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還算盡興的路冠佐回到房間,坐在床邊有點不適應。換在關苓,酒喝完了總會有些活動,或者到邊喝啤酒邊唱歌懷里當然摟著小姐或者洗澡按摩你懂的一條龍或者叫幾位最親密戰友搞麻將……
但在畢遵又是縣集體活動,路冠佐不敢,只是多年喜歡夜生活的習慣讓他坐立不安,根本沒心思看電視玩手機睡覺。
手機響了。
一看竟是樸恒打來的,還有點奇怪,下午剛發過短信以樸恒的性格不會如此猴急吧?
甫一接通,就聽樸恒沉聲道:“譚明生被抓起來了,趕緊設法營救!你怎么辦事的!”
路冠佐腦子轟一聲,瞬間全身都軟了,顫聲道:“怎么抓的?犯了什么事?找哪方面人?”
樸恒似已懶得理他,簡潔地說:“你找顏春!”
說罷當即掛斷電話。
路冠佐真是又驚又慌又急又氣,忙不迭撥通號稱“包打聽”、“萬金油”的顏春手機,仔細詢問之下總算弄清大致情況:
譚明生開價四百萬,郁征真正動了心,當聽說要毒殺被關押在警備區的關苓黑道老大閻彪時,反而覺得應該不困難。
因為他妻子儲芊就在警備區保衛科,正好負責關押、看守等執勤保安工作。
“給三天時間,我負責做老婆的思想工作!”郁征拍著胸脯說。
然而不知為何,三天思想工作都沒做下來,郁征有些喪氣地說“多給幾天,慢慢來”。
當時譚明生已預感不太妙,因為正常人聽說四百萬很難不動心,警備區行政人員一年才拿多少工資?干到退休有四百萬?做夢吧!就算……就算開除公職也值!
只是沒料到的是,今天上午儲芊毅然向警備區領導舉報,繼而將郁征、譚明生一網打盡!
這步棋下得太狠了,大義滅親啊。
據說郁征被抓進去后,儲芊當面指著他牌子斥道,我原以為你嗜賭不過一時鬼迷心竅改了就好,安份守紀陪你過苦日子、還債沒想到你會因為四百萬鋌而走險,昧著良心唆使我下毒殺人,你的本質已經壞到骨子里了,你必須接受黨紀國法制裁!
目前譚明生嘴很緊,堅稱是跟郁征開玩笑,并說自己的收入根本湊不起四百萬,也沒必要花大代價殺一個本身就惡貫滿盈的惡棍。
顏春說:“不幸中的萬幸是,警備區把案子處置權移交給市刑警大隊,據可靠消息譚明生和郁征被關押在某個點里……”
言下之意如果警備區查辦此案,根本無隙可尋,市刑警大隊這邊多少能想到辦法。
“這事兒還請顏主席代為疏通關節,明生是我至交好友,可畢遵這邊實在舉目無親啊!
路冠佐嘆道。從樸恒的態度來看此事絕無可能親自出面,那么必須依賴顏春在畢遵強大人脈了。
“我試試看,盡力而為……”
聽出顏春語氣里不太爽快,路冠佐趕緊補充道:“各個環節那方面工作全權委托顏主席,沒問題的!”
顏春笑呵呵道:“錢是小事,錢是小事,好,我心里有數了!
這一夜路冠佐都沒怎么睡得著。
他心里拔涼拔涼的,感覺萬事不順又感覺命運之神專門跟自己作對:這世間真有視金錢如糞土的,居然還是女人!
難道老天都要亡自己嗎?
黎明時分迷迷糊糊睡了會兒,直到上午回關苓途中顏春還沒回電話這種事要疏通多個環節,有些人想幫忙但不敢,有些人怕承擔責任,需要多方協調和撮合,急也急不來。
整個上午路冠佐臉色很糟糕,主要睡眠不足,更與心情有關。
車子進了縣府大院,路冠佐把公文包放到辦公室后靜靜想了會兒,隨即來到白鈺辦公室,開門見山道:
“白書計,跟您協商件事兒……譚明生的兒子譚臺順被羈押有段時間了,個人認為啊,如果沒查到什么線索的話也不能老關著,最好早點放出來!
白鈺“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道:“是啊,周躍進案子似乎又停滯不前……馬上把興邦叫過來問問,看看難點到底在哪里。”
路冠佐道:“案子破與不破,怎么破,那是刑警大隊的事我只關心人,就算有犯罪嫌疑關這么久也該給個說法吧?”
“我知道路對譚家一直比較關心……”
“是的,可以說是開褲襠的朋友,但譚明生負責機關食堂期間出了問題,白書計要處理就處理,我沒阻攔!”路冠佐道,“公歸公,私歸私,這方面我分得很清楚!”
