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小寒找了幽靜之處,調(diào)勻內(nèi)息,便趕回了青竹峰。
在山門前他遇到了有些靜神不佳的食客居掌勺,趙浩天。
趙浩天見他面色微白,有些詫異,問道:“風(fēng)小弟,你這是受傷了?”
風(fēng)小寒一路展開身法奔行至此,元氣流失,內(nèi)傷又有作的跡象。
“碰見了個女神經(jīng)。”
他點點頭,補充道:“還是個厲害的女神經(jīng)。”
趙浩天似乎沒聽白,于是問道:“在山下小鎮(zhèn)碰到的?”
風(fēng)小寒點點頭,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于是問道:“你去哪?”
“我要去山下買菜,原本負責(zé)這件事情的小廝被我打去西北采購珍惜食材去了。恰好,明日便應(yīng)是我?guī)е℃?zhèn)花匠們采擷野菊之日,我要去找他們商量下這件事宜。”
趙掌勺眨了眨眼睛,笑道:“據(jù)說山下來了很多商販,商人向來不會無獲而歸,今年的野菊產(chǎn)量很少,說不定他們會抬價瘋搶一番。”
風(fēng)小寒想了想,說道:“的確,鎮(zhèn)上確實來了很多富紳模樣的人。”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便相互告辭。
趙浩天望了眼他遠去的背影,哼著小調(diào),下山去了。
長明宗山外某處原野間,野菊起伏,連綿不斷。
不知為何,這里沒有被鑄齡丹銷毀。
黑衣人帶著猙獰面具,站在野菊之間,袍袖隨風(fēng)而舞,面具上凸起的棱角仿佛高山,高山連在一起組成山脈,只是上面的銹跡讓這片山脈顯得有些狼藉。
一如那年大戰(zhàn)后,從高空俯瞰而下的地面。
他靜靜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出自大家之手,有某種深刻意味的雕塑。
他正在等一個人。
準(zhǔn)確的說,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女人。
太陽被云層遮在背后,只能在縫隙間透露出些許斑斕的光線,筆直的灑向地面。
遠處是荒涼的殘花敗柳,那是被鑄齡丹荼毒后的野菊地,放眼望去盡是土黃色的荒涼之景。
而近處則是風(fēng)景秀麗的花田,那邊是無盡荒涼,這邊則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美景,二者的銜接處是那樣的筆直,仿佛是被天外一劍斬出的筆直的痕跡。
“當(dāng)初在宮里時我就知你是惜花之人,還曾允你御花園護院之職,只是還未兌現(xiàn)你便離開了。”
紫衫女子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負著雙手,與他并肩而立,只是沒有看他,而是望向了遠處。
女子語氣平淡,說道:“為何要毀了這樣的風(fēng)景?”
黑衣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腳邊的那多小花,略做沉吟后,伸手將它摘了下來。
遠處荒涼的土地包圍著秀美的野菊花田,田中站著黑衣如墨的神秘人,他的手中拿著朵嬌小的菊花,這朵野菊共有十八瓣,正是傳說中象征著崇高愛意的稀有野菊。
只見野菊嬌艷欲滴,深綠色的莖葉配上淡黃色的花瓣,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
在周圍景色的映射和黑衣人恐怖打扮的襯托下,顯得有某種妖冶的美感,很符合那些邪魔外道畸形的藝術(shù)感官。
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我原以為,采到十八瓣野菊就會遇見最愛的人的傳說是假的,如今看來還真有幾分神奇。”
女子微微側(cè)頭,不去理會這句話深處的涵義。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將小花放入袖中收好,看著她絕美的側(cè)臉,問道:“你沒有傷了風(fēng)小寒?”
女子淡淡的問道:“有什么問題么?”
黑衣人平靜的說道:“就憑他形影不離的護著風(fēng)小寒,你就該殺了這野小子,那樣他如何還有臉呆在長明宗?將他逼出來見你才是上策。”
女子冷笑道:“呵,你說的好像是為了我好,但我怎么覺著你是為了自己?”
