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一陣激動，手都有點抖，老天師邀請他入城隍，這不是間接認可他人間的所作所為嗎？
壓下興奮，陳石點頭，“我答應。”至于半個月就要死了的事倒是不在意。
人固有一死，他早就看開了，兒子已經成家立業，老伴故去，自己一生無牽無掛。
老天師單手一點，一道金色符箓化入陳石手中：“那我半個月后派陰差接你，這段時間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好。”
這道護身符能保他一次平安，也能方便陰差定位。
“難道是夢？”緩緩睜開眼睛，陳石發現自己還在書桌上，筆尖的墨水滴在信簽紙上，染出一團墨黑。
“看來真是年紀大了！”自嘲一句，陳石把筆蓋合起，開始收拾文件，剛剛這一覺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得休息了，不然明天上班沒精神。
“這是？”
手掌中心金光閃過，一道看不懂的符文若隱若現，幾秒后消失。
陳石呆若木雞，他記得夢里的城隍老爺落了一張符給他，“難道是真的？”
跟打了雞血似的，陳石這晚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第二天眼睛通紅，頂著黑眼圈出門，同事看見他這副模樣無不打心里佩服，“陳老高風亮節，真是我輩楷模，都要退休的人了還這么拼。”
換做一般人這時候還在睡呢，即將走馬下任，不應該開始策劃旅游路線嗎？
“老陳，工作固然重要，但身體也不要傷著，我可不想下象棋的時候沒有對手。”
一進辦公室，多年的老搭檔舒展就笑著和他說道。
陳石擺手，一臉不在意，眼睛瞇成一道線，笑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活不了幾天了。
在死之前能做一點就是一點吧，不要留下遺憾才是。”
舒展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擔憂道：“你可別嚇我，身體不好就回家養著，只有這么幾天了，大家都能體諒，不要因小失大。”
“你都說了只有這么幾天，幾十年都熬過來了，最后一班崗可要站好。”
中午大家都去吃飯，陳石沒有胃口，背著手一個人在單位四處轉悠。
見掃把立在墻角，眼睛一亮，拿起就把大廳打掃一邊，各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可能是年紀大了，十幾分鐘時間腰就開始酸痛，額頭細密汗珠點點滴滴如雨后春筍般冒出。
還沒放下掃把，一到聲音就在他背后響起，“老人家，請問你們陳院長的辦公室在哪？”
一個戴著無框眼鏡，西裝革履四十多歲的平頭中年人問道，在他身邊則是提著公文包的助理。
“我就是陳石，你們找我什么事？”
“你是陳老！”看著滿頭大汗的老頭，沙國慶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誰家院長是拿著掃把打掃大廳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保潔呢。
“我是沙國慶，是來接陳老您班的。”愣了一下，沙國慶快速整理好情緒，彎腰和陳石握手。
“原來是沙院長，來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也好派人接你，拿著掃把歡迎客人，也怪失禮的。”
“哪里哪里，沙老您可是我們的學習楷模，可不敢勞您大駕，再說機場離這也沒有多遠。”
要不是自己的行程沒告訴過別人，沙國慶都差點以為這位陳院長是特意演戲給自己看。
“什么楷模，只不過是盡了自己的職責而已，今天也不過是心血來潮，胡亂拿著掃把打掃，平時可沒有這功夫。”
把垃圾倒進垃圾桶，陳石笑著把沙國慶請入自己的辦公室，“早盼著你來了，現在終于等到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該走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沙國慶，“這些是院里的基本情況，還有幾個沒斷的案子，你是要明天來上班，還是周一過來？”
文件寫的很詳細，厚厚一疊估計有七萬字，沙國慶正低頭看著，聽到陳石的話后抬頭道：“既然來都來了，我下午就正式上班吧！
不過我對這里不是很熟悉，還希望陳老帶我幾天。”
“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分內之事。”見沙國慶這么勤奮，陳石很高興，他就怕自己的接班人是那種不干實事的人。
下午所有人都上班，當著眾人的面，他介紹了沙國慶，暫時把他安排到自己的辦公室。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是沙國慶問的問題，事無巨細，陳石都認真給他解答。
四天后陳石離職，幾個老朋友想安排飯局請他吃飯，但被拒絕了，哪怕是沙國慶也一樣。
卸下多年的重任，無事一身輕的陳石買了一束玫瑰花去了公墓見了老伴一面。
“亡妻楚云香之墓。”
墓碑上有一張黑白照片，年齡二十多的女子扎著辮子，身穿藍白格子襯衫，坐在一個大楓樹下滿臉笑意，眼底的幸福和愛意毫不掩飾。
當時拍照的正是陳石，他們是大學同學，雖然同班，倒是經常見面，但兩人沒說過幾句話。
她家庭條件很好，那時候追她的人很多，但她都拒絕了。
而陳石農村孩子，因為家庭原因，心里多少帶著自卑感，加上平時木訥話不多，沒有談過戀愛，一天只知道埋著頭看書，妥妥的學霸一枚。
這張是在畢業的時候拍的，當時大家拍完合照，楚云香拿著家里的相機跑到陳石身邊，笑道：“能不能幫我拍一張。”
陳石紅著臉，手足無措的接過相機，但他以前沒玩過，不知道怎么弄這玩意。
楚云香等了半天，擺拍姿勢換了好幾個，一會蹲地上，一會靠樹上，一會坐長椅。
“怎么樣？拍得怎么樣，快給我看看！”陳石永遠忘不了，當她興致勃勃跑到自己身邊低頭翻看照片，身上的青春荷爾蒙味道。
“怎么什么都沒有？你沒有拍嗎？”楚云香略帶失落，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
如此近的距離，陳石甚至能感受得到她清香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原來小鹿亂撞不只是形容女孩子。
咽了咽口水，陳石臉一紅，盡量把頭別開，支支吾吾道：“我沒有玩過相機，不會拍。”
“是這樣啊，早說嘛！”楚蕓香一掃陰郁，笑臉如花，潔白的貝齒露在空中。
正當陳石以為她會馬上離開，重新找一個會拍照的人時，她眼睛瞇成月牙，道：“這有何難，我教你，你重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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