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電子屏，拿到Kuma的光晶芯片最多要五秒鐘。從這里到大門是一百一十米，我全力奔跑最多十三秒……”

    曾經在腦海中演練過多次的計劃，此時再次出現。李青衫的目光掃過操場、校門，最終透過右側一段墻，落在對面小巷深處。

    陰暗的墻根下，有一段半米長的監控死角。那里有一塊水渠蓋板，下面有很久以前準備好的多層儲藏格。

    “跑到那里要摔一下，摔得真一點。把光晶芯片調換之后，帶著第一塊假芯片繼續跑。到隔壁街的手工琉璃作坊時再摔一跤，把假芯片扔進爐子燒掉。這個過程大約二十五秒，總耗時最多五十秒。”

    瞬息之間，李青衫又在腦海里模擬了一遍行動，最后只剩一個關鍵問題。

    校園警報觸發后，最慢一分鐘，警察就趕到現場執法，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會被當場捉住，然后……

    沒有“然后”，也沒有“如果”，鐵頭娃從不怕墻硬！

    李青衫一咬牙關，然后深吸一口氣，說道：“兩位師傅，我到教研樓走一圈，懷念一下，就不打擾你們了。”

    李青衫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挪到電子屏前。然而他渾身忽然僵硬，完全不聽控制，連手腳都順拐了。

    沒錯，李青衫緊張了。畢竟是第一次準備干壞事，沒經驗再加心里障礙太大，緊張在所難免。

    那兩位老司機都是人精，一下就看出蹊蹺。帶隊的張學鋒當即大喝出聲，“等等！小伙子別激動，有事好商量。”

    商量？商什么量！等等，難道被識破了？李青衫有些懵，反應只慢了一點點，頓覺眼前一暗，已經被兩位老司機圍住。

    張學鋒快速說道：“小伙子，你聽說過安利……呸，不對，是拆遷見證儀式嗎？”

    李青衫當然聽說過這個儀式，之前還在建設局官網查過相關信息。

    那是建筑物業主、校友、故居名人后裔等有錢或有閑的人，在拆遷前向建設局申請的現場懷念活動。

    關鍵是李青衫不在乎學校被拆遷，他在乎的是Kuma的安危！什么懷念、見證之類活動，關他毛事！

    張學鋒看著滿臉憤然的李青衫，心想真是個實在人，太罕見了。

    “來，看這里！”張學鋒亮出施工記錄儀，“唰”一聲拉出顯示光幕，將建設局官方網頁的拆遷相關欄目在李青衫面前放大。

    “什么？儀式結束時能拿走東西，作為紀念品保留？這是什么時候添加的規矩？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問題的時候！KUMA得救了！”

    李青衫驚喜莫名，心里正激動時，眼角余光又看到另一行提示——見證儀式必須在拆遷前一星期申請……

    “搞毛！故意耍我是吧？”李青衫怒極大喝，猛一抬頭，怒目圓睜，一連串話狂噴而出。

    “昨天下拆遷通知，今天就來拆遷，完全不留時間給人申請見證儀式，這是程序錯誤！你們怕是不知道，什么叫輿情監督員吧？”

    張學鋒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等等，除了普通見證儀式，還有臨時見證儀式，可以在施工現場申請，即時生效。”

    “還有這種操作？”李青衫一愣，暴漲的怒氣條為之一頓。

    “就是有這種操作！”張學鋒嘿嘿一笑，又切出特殊申請界面，“看！填完表格，當場繳費，當場生效。”

    “真有這種操作！真是見鬼——不，太好了！”李青衫大喜，細看申請相關說明，目光最終停在收費欄目上——申請費40000元。

    四萬元是什么概念呢？那是新朝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換成標準合成食物就是四萬斤，可以供正常大人吃五十年！

    四萬元對李青衫來說，是不折不扣的巨款，而且關系到未來的人生計劃，意義重大。

    就李青衫個人而言，這些年勤勤懇懇的賺錢，攢下來全部積蓄才三萬多元！而且他平時節儉慣了，買東西多花一毛錢，都像要了命似的，能花這個錢？

    能花！不僅能花，李青衫還覺得很便宜，美滋滋地想著，“四萬塊就能徹底解決KUMA的安危問題，太值了。”

    至于錢不夠繳費怎么辦？涼拌！這種時候，良好的個人信用就能發揮作用了。李青衫打開銀行賬戶界面，個人貸款申請，填寫相關項目，點擊申請。

    “叮”一聲脆響，申請成功，李青衫的賬戶上多了八千元。他關掉通知消息，說道：“師傅，我要申請這個臨時儀式。”

