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勇回味著張清揚的話，暗暗點頭。他側頭看著張清揚的臉，對這位年輕的干部抱著極大的希望，從今天上午的反映來看，張清揚已經逐漸向雙林的干部們傳達了他的執政思路。想到這里，秦朝勇又有些擔憂，張清揚今天所說的話如果傳到馬中華那里，省委會是什么樣的態度？他搖搖頭，十分擔憂。金淑貞不止一次對他講過，讓他與另外一位常委副省長田立民輔佐張清揚。其實秦朝勇知道，金淑貞的意思不是說讓他們在工作上幫助張清揚，而是讓他們在張清揚與省委產生矛盾的時候，能夠真正的倒向張清揚。

    江平汽車集團算是國內不錯的企業了，其食堂的規模看起來也不小，乘車要好幾分鐘才能趕到，平時職工們有不少都騎自行車去吃午飯。今天有大領導在，集團內的主干道早就戒嚴了，工人們只好走著去食堂。干部食堂與職工食堂一墻之隔，是分開的。張清揚下車走過去一瞧，職工們正在捧著餐盒用餐，而干部食堂卻空空蕩蕩，窗明幾亮，一個人也沒有。

    他扭頭看向江平汽車集團的黨委書記，問道：“職工的伙食怎么樣？”

    黨委書記陪著笑道：“省長，您放心吧，這幾年職工的待遇好多了，午餐是八元錢的標準。”

    “好，我們也去償償！”張清揚二話不說，轉身就向職工食堂走去。

    “呃……省長，這個……”黨委書記和集團老總急得要跳起來了，紛紛看向張建濤。

    張建濤明顯已經習慣了張清揚的不按常理出牌，搖搖頭沒說話，從后面跟上。眾位干部一瞧也都跟著走了進去。江平汽車集團的領導跟在后面打電話進行安排，讓食堂方面馬上騰出一塊地方。張清揚走進食堂，也沒理大家，獨自從一旁拿起餐盒就去排隊領飯。大家一瞧，也都找餐盒去排隊。江平汽車集團的黨委書記拉著張建濤擦著汗，說：“秘書長，這……怎么辦？”

    “吃盒飯吧！”張建濤沒好氣地回答，唉聲嘆氣。

    秦朝勇跟在張清揚身后也沒有多言，他知道張清揚這是有意擺姿態，就是想讓雙林省的干部知道他的工作作風與眾不同。張清揚的前面站著不少職工，大家都知道這位是省長，好奇的同時又有些小心。站在他身前的小伙子反應挺快，閃到一旁顫抖地說：“領……領導，您……您先來。”

    “小伙子，好好排隊，按規距來！”張清揚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一陣臉紅，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扭頭見其它領導也在排隊，這才老老實實地站到了前面，心驚肉跳的。好不容易輪到了張清揚，盛好飯之后他回身找個空位就坐下了，還是沒有理其它干部。秦朝勇走過來貼著他坐，笑呵呵地說：“又體會到幾十年前排隊打飯的情景嘍！”

    張清揚指著他的餐盒說：“古云食不語，吃飯說話對身體不好，安心吃飯吧！”

    張清揚看似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但是聽在秦朝勇的耳朵里，卻是一陣溫暖。

    下午，張清揚一行人又參觀了江平重型機械集團公司。所謂的重型機械集團，其實是一家標準的軍工企業，很少有人知道，這家神秘的重型機械集團，在不少軍隊干部心中還有另外一個名子，那就是“北方重甲”，顧名思義，江平重型機械集團以生產重型裝甲車聞名于軍界。

    然而時過境遷，隨著南方一些高新技術軍工企業的撅起，江平重型機械集團公司近幾年也只是在苦苦支撐，有不少車間已經到了停產的地步，甚至連職工的養老金都發不出來。在等待資金重組的企業中，這家企業格外受到張清揚的關注，因為曾經是國家重點項目，在未轉給雙林省之前，它是由機械工業部領導的企業，被稱為第一重工。如果能讓這樣的企業起死回生，那么雙林省未來的國企改革將順蕩很多，他這個省長也會得到大部分人的擁護。

    張清揚在參觀了生產車間后，發表了重要講話，他勸機械集團的干部要有信心等待公司迎來第二春，他將與集團一起努力想辦法，尋求資金、尋求新技術。同時，張清揚也提出，像機械集團這樣有重型汽車制造經驗的公司，完全可以引進工程用車等生產流水線。他的這個想法迎來了熱烈的掌聲，集團領導都拭目以待。