黑衣人的目光晃動,似乎是在笑,說道:“你想尋崔魏銘,我想摧毀長明宗,你殺他可以說是雙贏,咱們兩個在這上面可以尋找到共同利益。”
長明宗歷史悠久的修道門派,歷代俊杰輩出,造就了無數(shù)傳奇人物,是偉大的集團體。
想毀掉個偉大的團體很簡單,那就是會掉他們的未來。
風(fēng)小寒是長明關(guān)門弟子之一,那就意味著他以后將會是長明宗的頂梁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還很年輕,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
殺了他,就等于抽掉了長明的一根肋骨,雖然不能說是重創(chuàng),但也算是極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沒了風(fēng)小寒,崔魏銘自然會離去。
如此一來,長明宗沒有了唯一和他交過手的人,他日后行事自然會好辦許多。
女子平靜的說道:“如果我想,我明天就可以上青竹峰找他,樓千山和陳楓回將我奉為座上賓。”
“然后呢?他們會讓你見他么?你有本事在他們兩人的監(jiān)視下尋人么?就算讓你找,想在長明宗找一個刻意隱藏的長明十二奇才之一,你認為這有可能做到么?”
黑衣人看著她,說道:“這簡直是癡人說夢,你若去了最多也只是上長虹峰見見女兒而已。聽我的,殺了或者廢了風(fēng)小寒,讓他無臉再藏身長明,待他下山后我?guī)湍闱茏∷!?br />
女子沉默了很久,然后展顏一笑。
“你真的希望我見到他么?”
這一笑,很美。
美的周遭花兒都低下頭去,美的遠處的陽光都陡然間亮了幾分。
黑衣人以前很喜歡看這樣的笑容,但現(xiàn)在卻生硬的扭過了頭去,因為他沒辦法在這兩道目光下撒謊。
自古紅顏禍水。
若不是當(dāng)年游歷的自己在京都外花海中見到了她,一眼便誤了終身,或許就不會生那年的事情,如今就不用來到這里,在長明苦苦藏匿這么多年。
黑衣人當(dāng)然不希望她見到那個該死的家伙,不然也不會到了今天才將他就在長明的事情告訴她。
“不論如何,這是你唯一的選擇,或許你會顧及你兄長和長明的關(guān)系而不會這么做,但那樣你就永遠不會見到他,哪怕你知道他就在哪。”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后離開了這里。
紫衣女子佇立許久,直到云層漸厚,陽光徹底泯于烏云之間,才輕嘆一聲,打算離開。
但她忽然想起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黑衣人的右手始終負在身后,所有的動作都用左手完成。
就像是個寒磣的窮酸書生單手背在腰后,在漂亮姑娘面前賣弄文采,強裝出意氣風(fēng)時的模樣。
“哼,男人。”
紫衣女子的目光掃過黑衣人站過的地方,然后向著小鎮(zhèn)飛掠而去。
黑衣人走在小鎮(zhèn)的街巷里,他雖摘了面具,卻低著頭,依舊看不清面孔,身形都與周圍的事物都融為一體,看起來極為平凡。
他來到不起眼的客棧,直接走了進去。
守在門前打著哈欠的店小二和柜臺后的掌柜,乃至大堂內(nèi)的食客們都沒有現(xiàn)他,如同鬼魅一般。
這詭異的一幕卻是那樣的和諧,就仿佛他是空氣,或是被風(fēng)吹進屋內(nèi)的落葉般,沒有人在意。
行走于人前,卻無人能見。
隱匿之法修行到這般境界,實屬當(dāng)世罕見。
他來到二樓某個屋前,靜靜的站著,沒有敲門。
但屋內(nèi)的人卻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起身打開了房門。
出現(xiàn)在黑衣人面前的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古銅色皮膚,穿著錦緞長袍,像極了每日風(fēng)吹日曬的種地,最終靠著小本經(jīng)營財了的鄉(xiāng)下漢子。
此人正是那日被風(fēng)小寒噴了一臉酒水的吳尊。
黑衣人抬起頭來,元氣扯動的氣流將照在他臉上的光線都扭曲起來,即使是沒帶面具,依然無法看清他的面孔。
吳尊見到他微微一怔,隨后才認出他來,笑著說道:“你終于來了。”
黑衣人也不客套,沉聲說道:“準(zhǔn)備好,十天之內(nèi),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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