路冠佐也真是急眼了。
父子倆都因為自己身陷囹圄,起碼先救一個出來不然小娟肯定跳出來找自己拚命。
相比譚明生,路冠佐更擔心譚臺順的安危。譚明生就算蓄謀殺人,畢竟沒來得及實施,沒形成實質性犯罪,加上顏春幕后運作八成沒多大問題譚臺順涉及的是命案,無論從哪個角度講警方都不會輕易放過。
路冠佐的心思,白鈺一清二楚。
昨晚警備區出動人手先后抓捕郁征、譚明生,繆文軍第一時間就通知了白鈺,順便還說了件更隱秘的事:
閻彪已經死了!
除夕之夜,閻彪用兩條毛巾自殺而亡警備區在看守方面畢竟不太專業,忽略了毛巾的作用。
警備區知曉此事的只有四個人,其中兩名警衛很快被調到外省警備區。警備區首長連夜作出緊急部署,讓人假扮閻彪繼續被關押而警衛級別太高,未經許可都無法靠近。
白鈺聽傻了,質疑道:“閻彪怎么會自殺?有沒有自殺的動機?他還幻想做污點證人指控路冠佐等人換取寬大處理呢!”
繆文軍嘆道:“只能說警備區并非凈土,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越臨近換界那幫人越狗急跳墻,毒辣亡命的招數還在后頭。”
白鈺氣極而怔,良久道:“這樣一來樸恒豈非要連任,而路冠佐干了那么多壞事依然逍遙法外?!”
“町水那位作惡更多,不也活得好好的?在官場,眼里要揉得了砂子!笨娢能姷馈
被噎得無話可說,白鈺內心也惱怒不已。這會兒路冠佐過來交涉譚臺順的問題,白鈺怎么可能讓步?
“對路的公私分明,我表示贊賞,”白鈺道,“公歸公私歸私,我覺得還要加六個字,父歸父子歸子,不可混為一談!”
路冠佐臉沉了下來:“我沒混淆,我是來講道理的!警方急于破案的心理可以理解,但辦案要守規矩,不能因為目標正確而程序錯誤!”
“不能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評價吧?按我所知譚臺順被調查期間態度惡劣,不配合審訊,在多個細節解釋上前后不一致,牛頭不對馬嘴,警方據此才認為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有嫌疑可以批捕啊,為什么不敢?我看常興邦就是走投無路,硬往人家小孩子身上扣屎盆子!”
說到這里路冠佐神情激動地猛拍桌子,聲音之大讓走廊上等待匯報工作的縣直機關干部們面面相覷。
“注意你的態度,冠佐同志!”
“我態度很好了,是你,是常興邦拿有色眼鏡看人,故意拖著不肯放譚臺順!”
白鈺語氣也嚴厲起來:“譚臺順說不清楚案情,就是有嫌疑!”
路冠佐又猛拍桌子:“我說沒有!”
“這會兒你已第二次在我面前拍桌子了。”
“拍又怎樣?!”路冠佐指著他鼻子道,“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為工作我早就翻臉了!”
白鈺卻很冷靜,道:“噢,你想打架么?你是擅長打架的,李卓都打不過你。”
“你要是不講道理,那只有打架!”路冠佐昂然道。
白鈺道:“講道理也可以打架,真理永遠在大炮范圍內,是這么說的吧?”
“你敢嗎?”路冠佐挑釁地說。
“既然路有興趣,我肯定要奉陪一下!卑租晱娜莸馈
“哦?”路冠佐狐疑地打量他,“那可說定了,被打傷的一方不準打小報告,不準在網上爆料,認賭服輸!”
“沒問題!”
白鈺站起身道,“到隔壁小會議室怎樣?那里空曠施展得開手腳!
路冠佐獰笑道:“隨便你!”
兩人殺氣騰騰地出了辦公室,外面七八位干部都將剛才爭吵聽得分明,驚慌失措道:
“白書計,路……”
“和為貴呀,白書計路……”
白鈺高聲道:“我跟路切磋中華武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大家不要中途干擾!”
路冠佐則喝道:“不準多事!”
走廊另一側蹇姚宇等常委都聽到消息疾奔過來,大喊道:“等一等……”
還沒說完,白鈺和路冠佐已快步進了小會議室,“砰”地關門并反鎖,然后拉窗簾、開燈,搬開中間的會議桌椅,兩人邊脫外套挽好衣服邊慢慢游走,伺機出擊。
“路等待這一刻很久了吧?”白鈺道。
路冠佐冷笑:“玩心計,我承認不是你的對手但較量真本事,你還嫩得很!”
“既是切磋我建議點到為止,別傷了和氣!
“你怕了嗎?嘿嘿嘿,我擔心到時收不住手!”
“我也很擔心吶……”
白鈺還沒說完,路冠佐如猛虎下山般迅疾無比地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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