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于夜空下蔓延，像蒲公英的花瓣，飄零到遠方。
許海棠愣愣的坐在地上，手捧裴中俊死后化為的木盒，喃喃自語。
蒼寒也癱倒在地，任由鮮血流逝，無神的望著天空，靜靜等死。
顯然趙碧婷不打算蒼寒死去，不打算這一切匆匆結束。
眼看蒼寒一動不動，她皺眉中折回，反手一劍，直接刺入蒼寒心口：“想死，可沒那么容易！”
劍沒入的不深，不會致對方性命，但疼痛卻是撕心裂肺，百骸具顫！
直讓蒼寒齜牙咧嘴，情不自禁的哆嗦起來。
“如果…如果我的痛楚，可以讓你感到那么一絲的釋懷和開心，便是再承受千刀萬剮，也值了。”
他躺在地上，少頃的忍耐過后，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釋懷？”
“開心？”
“不，遠遠不夠！”
“你選擇不打，是因為你愧疚于我，可我不要這份帶著憐憫的愧疚！”
趙碧婷一句一句的接連咆哮，絕美的容顏極盡的扭曲起來，像一只發狂的母獅子，震耳欲聾。
“蒼寒，你給我聽好了！”
“為了這一戰，我等了快五年，既然你誓死不從，那么好。”
“從今天開始，我會竭盡所能用盡一切手段，殺光你身邊所有在意的人！”
“記住，不是在這里殺，是回到外界后！”
趙碧婷神情癲狂，眉宇間戾氣滔滔，青絲飄蕩，面色陰寒，宛如一尊冉冉升起的魔頭，說著讓蒼寒心驚肉跳的言論。
“你…你瘋了……”
蒼寒吐了一口黑血，瞪目結舌。
“瘋了又如何，我要你感受到后悔莫及的痛！”
“我要你恨我，刻骨銘心的恨！”
她聲如炸雷，氣息狂躁，撂下這番惡狠狠的話語后。
直接揮劍自刎，落地成盒。
“不…不……”
蒼寒目光一滯，心底咯噔一下，忽然發現自己鬧大了，鬧出大事兒了。
他呼吸急促，腦海里一團亂麻。
“師兄。”
許海棠咬緊牙關，先是狠狠在趙碧婷的盒子上踩了幾腳，這才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她心急如焚的在背包里掏了又掏，終于取出一枚三階補血丹。
這是唯一的一枚補血丹了。
給蒼寒服用之后，效果意料之中的不大，堪堪恢復了肋骨的粉碎和身上的皮肉之上。
至于失去的右臂和心口的重傷，卻是難以恢復。
許海棠火燒眉毛似的四處張望，跑去禹千秋和趙碧婷的兩盒子處看了看，發現補氣丹大把，可補血丹竟一個沒有……
她當然不認為這兩個變態找不到補血丹，相反，則是根本一路碾壓無敵，用不到補血丹……
“不是吧，怎么會這樣…這該怎么辦……”
她喃喃幾句后，愁容滿面的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的走回來。
“罷了，”蒼寒同樣沒有補血丹了，搖頭中靠在一旁的巖石上，手捂著胸口，
看著那毒圈距離自身不過百丈，直徑一起也就兩百丈不到的樣子，不禁宛然一笑道：“哈，不出意外，就剩我們倆了，一切都將結束了。”
只是相比試煉結束，而今擺在他眼前有更為嚴重的大事。
趙碧婷雖然不會愚蠢到出去就殺人，但那番話，仍舊像脖子上懸著把利刃，隨時都可能降臨。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最后會鬧成這樣，會變得這么棘手……
現在該怎么辦？坐以待斃？坐等慘狀發生？
不…這不是他的風格，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那去告訴他們？
有什么用？連堂堂禹千秋都被一劍殺之，還有誰可以抵擋？
或許千仞強者能感受到風吹草動，但想要徹底克制，除非周身布下陣法如影隨形才可，否則都很麻煩。
不得不說，言出法隨固然絕倫，卻遠遠沒有無影無蹤讓人生畏……
越是這么想，腦殼就越疼，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好像是…那就好……”
許海棠抿了抿嘴，落寞中抬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淺淺一笑：“恭喜師兄，摘得第一。”
“別，”蒼寒一把拉住許海棠的衣袖，眼角低垂，搖了搖頭：“陪我一會吧，就在這寂靜的夜里。”
他不想急著結束，第一名啊，到時候定是轟動天下，無數的賀喜接踵而來。
笑聲，歡呼，此起彼伏。
不用去想，都知道那會是什么樣的情景。
可蒼寒沒心情，至少現在沒心情。
眼下的他，只想靜一靜，安撫心中躁亂的心。
許海棠一愣，眼看還有些時間，倒也就答應了下來：“好。”
她坐了下來，坐在蒼寒身邊，像之前黃昏那會一同看晚霞，道回憶。
“師兄，是不是一個人犯過錯，就永遠無法被原諒？”
蒼寒摳心自問，從小到大，從未做過什么讓自己感到懊悔的事兒。
可唯獨在趙碧婷的身上，他似乎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就算是陰差陽錯，就算是為父求藥天經地義。
其實這些都正常，只是自己過去救過對方，給過對方活下去的希望……
換而言之，如果，如果他曾經沒有救過趙碧婷，甚至沒有了解她那些凄慘悲哀的過去，那么在撞見沈平天被殺時，自可無愧于心。
但事實，恰恰相反。
“許師妹？”
蒼寒思忖了一番后，發余光一掃，發現許海棠的神情略有凝固，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樣。
“啊？”
許海棠猛地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隨后嘆了一口氣，輕聲細語道：“或許吧。”
“想什么呢？”
“沒，我…我也不知道……”
許海棠醞釀了會，鼓起勇氣似的，接著輕啟嘴唇：“我覺得，過去已成定局，若真有悔過，就應該好好對待現在和以后。”
“說的挺好，”蒼寒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該被揍的已經被揍了，該被打的也打的很重了。
他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只是不太想把某些事鬧得太僵，不想對于某些人動真格。
而今，趙碧婷不屑這試煉第一，若真的一意孤行，非要殺他身邊的人，非要強行的激怒他。
那么下一次相見，就是刀劍無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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