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報紙雜志都轉載了劉遠山的現場答問，他們所關注的除了劉遠山的機智外，更多的是對黨內民主的關注。這些關注也使得劉遠山這位比較低調的中組部長站到了人前，受人褒獎。任命下達后，張清揚才清楚，原來早在他和劉遠山吵架的那天晚上開始，父親就已經決定把他安排到雙林省任職了。只是劉遠山對他還不是很放心，就有意冷落了他一個月之久，想考驗考驗他，還好張清揚沒有讓他失望。一句“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很令劉遠山滿意。自然，這對張清揚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不說雙林省的發展緩慢，就是干部能力的落后和目光的短淺，就制約了他的執政思路。一省與一市不同，省長又不管人事問題，用人不當，就會限制他的改革。更何況雙林省還有一位強硬的省委書記馬中華。張清揚再次回到家鄉，除掉延春、遼河老部下對他的歡迎，其它的也就只有兇險了！

    張清揚的任命下達后，第一個打來電話祝賀的就是金淑貞。金淑貞興奮地說：“清揚啊，我太高興了，就是組織上今后不讓我復出了，我也樂意用我的位子來換你！”

    “大姐，謝謝你的支持，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哪天我去和你聊聊。雙林省的未來之路，我還需要你的指引。”

    “關鍵還是看馬中華！”金淑貞就說了一句話。

    張清揚點點頭，微微一笑道：“老大姐，我不是去復仇，而是去工作，我有分寸。”

    “對，要的就是你這個想法，我對你很放心！”電話里響起金淑貞的笑聲，“聽到這個消息，我的病仿佛全好了。”

    張清揚放下電話，感覺輕松了許多，這半年多的擔心終于沒有了。辦公室的門響了，是秘書孫勉拿著文件走進來，滿臉是笑地說：“張部長，這是您在監察部最后簽屬的文件！”

    “那更要把張清揚三個字寫得漂亮點！”張清揚接過來看了看，笑得很開心。

    孫勉說：“你的字不用練就已經很漂亮了！您看看，這辦公室里有什么需要帶走的，我現在幫您收拾，明天您就不用來了。”

    張清揚環顧一周，看到了左面墻壁上的那幅字，對孫勉說：“這副字在這里掛了快兩年了，你知道出處嗎？”

    那是劉老所寫的三句話：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當初孫勉在為張清揚秘書的那天起，就對這副字感了興趣。確切地說是對寫字的人感興趣。當初他第一眼看地到劉老的大名時，嚇了一跳，默默地佇立了好久。現在聽到張清揚問自己，他馬上回答：“這句話出自《尚書?虞書?堯典》，是其中的名句，首長挑重點寫了出來。”

    張清揚點點頭，嘆息道：“兩年來，我每時每刻都記著爺爺的話，每天望著這副字，心里倍感沉重，現在突然輕松了一些，你知道為什么嗎？”

    孫勉一愣，沒想到領導會和自己談到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會兒，不知如何回答。他到不是沒有答案，只是不明白領導問自己的含意，不敢亂說。他窘迫地說：“我說不好。”

    “那我再問你，爺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張清揚抬起臉來。

    孫勉知道這是劉老對張清揚的政治囑托，其中的含意有些敏感，他便宛轉地說：“我認為這是老首長對您的希望。”說完這句話，孫勉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您現在輕松的原因，是覺得有機會去完成首長的愿望了，作為雙林省的未來省長，您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也就可以達到首長對您的期望！”

    張清揚含笑點頭：“我總沒有令爺爺失望！”說著話，眼里似乎有淚光。

    孫勉不用再問了，拿來椅子小心地把卷軸收好，緩緩放在張清揚桌前。張清揚環顧四周一眼，說：“諾大的辦公室，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領導，我祝賀您！”孫勉泡上茶，又有些傷感地說：“其實……其實我真不希望離開您，跟在您的身邊，我學到了很多。”

    “你的未來有什么打算？你怎么想就怎么說，我在監察部就提了你這么一個人，如果合情合理，我能幫的就會幫你說說。”張清揚抽出了一支煙。

    孫勉知道這種時候不需要客氣，這是講條件的好機會，便親手給張清揚點好煙，又泡好茶，嘿嘿笑道：“您真的想聽我的真實想法？”

    “說吧。”

    “其實我更想跟在您的身邊，我……我在監察部實在是……不太合適。”

