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郡城內,龍虎幫總舵。
形如枯槁的漢唐王朝的朝廷支柱阮步義與一位斷手斷腳的青年相對而坐,恰好是小虎強忍身體殘疾帶來的許多不便之處,要給這位心系天下的老人家磕一個頭。
阮步義雖然身處高位,地位尊崇,但是性子里面卻是一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老者,面對著這樣一個身體異于常人的年輕人,老人血液中間流淌著的慈愛瞬間迸出來,他輕輕將小虎扶起,讓其不要多禮。
身體殘缺的小虎也不是一個矯情之人,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也不必非要忤逆了老人的意思來完成自己的想法,索性也就在手底下一個龍虎幫幫眾的攙扶之下緩緩站起身來。
小虎剛剛站起身來,旁邊立馬就有侍女送來黃花梨木的椅子,使其可以安穩落座。椅子安放在阿龍的下處,對面就沒有其他人了。
龍虎幫怎么說也是江寧郡城第一大幫派,雖然沒有獨步武林的武功傳承,也沒有足以震懾其他幫派的頂尖高手,但是一些侍女、家仆還是用得起的。
落座的人也有講究,按理來說,鳳至是龍虎幫在正經生意這一塊的話事人,無論怎么樣,在這種場合都應該有她的席位。但是按照她自己的說法,一個婦道人家,在外做生意拋頭露面是迫不得已,但若是在自己的家里面還占著一個位置,未免有些得寸進尺了。
阿龍本人對這些繁文縟節還有儒家的一些不平等得了禮教是頗為不齒的,他覺得既然兩人已經拜堂成親,自然就算是一家人了。家里面的人自然是應該平等相處、和睦相待的。
既然他阿龍作為主人家在自己家的席位上面有一個位置,鳳至作為家里的女主人,有一個位置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鳳至本人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太清白,所以,對于三從四德的觀念奉若圭臬。阿龍也明白鳳至這是在外人面前給足自己面子,讓自己可以長點臉面,尤其在對方還是朝廷一品大員的情況下。
江湖里面有大魚就有小魚,對于阮步義來說,龍虎幫無疑只是一個小蝦米,龍虎幫的這點家底就跟街邊做生意的商販差不太多。
在擁有絕對的身份差距和等級之別的時候,財產的量再大也沒有什么區別。所以鳳至也只有通過這樣一些小聰明來縮短她的夫君和阮步義之間的差距,算是一種心理慰藉把,更何況阮步義算是當朝第一大儒,許許多多的儒生見到阮步義都要恭恭敬敬稱一聲“先生”。
阮步義身邊帶著不少護衛,此時此刻就有董一平和二十名“黑熊”中的一員站在背后,排場不可謂不大了。阿豹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計較,所以即便是以自己龍虎幫三把手的身份也沒有入座,而是如同一個護衛一般站到了阿龍身后。
其實這點小心思又怎么能逃過阮步義這個老狐貍的法眼,在他看起來,這種行為雖然幼稚,卻也不失為是龍虎幫諸人情義的體現,他的眼里沒有看到龍虎幫要與他一較高低的意思,只看到了阿龍、阿豹和鳳至的一片赤子之心。
最后見到了小虎,阮步義就更為喜愛這個在江湖邊上的泥潭里面打滾的小幫派了。小虎的身殘志堅、積極樂觀以及毫不掩飾的心靈,都讓這個在九五城那座陰暗城池中摸爬滾打的老人感覺到一身輕松。
見小虎落座,阿龍望向一臉微笑的阮步義,說道:“阮大人,久聞大名,草民做夢也沒曾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得見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阮步義也回給阿龍一個微笑:“龍幫主此話嚴重了,老朽不過也就是一個人,拋開那些虛名和虛榮的頭銜,其實也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莫說此刻,即便是數十年之前,老朽還年輕力壯之時,恐怕也不是龍幫主的一合之敵啊。”
“阮大人過謙了,人各有命數,也有各自不同的路要走。阮大人的路,殫精竭慮,勞心勞力,草民的路粗魯野蠻,怎可以與阮大人心懷天下的大格局相提并論呢。”阿龍在不經意之間被阮步義捧了一下,自然不敢托大的要捧回去。
阮步義人情練達,又是老者,這個時候只是抿了一口茶,微笑著不說話。
作為大廳在座包括在站之人中間身份最高的一個人,阮步義不說話,自然也就沒人再開口了。阿龍心里面也有些緊張,在這個黃土埋到胸口的老人面前,完全拿不出一幫之主的樣子來,反倒如同一個孩童,不知所措地撓了撓腦袋,尷尬地陪喝了一杯茶。
小虎心眼少,性子也直,說話就少了很多顧忌,他看出來自己大哥此刻十分的窘迫,就決定站出來給大哥送一個臺階,于是問阮步義道:“阮大人,草民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方不方便回答?”
