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出來尋子的云如龍第一次后悔沒有教藏鋒武功,出來兩日了都沒有找到藏鋒,云如龍焦急得如熱鍋的螞蟻。
那一日,在懸崖之看到云藏鋒采摘野菜的籃子,云如龍心中便起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云如龍設(shè)法繞道山崖之下,卻正好與尋路返回的云藏鋒錯過了。
云如龍在密林之中尋找了兩日無果,但卻見到了蛟蟒和那火靈雕的尸身,一旁還有云藏鋒衣物的碎屑,云如龍幾乎認(rèn)定云藏鋒成了兩只巨獸的腹中之物。拔出腰間的佩劍青芒,無數(shù)劍光閃爍,巨獸化為一堆堆的肉塊,全尸不存。
云如龍剛剛經(jīng)歷喪子之痛,萬念俱灰,失魂落魄的踏了回途,卻聽到懸崖處傳來一聲巨響。
心下的希望又燃起,加速前往,直至山崖前,先是吃了一驚,崖壁崩毀,剩下的龍頭狀浮雕給他帶來了深深的震撼。他飛身登“龍”鼻,入眼處便是一個山洞,他的內(nèi)心竟然無比緊張,洞內(nèi)裝載的或許是他的希望,又或許是他的絕望,甚至在入口呆呆站立,竟不敢入內(nèi)。
“爹,你怎么來了?是來找我的嗎?”從洞內(nèi)走出一個孩子,明眸皓齒,睡眼惺忪。可是云如龍卻仿若入了天堂,眼淚差點從臉滑落,內(nèi)心仿佛瞬間平靜下來了。
“嗯,爹來找你回家。”說著,抱起云藏鋒,一個云龍三折登了山崖,云如龍一手牽著云藏鋒,一手將背簍背,迎著和煦的陽光往家的方向走去。
酒館的門口,一位少婦,兩位老人站著,少婦雙手捧心,一位老人負(fù)手而立,另一位一手竹杖一手拂塵。三人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的歸來。遠(yuǎn)遠(yuǎn)的,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三人視線之中。
少婦再也顧不得許多,眼淚順著臉頰留下,碎步向前沖去抱住藏鋒,卻言語不出,只能嚶嚶哭泣著。云如龍也彎下腰,將妻兒摟入自己的懷中,許久不曾分開。
還是女孩子家臉皮薄,用力掙脫將三人分開。
“行了,還有二位老爺子在這里呢。像什么話。如龍,你請二位老爺子進來坐,我去弄幾個好菜,今天我們吃頓好的。”說著,老板娘將背簍從云如龍肩接過,走進了廚房。
云如龍也笑著將兩位老人請進屋內(nèi):“二位請。”
“請。”
四人走進屋,分主次坐下,云藏鋒在一旁侍奉。
吳老頭看著云藏鋒,說道:“好小子,福緣不淺啊。”
云藏鋒卻急忙跪下,接連叩了三個響頭:“謝謝吳爺爺救命之恩,藏鋒雖不明其中奧妙。但是藏鋒知道倘若不是吳爺爺出手搭救,藏鋒定然是回不來了。”
吳老爺子搖頭道:“不打緊,你我有緣罷了。”
云如龍卻道:“吳老爺子救了你的命?是怎么回事?你詳細(xì)說來聽聽。”
于是云藏鋒將這兩日發(fā)生的事情娓娓道來,饒是云如龍見慣江湖也不由得心驚肉跳。
“如此說來,吳老爺子并非凡人咯,沒想到江湖傳說世有仙人存在,今日我卻是親眼見到了。”云如龍感激的看著吳老頭,如此說道。吳老頭飲茶不語,算是默認(rèn)了。
一旁的乞丐老者卻說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吃的那果子是修仙界人人夢寐以求的寶貝,你這福緣可是讓老子也好生嫉妒。”說著將果子的功用,來歷一一介紹了一遍。
眾人聽后無不動色,紛紛贊嘆云藏鋒的好運氣,而藏鋒卻只關(guān)心他的吳爺爺竟不是凡人這件事,一直糾纏著吳老頭讓他表演一些仙法,吳老頭寵溺藏鋒,只得表演了一手隔空攝物的法門,興奮得藏鋒大呼有一個仙人爺爺?shù)鹊妊哉Z。一時間,這不大的酒館里,歡聲笑語不斷。
待到眾人平靜下來,云如龍神色一沉,對藏鋒說道:“藏鋒,我跟你娘可能要離開你了。”
藏鋒一怔,也沒當(dāng)真,一笑道:“爹,你不用嚇唬我了。藏鋒以后聽爹的話,多看些書,不再調(diào)皮也就是了。”
云如龍深吸一口氣,眼眶開始有些微微泛紅:“爹沒有嚇唬你,也沒有跟你開玩笑。”
藏鋒見云如龍要哭出來,覺得云如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畢竟還是個孩子,最后還是哭了出來:“為什么?不想要我了嗎?”
