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托拉，也叫鐵大門。這條街位于諾克薩斯南城墻腳下，是城內較為古老、較為富裕的區域。

    這里在天黑時沒有別處的喧鬧，是夜晚的凡人禁地，但在白天，卻有著不少手捧祭品的朝拜者絡繹不絕的經過。

    位于此處的狼靈殿是一座高大的多層塔樓，沒有四壁，每一層都立在黑色石柱之上。塔心端坐著一尊五十尺高的黑曜石巨狼雕像。

    嗯，沒有墻壁，非常適合狙殺，杰諾心想。

    五十尺就是近十七米高了，是一座很大的雕像了，這是一只蹲坐著俯視蒼生的巨狼，考慮其三維結構的話會比只看高度更加宏偉龐大。

    但是跟祖安不久前才落成的暴風女神像相比，這座狼靈石雕也不過就是一條小奶狗而已。這是杰諾由衷感到自豪的地方，他設計了世界上最大的神像。

    杰諾見過真正的狼靈，他很想說狼靈其實不是一整只狼，而只是一團凝聚出狼頭的黑色迷煙。

    并且，黑曜石巨狼雕像的臉上也沒有覆蓋著一塊白色的羊靈面具。這不是完整的死神，而是被割裂的死亡。

    諾克薩斯人只信仰千玨中二分之一的狼靈化身，就如同德瑪西亞人只給羊靈獻上祭品一樣，而這更諾克薩斯的自古以來的習俗有關。

    根據古老的瓦洛蘭習俗，死亡一體兩面，相伴而行。

    羊靈代表著安靜的死亡，狼靈則是殘暴的結局。在諾克薩斯，后者被奉為威武雄壯且有尊嚴的方式。在一個崇尚力量的帝國，安詳地死在床上可不是捍衛榮譽的正道。

    斯維因本來是不信這些的，他認為死亡的方式與生老病死一樣，是無法被人的意志所左右的，所以他年輕時從來不去狼靈殿祭拜。

    直到他在普雷西典斷了一臂，僥幸活著回到不朽堡壘后，才養成了每個禮拜日都要祭拜狼靈的習慣。

    誰也不知道他在生死之際看到烏鴉的同時，有沒有看見羊或狼。但是他肯定從三眼烏鴉的眼中，得知了狼和羊是真實存在的一對死神。

    斯維因的持之以恒已經讓大統領在眾目睽睽之下外出祭拜狼靈成為了常態，所以禮拜日的上午，狼靈殿門口的宮廷衛兵都會站得筆直，以最嚴謹的姿態恭迎大統領的來訪。

    雖然軍團戰士和角斗場上的清算人才應該是都城內各個武靈神殿的常客，但即使是政客、商人和仆從，也會經常獻上貢品。

    此時斯維因還未到來，遠處的哨塔敲響了八點的鐘聲，而斯維因將帶著崔法利軍團的士兵在第十個整鐘準時來到神殿。

    “斯維因還沒有來，你在十點的鐘聲響起之前先喬裝成信徒進去祭拜狼靈，然后就一直呆在里面，等我信號動手，我會在神殿外的高處用火力掩護你。”

    杰諾和銳雯沒有立刻進入神殿，而是在岔路出口的屋檐下繼續跟著銳雯貼著耳根小聲對照著行動的細節。在那些聽不清他們對話的外人看來，這兩個人就像一對急不可耐的熱戀基佬，隨便找了個自以為沒有人看得見的陰暗角落就親熱了起來。

    至于為什么是基佬而不是情侶，可能跟銳雯的短發加上男裝的裝束有關，而且一般人都會認為只有男人才能背起那么巨大的一把劍。

    不過杰諾沒有在意他人偶然的目光，他知道銳雯是個正兒八經的女人就夠了。

    九點的鐘聲敲響以后，杰諾與銳雯互相碰了碰拳頭然后分開了。

    銳雯走出陰暗的小巷，拿著一顆脈沖炸彈偽裝成的祭品大步登上神殿的臺階，跨過門扉走到神像前將祭品放下，誠心的跪下祭拜。

    而杰諾則繼續在陰影下穿行，看四下無人爬上了某個屋頂，將身體隱藏在垛口之后，還用木板遮住了陽光，觀察著神殿周圍的情況。

    等待永遠都是最難熬的。

    銳雯環視四周，三個穿著盔甲的人影正在立柱下跪拜狼靈。

    見銳雯望了過來，他們一齊抬起頭，銳雯平靜的把頭轉向狼靈，帶著劍祈禱的人通常都是心懷不軌，她深有體會。

    她聳了聳肩，用背后巨大的劍鞘警告著注目者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隨后她抬頭看著俯視蒼生的狼靈，狼靈面目猙獰，齜牙咧嘴，那夸張的犬牙比人的腰身還要粗壯。

    遠處的哨塔敲響了十點的鐘聲，杰諾聽見空中的鴉鳴開始密集了起來。

    杰諾已經準備就緒，如果情報準確的話，目標隨時都會出現。

    果不其然，一個氣場威嚴顯貴的人影出現了。

    他危險的發際線摻著灰絲，在不朽堡壘的暗沉天空映襯下十分明顯。飽經戰斗洗禮的護甲外面披了一件樸實寬大的黑色外套，雙肩上披著羽翼般的垂飾，兩只手都緊緊收在衣擺內，一雙睿智的眼睛冷漠的直視前方。

    此人從不朽堡壘的方向走來，理所當然，身邊跟著寥寥幾名榮譽侍衛，每一個都遴選自崔法利軍團。

    這些人里隨便哪一個看上去都能輕而易舉地擊垮他們面前跟隨著的中年人。

    但是，所有人都要聽命于這個人。

    這個人便是崔法利議會的主腦——諾克薩斯統領，斯維因。

    杰諾看見密集的陰影在地面上流竄，那是在空中飛掠的鴉群，黑色羽翼的拍打聲聽得一清二楚。那些渡鴉似乎是在跟隨著他，無情地提醒著每個刺客最終的命運。

    有不少慕名前來的人站在街道兩側，呆呆的看著斯維因不緊不慢的走向神殿，料想不到這個傳說中無所不知謀略如神的統領，外表居然如此接近凡人。

    神殿的銳雯看見目標出現，立即結束了虔誠的跪拜，退到一旁的巨大立柱周圍給這位大統領讓出空間，而祭品則自然的留在了狼靈石像前。

    銳雯看向了杰諾所在的方向，杰諾用一個手勢告訴她按兵不動，然后將目光從斯維因的灰黑摻雜的頭發上離開，轉而觀察他帶來的那幾位衛兵。

    衛兵們停在了神殿腳下，似乎是大統領和他們交待了什么話，但杰諾距離太遠，什么都聽不見。

    隨后斯維因繼續獨自走向前，似乎是要去拜祭狼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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