“但問無妨,此番出游雖是公務,卻也無不可對人言之事,老朽一定知無不言。”阮步義用葛布的衣袖拂去剛剛飲茶時沾到胡須上面的茶水,聽聞小虎之言,然后笑瞇瞇地說道。
小虎也沒有過多地講究,既然阮步義都說了讓他問,他就放心大膽地問道:“恕草民斗膽,阮大人和龍虎幫歷來毫無瓜葛,今日突然光臨寒舍,阮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辦?倘若有用得上龍虎幫或者小虎的地方,我和家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虎雖然性子憨直,但是卻不傻,阮步義和龍虎幫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兩者之間扯不上半點關系,阮步義招呼也沒有提前打一個就帶著二十個身著玄甲的威猛護衛找上門來,這里面要說沒點貓膩,誰也不會信的。
也難怪小虎擔心,這二十“黑熊”從氣勢上看就不是易于之輩,與平日里爭斗的市井流氓全不相同。小虎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二十個膀大腰圓的莽漢,恐怕只需半日,便可將四百多號人的龍虎幫給滅個干凈。
阮步義呵呵笑道:“虎幫主請放心,老朽此番帶人前來,只是圣上體恤老朽,擔心老朽安慰,故而派遣身邊一隊護衛跟隨而來。這次來也并非是對龍虎幫有何動作,只是暫時借貴寶地住上幾日,等一個人前來罷了。”
一邊說著,阮步義一邊給了一個眼神,眼神里分明是在說“龍虎幫這點小打小鬧的事情還夠不上他阮步義阮大人的眼”。
此前小虎問出問題來的時候,阮步義就已經將其意圖看了個分明,故而有此一答。但是這個答案既沒有透露半分這一次公干的實質內容,又讓龍虎幫上上下下放下心來,著實是一個精彩絕倫的回答。
“這”小虎聽到這個話,也沒有琢磨出到底是個什么事情來,和阿龍對視了一眼,頗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這個阮大人為人和藹,沒有半分架子,又是一個大官,按理應該好好巴結才是,但卻正因為這個官實在太大,龍虎幫沒什么值得惦記的,才讓人覺得可疑,不敢放下心來。眼下正是一種惹不起又躲不起的感覺,讓阿龍和小虎頗有些為難。
見二位幫主面露難色,阮步義又說道:“怎么了?莫不是老朽讓二位幫主有什么為難之處,但說無妨。倘若有何不妥,老朽也盡可搬出去住,只是此番公干,并不想驚動地方官府,算是老朽一點私心,想要清靜清靜。但若是讓兩位幫主難做,老朽也就不便打擾了。”
阮步義作為朝廷一品大員,算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官了,這種大官平日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想巴結都找不到路子去。
若是讓江寧郡城的郡守知道了阮步義正在此地公干,送錢送美女這種觸阮步義霉頭的事情雖然不會做,免不了也要日日酒席相待。既然不能住在公家驛館之中,住在客棧里面也就差不多了,二十多個人,而且除了一個老頭之外,各個殺氣騰騰,威風凜凜,不惹人矚目都難。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阿龍知道自己再不說點什么圓場,恐怕就太不近人情了,也怠慢了自己自內心尊重的一位老者。
阿龍一咬牙然后說道:“阮大人說的哪里話,我和舍弟只是擔心寒舍清苦,害怕怠慢了大人。既然大人不介意,那我們自然是歡迎之至。只是這二十位弟兄恐怕就要委屈一下了,阮大人,寒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雖有客房,也確實拿不如此多來。”
“哈哈哈,這倒是無妨。他們睡街上也罷,睡柴房也好,牛棚豬圈哪里都能當個窩。你也不必過于理會我們,老朽與這位小哥睡一間房就好。”阮步義哈哈大笑著站起來,枯瘦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董一平的肩膀。
阿龍得到了阮步義的回答,連忙對著阿豹耳語了幾句,說完阿豹就退下了,想來是去安排阮步義一行人的去處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