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諾的問題引起了凱爾的沉思，因為這跟她一直追尋的母親有關。

    雖然只是在童年時期遠遠的看過幾面母親彌希拉的身姿，但凱爾仍然記得她威風凜凜的樣子，她的存在遠高于任何凡人。

    彌希拉是正統的正義星靈，在她手中，兩把圣劍合二為一，變為一把黑影與星火環繞的巨劍。在凱爾手中，卻是燃燒圣火的長劍。但到了莫甘娜的手里，又變成纏繞鎖鏈的長劍。

    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獲得妹妹的那把圣劍之后，凱爾也嘗試過兩雙劍合在一起，但無論她怎么努力，圣劍就是變不成母親手中的巨劍。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是圣劍是有靈性的，在不同的人手中就有不同的形態，以適配持劍者的攻擊習慣。所以，她就沒有在糾結過這個問題。

    但杰諾如今這份質問又讓她沒來由的感覺到惴惴不安，仿佛自己因疏忽錯過了什么最重要的東西。

    “看來你還是想不明白啊，那好吧，就讓我來給你證明一下，你缺少的是什么！”

    杰諾再次舉起圣劍，隨后令凱爾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青色的劍身之上，突然騰出了金色的火焰，分明就是凱爾所使用的圣火。

    “怎么可能……”凱爾的眼中難掩震驚之色，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一個不義之人的手上，能誕生出灼燒罪人的火焰？

    但杰諾帶給她的震撼不止于此，他的手什么動作都沒有做，但劍身上燃燒的圣火又突然轉變為墮落的暗焰，徹底打破凱爾的想象。

    為什么他擁有星靈的力量？

    為什么兩種完全對立的力量，在他手中可以自如的轉換？

    難道……他也是星靈么？

    看著凱爾呆滯的眼眸，杰諾笑了笑：“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復雜。”

    “剛才在掐住你脖子的時候，我順手借來了一點星靈之力，也就是說，我用你的力量驅使了圣劍。”

    杰諾做的所有動作都有目的，要殺就殺，要逃就逃，果斷的他不會做出這種多余的事情。

    他推測，驅使圣劍需要星界力量，所以用左手把凱爾的力量抽走了一部分，注入圣劍后自然而然就像點燃火炬般使圣火燃燒起來。

    但凱爾的困惑仍未解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為什么我用的是你的力量，卻可以把圣火變成暗焰，對吧？”

    “是你玷污了我的力量！”凱爾咬緊牙關，顯然杰諾問對了，她不愿去想象一個可能，她所信奉的榮光難道與黑暗無二？

    “誰告訴你黑暗就一定邪惡了？”杰諾又將暗焰變回圣火，這下凱爾徹底啞口無言了。

    “凱爾，你和莫甘娜是同一個媽生出來的，你們的力量本就同源，為何你就是不懂呢？”杰諾嘖嘖搖頭，繼續說道：“這股力量沒有正邪之分，真正使得它在你們姐妹倆手中呈現勢同水火狀態的，恰巧就是你們之間勢不兩立的信念啊！”

    劍上的圣火與暗焰不斷切換，映著凱爾的臉龐也陰晴不定，忽明忽暗。

    她已經震驚到無以復加，無法言語了。心中用來封鎖人性的枷鎖，也出現了松動。

    杰諾看到了成效，準備最后再給凱爾來一劑猛藥。

    “凱爾，我問你，何為正義？你會說違法犯紀是為不義，簡而言之，你只會用法律來定義正邪。”

    “法律，既會限制強者的惡行讓罪惡得到懲戒，也會保護弱者的利益不受侵害。你只發揚了法律對罪惡的懲戒，卻完全忽視了對善意的維護，就算你將法律完善到極致，沒有絲毫漏洞可鉆，也只能塑造一個沒有罪孽，但也沒有與人為善的國家！你永遠也到達不到你母親的境界，你當不成正義星靈，你充其量只能當個審判星靈！”

    雖是嘴炮，但從好言相勸，到最后變成咆哮，杰諾也是逐漸動了真情實感，將他想對凱爾說的話傾吐了出來。

    莫甘娜已經醒來，并且也聽到了杰諾對凱爾說的話。她流著眼淚，因為這正是她想對凱爾說的。傲嬌的兩姐妹見面只會互相譏諷，從來也無法將心底的想法正確的傳達給對方。

    杰諾俯視凱爾，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她應該恢復了不少體力，但依舊沒有飛離她所厭惡的大地。

    他看見凱爾內心有某種信念正在松動崩塌，星靈飽受反省的煎熬，或許關于遠離大地的這一部分已經崩塌了，所以她才久久忘記了飛翔。

    “不信的話，那就看著吧。我來教你怎么當這個正義星靈。”

    杰諾再次掐住凱爾的脖子，像擠牙膏一樣從她身上汲取星界力量。

    信念決定力量的形態，這一次，他左右各執一劍，一手圣火一手暗焰。

    凱爾瞪大了金色的眼眸，兩把劍緩緩向彼此靠近，但沒有出現互相排斥的狀況，匪夷所思！

    杰諾對正義有著自己的理解，姐妹倆各自的信念過于極端，必須先將極端的部分“去勢”，才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合成他所理解的正義。

    這對杰諾來說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可以說這本來就是存在于他腦海中的是非對錯觀，但對有這數百年偏激執念的凱爾來說，簡直是在觸碰禁忌。

    在杰諾的手中，兩把圣劍觸碰到了一起，毫無凝滯、十分順利的合二為一，變成了一把黑影與星火環繞的巨劍，自然得仿佛它本來就應該是這幅樣子。

    他拿著巨劍在手中舞了舞，感受到其中強大的力量，有些愛不釋手，但不至于讓他動手搶奪。

    看著母親的劍毫不抗拒的被杰諾拿在手里把玩，凱爾的內心天翻地覆。

    一個連星靈之力都沒有的凡人，卻能做到連她也做不成的事情，繼承母親的信念。

    目睹了這一幕的凱爾信念徹底崩塌，她對正義的追求開始將她反噬。

    她的身體由內而外開始燃起烈火，本不懼圣火的她居然從中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灼痛，這是對她極端執法的懲罰！

    任何東西，都會物極必反！

    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青筋暴起，十指抽搐不止。數百年的痛苦，全都濃縮在這場烈火之中。

    凱爾的突然自燃把杰諾嚇了一跳，他從這火焰中嗅到了恐怖的氣息，下意識的后跳躲開。

    但令他意外的是，下一刻，一道漆黑的鎖鏈通過他讓開的這方空間，纏住了烈火焚身的凱爾！

    烈火，還有極致的痛苦，都通過鎖鏈傳遞到莫甘娜的身上。她臉色瞬間煞白，但仍忍痛一路爬向凱爾，咬牙附耳輕柔的在她耳邊說道：

    “墜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姐姐，我會分擔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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