    “你是說在監察部沒有用武之地？”張清揚笑瞇瞇地問道。

    孫勉臉色一紅，低頭不語。張清揚知道說中了他的心事，孫勉在監視部的確是懷才不遇。他又問道：“你真的想跟我去雙林？”

    “嗯，”孫勉抬起頭，看著張清揚的眼睛。

    “你跟在我身邊不足兩年，去下面也好。其實我還真想讓你下去，用你用習慣了啊！”張清揚笑了，“我會和部長提提的，爭取早點把你的關系轉過去。”

    “謝謝張部長……呃，不是，謝謝張省長！”孫勉滿臉的感激，他知道去雙林省之后，他在雙林省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一次難得的機遇，是張清揚給了他這次機會。別看他比張清揚小不了幾歲，但張清揚在他的心中就是師長。

    張清揚望著他笑了笑，指著桌上的卷軸說：“拿著吧，到時候由你來裝飾我的新辦公室！”

    “嗯！”孫勉站直了身體。

    張清揚起身道：“我去部長那里坐坐，你把辦公室收拾一下吧。”

    “行，您去吧。”

    張清揚走出辦公室，微微一笑，其實他早有意將孫勉帶在身邊，只不過想先聽聽他的想法。孫勉與他之前用過的幾任秘書不同，這是一個張弛有度的人，進退自如，善于處理方方面面矛盾復雜的人際關系。雙林省工作性質嚴峻，張清揚需要這樣的助手跟在身邊。

    剛走出電梯，沒想到迎面碰到了預防腐敗局的副局長姚立柱。姚立柱見到張清揚眼前就是一亮，伸手道：“正想去找你呢！”

    “有事？”

    “兩件事，”姚立柱向來快人快語，笑道：“第一件，祝賀你升職！第二件，就是感謝你！”

    “為何要感謝？”張清揚笑了，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姚立柱看看左右無人，拉著他很是感慨道：“剛才陳部長說了，你走后，想讓我兼個部里的副部長，解決下正部待遇，我知道這是你和部長說的。”

    “我不說，陳部長也會這么辦。”

    “也許吧，但你說與不說，意義不同。”姚立柱拉著張清揚的手：“清揚，我的性格你了解，大恩不言謝，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就記著，監察部我是你的老大哥，有事說話！”

    “好，我記著了！”張清揚緊緊握著他的手。

    “我走了，部長剛才讓我聯系幾位副部長，大家今天晚上給你擺酒送行！”

    “那咱晚上就不醉不歸了！”張清揚哈哈一笑。

    張清揚與姚立柱分手后，直接來到陳潔辦公室。陳潔笑容可掬地說：“正想找你呢，我可是還沒有祝賀你！”

    “謝謝。”張清揚坐下，說：“剛才我碰到老姚了。”

    “老姚啊，是好人！”陳潔明白張清揚一定知道老姚的事情了，也就不再多提，而是說：“你去雙林省，這是我們監察部的大事，晚上，我們大家都聚聚吧，大家好久沒在一起喝喝酒了。”

    張清揚還真沒見過陳潔喝酒，笑道：“不知道部長能喝幾斤？”

    “呵呵，我也就是二兩的量！”陳潔掩嘴笑道：“找我有事吧？”

    “向您要人。”

    “誰……孫勉？”

    “哈哈，知我者還是部長啊！”張清揚笑了，兩人把同事關系做到這個地步，在華夏官場也算難得了。

    陳潔說：“我同意，孫勉這個人過去并不起眼，放在部里被埋沒了，到是你發現了他，這是他的機會，我不反對。”

    “我替孫勉謝謝您。”

    “如果監察部走出去的干部，今后都能成為人才，那么我臉上也有光啊！”

    張清揚點點頭，深表同意。陳潔望了張清揚一眼，說：“滬海的巡視也快結束了，巡視組將回京修整半月，我想和賀楚涵、蘇偉談談。你還有其它想法沒有？”

    張清揚搖搖頭：“您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那就這樣，我知道了。”陳潔點點頭。

    晚上下班，張清揚去參加監察部的晚宴，在路上接到了張素玉的電話。張素玉同他一樣，十一假期之后，就要去遼東赴任，女兒妞妞也將被送到張耀東身邊。張素玉想趁這幾天休息，讓張清揚和女兒聚聚。當然，她也很想與張清揚團圓。聽到張清揚晚上不能與她們母女吃飯，張素玉就有些不開心，但聽到張清揚說吃過晚飯就趕回來，她高興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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