wù)繁忙,本來就是我們多有打擾。”
林天賜本想順勢起身告辭,結(jié)果那傳令兵報告道:
“稟殿下,唐小姐趁我等不察,于家中自創(chuàng)而亡”
“混賬!你們一群精通武藝的兵士竟然看不住一個弱女子?”
那傳令兵趕緊跪下:
“請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唐小姐死意已決,我等”
林天賜沒有細(xì)聽他們接下來的話,最擔(dān)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
父母去世,愛人早亡,接連打擊壓垮了唐家小姐,林天賜和凈悟和尚對此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因?yàn)椴还芩麄冋f什么,對方都聽不進(jìn)去。
或許對于已經(jīng)孑然一身的唐家小姐而言,這個結(jié)局更好?
林天賜搖了搖頭,他不認(rèn)為死是什么好事,人活著總有希望,但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此時心有所感,扭頭朝露臺外的萬里晴空看去。
他似乎看到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慢慢登上天際,隨即一青衫女子快步跟上,甚是親密的站在書生身邊,仿佛從后面追來。
仔細(xì)看,他們手腕上似乎有一條紅線相連,無法斬斷,也無法隱去。
再看,種種幻象皆散,那天空仍然是藍(lán)的令人沉醉。
回身過來,林天賜抿了口茶,感慨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
凈悟和尚宣了聲佛號,回應(yīng)道:
“直教人生不如死。”
“”
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破壞氣氛的嗎?
凈悟和尚雙手合十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此句出自金剛經(jīng),其本意是勸人放下。
莊子逍遙游也有類似的話。
人生如霧亦如夢,緣生緣滅還自在。
意思是不必執(zhí)著于所歷之事,以淡然之心觀之。
說是這么說,可真正能放下的又有幾人?
“我?guī)煾翟裕廊私钥啵徽勰ナ廊说牟⒎茄Ч砉郑膊⒎巧嫫D辛,而是七情六欲。事故情不可動,欲不可長,方得解脫超然。”
林天賜對此言不敢茍同,完全滅卻七情六欲,這人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這是凈悟和尚師傅的看法,他不好多說,只能問道:
“和尚,你也這么認(rèn)為?”
凈悟和尚猶豫了一下,說道:
“小僧,并不以為信。”
唐家小姐殉情自殺,這消息傳來讓本就沒有心情留下吃飯的林天賜更不想多呆,很快便告辭和凈悟和尚一起離開。
鄧籽玉也沒有勉強(qiáng),將二人送走之后,也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他不是為那唐家小姐憂心,而是為這飄搖之中的越光國。
當(dāng)今國主昏庸無道,整日沉迷后宮美色,已經(jīng)有十?dāng)?shù)年不上朝。
在內(nèi),朝中權(quán)臣肆意結(jié)黨營私,在外,又有周邊諸國虎視眈眈,不得不增長軍費(fèi)開支。
結(jié)果這增長的開支和權(quán)臣的搜刮就都落在了平民百姓頭上。
如此高壓政策,像清水村那種良民變土匪的情況比比皆是,繼續(xù)下去,越光國亡國有日。
鄧籽玉想要改變,但卻人少式微,并不容易。
所以當(dāng)聽說有修士在城內(nèi)捉妖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希望能拉攏一二。
但結(jié)果大家都清楚,他只能繼續(xù)憂心。
放下茶杯,盯著蔚藍(lán)的晴空,鄧籽玉從懷里摸出一物。
它看似是一枚玉佩,但在白玉中央?yún)s有一塊刺目的猩紅,猶如活動的血漿,令人頭皮發(fā)麻。
此物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送到他床榻前的,那人曾言,只要祭獻(xiàn)千人便可助他登上皇位,若是祭獻(xiàn)萬人,則會幫他掃清周邊威脅。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該有的魄力鄧籽玉確實(shí)不缺,但
這將是一條邪路,如何走,全看自己。
他盯著那塊玉,足足半個時辰,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叫來心腹,用錦囊將玉佩裝好,交予手下軍士:
“你帶此物出城,找個荒野僻靜之地埋了,切記不可打開,否則你人頭不保。”
那手下額頭冒汗,知道事情嚴(yán)重,應(yīng)諾接下。
“殿下且慢。”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傳入露臺。
“什么人!”
心腹趕緊起身,抽刀護(hù)在王子身前。
下一刻,便見到一白衣白衫的年輕人與一名身穿僧袍的和尚站在露臺一側(cè),就像他們一直在那一樣。
“你且退下”
“這是!”
護(hù)衛(wèi)猶豫片刻,站在三殿下左側(cè),很警惕的扶住刀柄。
鄧籽玉倒也光棍兒,他直言道:
“二位是?”
“在下神符門盧謙,這位大師是寶光寺的凈空大師。”
那和尚聽到盧謙叫他大師,不爽的哼唧了一聲,但沒有出言多說。
又是神符門和寶光寺!
鄧籽玉恭敬道:
“二位是林道長和凈悟大師的?”
“我們是他們的師兄。”
盧謙同樣回了一禮,繼續(xù)道:
“殿下可否讓我一觀那錦囊之物?”
果然紙包不住火啊
鄧籽玉心里暗道,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很痛快的便將錦囊交給了盧謙。
后者解開錦囊,將那塊玉佩倒在手里。
他們盯著那塊玉,不管是盧謙還是凈空和尚兩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許多。
“敢問殿下是從哪得到這玉的?”
“從一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手里,他試圖誘我向其祭獻(xiàn)人命。”
人家神符門和寶光寺都找上門了,鄧籽玉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繼續(xù)瞞著萬一讓他們以為自己與那些家伙有所勾結(jié),可就大大的不妙。
“殿下可是答應(yīng)了?”
“仙長說笑了,小王若是答應(yīng),此時怕早已形神俱滅。”
其實(shí)形神俱滅還不至于,但下場肯定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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