云如龍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不是不要你,而是我們必須為了我們年輕犯下的罪過負(fù)責(zé)。”
“犯下了什么罪?不能我們一家人一起承擔(dān)?”藏鋒赤紅著雙眼,大聲的質(zhì)問道。
云如龍輕輕嘆了一口氣:“本來,我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你,讓你背負(fù)任何的恩怨,不過時至今日,不想說也不得不說了。”
“二十六年前,我的家鄉(xiāng)遭了天災(zāi),我隨你的爺爺奶奶流亡到了京城。你的爺爺奶奶將乞討而來的吃食留于我,最后雙雙餓死,而我卻踩在父母的性命茍且活了下來。我身無分文,父母的尸首我竟不能送回鄉(xiāng),甚至無法安葬二老。只得用草席裹住二老尸身,插草葬雙親。”
“奈何京城人情淡薄,我無人問津,苦苦跪了七日,從旁而過的達(dá)官貴人無數(shù),都只是嫌棄雙親尸首腐爛散發(fā)惡臭,卻無人前來詢問一句。終于我支持不住暈了過去。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救起,救我的人是當(dāng)朝的九王爺。九王爺紈绔,不理朝政,不問世事,卻是宅心仁厚,不僅幫我妥善安葬了雙親,還安排我在王府做了一個下人,衣食倒是無憂。”
“又過了一年,王爺大病,圣攜太子前來慰問,由于我手腳靈巧,頭腦機敏,被管家安排在一旁侍奉。而當(dāng)時宮內(nèi)的禁軍教頭公孫權(quán)為保圣安危隨侍一旁,公孫權(quán)說我根骨優(yōu)良,是塊練武的材料。于是他向圣請奏將我?guī)ё撸?xùn)練成太子的侍衛(wèi),年齡相仿,也可同太子玩耍。圣準(zhǔn)了,我就被送進宮里由公孫權(quán)訓(xùn)練。”
“當(dāng)時一同訓(xùn)練的還有五人,都是為太子準(zhǔn)備的親衛(wèi)。我們與太子朝夕相處,年幼之時又沒有什么尊卑之分,太子喜歡看些江湖豪杰的書文,于是與我等五人結(jié)拜為兄弟,以長幼排序,我為老七。太子是二哥。”
“我等七人學(xué)那綠林好漢,在京城內(nèi)做一些行俠仗義的事,京城人不明我們的身份,送我們一個諢號為京城七俠、后來,三哥因為有修仙資質(zhì)被來訪的一位仙人看,被仙人帶入仙門。我等五人皆學(xué)有所成,縱馬江湖,歷練了兩年,武功更是融匯貫通,有所精進,自成一派,江湖幾乎難逢敵手。公孫權(quán)心下歡喜,讓我們出了師。”
“出師那一日,圣對我等皆有冊封。大哥被封為御前三品帶刀侍衛(wèi),你的名字還是你大伯臨死時給你取的。四哥被封為定北大將軍,五哥被封為鎮(zhèn)南元帥。官拜正二品。六哥被封為禁軍教頭繼公孫權(quán)之位。而我,終身負(fù)責(zé)太子的安危,有爵位無官職,而悲劇也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們?nèi)蝺赡辏甯绫汩_疆拓土,使南方諸侯臣服。”