    張清揚伸手看了眼手表，還有一些時間，便扭頭說道：“今天省內負責經濟工作的相關部門干部都在，我看大家就在這里召開一個小型的辦公會議的，就明年的經濟工作，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秘書長，你馬上進行安排。”

    張建濤點點頭，立刻與集團方面安排起來。會議室是現成的，十分鐘之后，張清揚一行人坐進了會議室。

    張清揚剛坐下，就發言道：“同志們，我剛剛來到雙林省工作，想用半個月的時間對我省的經濟結構進行了解，目的就是為了明年的經濟產業調整。經濟工作，說白了就是一個字：錢！通過前期的了解和今天的調研，我想我省面臨的經濟問題，概況起來就是一句話：錢從哪里來，用到哪里去！”

    在坐的干部聽到這句話為之一震，熟悉雙林省國企的干部都明白，張清揚這句話的確說到了點子上。張清揚看向省發改委主任程建設，說：“下面請程主任介紹一下明年全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計劃草案，讓大家了解一下。”

    程建設掏出文件，一板一眼地匯報道：“跟據我省的實際情況，以及未來的發展規劃，省發改委……”

    “等等……”張清揚打斷程建設的話：“程主任，我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在此我也向對各位干部說兩句，今后省內的任何工作匯報，都不要流于文件形式，要快起來，能短就短，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會議、文件上面！”

    程建設臉色一紅，心里一陣緊張，馬上說道：“我們計劃全省明年經濟在今年的基礎上再增長百分之二十。”說完之后，抬頭看向張清揚，這是他這輩子最簡短的工作匯報。

    張清揚點點頭，伸出手指說：“百分之二十太低了，以我們的工業底子，至少還要增加一倍，明年的目標應該是增長百分之四十！這是對我們最基本的要求！”

    張清揚話音剛落，在坐的干部嘩然，誰也沒有想到張清揚剛剛參觀了一天，就敢放出這樣的狠話。程建設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他發覺對待這位曾經的老領導，有些無所適從。

    會議還在進行當中，張清揚根據今天所掌握到的情況，簡單扼要地表達了省政府明年的經濟工作動向，大家聽著他的發言，心里不免忐忑。與大家的預想不同，會議只開了四十分鐘就結束了，就在他們還沒有完全領悟張清揚的講話精神時，他已經宣布散會，結束了一天的調研。

    秦朝勇一言未發，只是看了眼時間，剛好四點半而已。張清揚只用一天的時間就完成了計劃三天的工作量，他不得不佩服。跟著張清揚走出會議室，秦朝勇突然感覺振奮。

    張清揚沒有留下用餐，他要直接趕回省政府。不等大家喘口氣，干部們又坐上了返回的客車。汽車緩緩前行，路邊突然涌過來一支隊伍堵住了前行的道路，一行人跪下痛哭。車隊急忙停下，張清揚臉色嚴峻地走下去，后面車中江平市委書記姜定康鐵青著臉，在省會城市出現攔省長車子告狀的群眾，這讓他顏面盡失。

    攔車告狀的所在地位于長河二村，在未改造之前屬于近郊，現在已經是江平工業園區內的生活小區。江平市工業園區是江平市五年前規劃的一個新城區，設計容納總人口為八十萬，其中包括多個國家級項目企業。工業園區是雙林省唯一一個廳局級新區，其區委書記為江平市委常委，手握江平市工業經濟發展的命脈，也是全省最大的一個以工業為主的新區。

    工業園區分為三期，現在二期工程基本收尾，其中規劃了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產業園區及生態居住區，目的是打造國際一流水準的產業新區，將生活小區與工業園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長河二村以及周邊幾個村被規劃為了生態居住區，曾經低矮的民房已經消失不見了，成片的莊稼地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層住宅，以及寬廣的綠蔭地。

    事發時，張清揚的車隊正行駛在工業園區橫向主干道新生路上，這條路本已經戒嚴，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江平警方的嚴防死守下，還是有上訪的群眾沖破防線跪倒在張清揚的車前。

    江平市委書記姜定康第一個下車，對面小跑著沖來一位胖大的中年人，見到他就喊：“姜書記，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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