“那一年冬,云南段家向圣進獻(xiàn)了一位美女,但是圣也不是昏庸之輩,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知天命之年,一心用于朝政,便將這位美女賜予太子,待太子繼位之時便大婚。日子倒也平淡,我終日隨侍太子左右,與那姑娘接觸甚多,日久生情。”
“那位姑娘就是我娘?”藏鋒問道。
“沒錯,正是你娘。江燕。”
云如龍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又過了一年,北方發(fā)生戰(zhàn)事,四哥誓死守衛(wèi)邊疆,雖然擊退了敵人,但是也為國殉難。骨灰被送回時,圣追封四哥為北武王,我等兄弟悲慟欲絕。那一天,除了三哥修仙未歸,眾位兄弟不管身份職務(wù)皆齊聚四哥墓前,喝得酩酊大醉。太子命我送燕兒回府,也正是那一日,才有了你。”
“一夜荒唐之后,我向太子請罪,太子并未大怒,反倒拉我進宮,替我在圣面前求情。請求圣將你娘許配給我。但是,圣諭已出,豈可隨意更改,圣說燕兒不潔,想將你娘處死,太子以死相逼,最后保下了我二人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圣說圣諭已出,不可收回,只能對外聲稱燕兒病死,而我則是被派出執(zhí)行任務(wù)死于途中。”
藏鋒不解的問道:“那你們逃了,圣也饒過你們了,怎么又有什么罪了?”
“我們也不知道,真正的悲劇才開始。我和燕兒感念圣恩,出了京城一路西行。行至大同,遇了一群五毒教的登徒子,他們看了燕兒的美色,便對燕兒下了蠱,我察覺時,蠱毒已經(jīng)種下,我將那群人悉數(shù)斃于劍下,但也解不了蠱毒。江湖中的名醫(yī)對這苗疆的蠱毒了解甚少,一時無法。”
“幸得神醫(yī)常東明仙游此地,機緣巧合之下救治了燕兒,但是蠱毒侵入心脈,神醫(yī)也只能將蠱蟲取出,但是那被損壞的心脈卻也無法修復(fù)。神醫(yī)說只有那血髓靈芝,方可救你們母子一命。奈何此藥天下唯一,藏于大內(nèi),是圣的寵妃宜妃續(xù)命所用。”
“宜妃是虛寒體質(zhì),本難以活過十八歲,全賴血髓靈芝為其續(xù)命。但是當(dāng)時我并不知情,我返回京城,深入內(nèi)宮,得六哥相助,順利盜出靈藥救活了燕兒。但是宜妃不久就傳出了暴病而亡的消息。”
“六哥因為受我牽連,被圣賜死。五哥脾氣暴烈,辭去所有職務(wù),只身闖入皇宮,結(jié)果不敵侍衛(wèi)人數(shù)眾多,被終身禁于天牢之中,但是五哥怎會甘愿一世身陷囹圄,在獄中自絕經(jīng)脈而死。而我與燕兒一路向北逃亡,想逃往高麗,不料在長白山遇大哥的追捕,更意想不到大哥為求兩全,與我比斗時故意撞在我的劍。”
“而我與你娘逃亡高麗,生下你之后,隨著商船沿海而下,到了揚州,來了這里躲了起來,一躲便是六年。”說到這里,云如龍早已是泣不成聲,藏鋒也沉寂下來。只有兩位老人喝著茶,活到這把歲數(shù),自然什么都見過了。
一時間,房間內(nèi)就只剩下云如龍的啜泣聲和后廚傳來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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