    “好咧。”張學鋒笑瞇瞇說完，開始介紹要申請流程。

    填表、身份驗證、發送申請，一步步走下來，李青衫終于看到一個繳費掃描碼。“嘀”一聲掃描完成，他的銀行賬戶瞬間少了四萬塊。

    幾秒后，建筑局官網彈出一個提示框，“申請已經生效，請工作人員按照規定操作。”

    張學鋒打開記錄儀的錄像功能，用非常官方的語氣說道：“李青衫先生，現在請你帶路，去挑選你要保留的紀念品。”

    “就在這里。我要拿的紀念品是個人工智能。”李青衫說完，右掌就按向電子屏。

    “等一下！”老張制止李青衫，滿臉嚴肅地說道，“既然是人工智能，按照規定我必須提醒你。往后你對待這個人工智能的一切行為，都必須遵守《人工智能權益保護法》，你知道嗎？”

    《人工智能權益保護法》是為人工智能爭取權益的法規，具體條例有兩百七十五個，但基本核心只有一個，“在不影響人類安全的前提下，人工智能擁有一切同等人類的權利。”

    放到李青衫這件事上，就要先征得KUMA的同意，才能把她帶走，將來還要好好對她。

    “這種事情還用考慮嗎？太小看我跟KUMA的感情和默契了！”李青衫心念一閃，毫不猶豫地回答，“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李青衫再次抬起手，準備按在電子屏上時，忽然旁邊白光一閃，憑空蹦出一個可愛的短發女孩，赫然就是KUMA。

    “我在這兒呢。”KUMA滿臉笑意，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哈，KUMA你來得正好。”李青衫也沒多想，直接便問，“我有一個問題，你愿意跟著我，繼續發揚我們的正義理念嗎？”

    “愿意啊。能和青衫同學在一起，繼續發揚正義理念真是太好了呢。”KUMA笑著回答，眉眼彎如月牙，右掌也高高舉了起來。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李青衫開懷一笑，也舉手迎上，“啪”的一聲輕響，終于完成這個帶有承諾意味的擊掌。

    KUMA眼瞳內藍光一閃，一條指令已經刷出——開始轉移所有權，脫離雛鷹教育輔導系統，執行芯片退出程序。

    “嘀嘀嘀——”電子屏連閃三次紅光，最底端緩緩退出一個小抽屜。里面放著一塊手指節大小的光晶芯片，色如玉石，一道橙光在表面不停游動，反復地畫著KUMA這四個字母。

    是KUMA的程序載體！李青衫有些激動，雙手猛地伸出，卻又縮了回去，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光晶芯片。

    ——權限轉移完成，無法連接校園量子無線電源。啟用備用能源，開啟節能模式，請盡快尋找可使用電源。

    KUMA眼瞳內刷過一連串提示，栩栩如生的身體忽然淡化縮小，最后化作一個戴著小熊帽子的女孩子簡筆畫，依附在光晶芯片之上。

    “怎么回事？”李青衫嚇了一跳，很快又想到了原因，“這是節能模式？對哦，KUMA才不會占公家的便宜。”

    李青衫連忙說道：“KUMA，用我的賬號聯網用電。”

    托量子網絡的福，現在的電氣設備大多是無線聯網供電模式，KUMA作為一個虛擬智能，自然可能用這種模式。

    ——獲得授權，啟用聯網賬號****1086，開始驗證相關授權。

    光晶芯片上白光連閃，然后放出一塊巴掌大的光幕，提示道：“開啟驗證程序。請****1086戶主配合。”

    李青衫連忙湊上去，預留信息、指紋、眼瞳，三重驗證之后，終于搞定。

    “叮咚——”量子無線電源再次連接成功，光晶芯片上的小熊女孩立即飛起來，重新化作KUMA的模樣，笑瞇瞇的站到李青衫身邊。

    張學鋒連忙走過去，用施工記錄儀掃描過光晶芯片掃，也完成了儀式記錄。他一邊上傳官網，一遍提示道：“儀式結束，你們可以走了。記得在24小時內去做人工智能登記，別忘了。”

    “謝謝，太感謝了。”李青衫做了一個深深的鞠躬，然后把光晶芯片嵌入通訊器的空格，滿心歡喜地離開了學校。KUMA就跟在旁邊，不緊不慢。

    出了校門后，李青衫幾次扭頭，都看到那張熟悉又可愛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KUMA，今天太高興了，來首歌吧。”

    “好呀，你聽。”KUMA眼睛一眨，立即選了一首歌播放出來。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吼)……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嘿)……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吼)……”

    歌聲飄揚，伴著輕快的腳步，李青衫在前，KUMA在側，兩人肩并肩，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廉租房后，李青衫第一時間打開量子網絡終端，登錄上人工智能登記官網。他把光晶芯片在掃描界面一晃，網站立即彈出一張長長的表格。

    最上面幾行寫著——特殊類人工智能，教育系歸屬，代號KUMA，ID編碼E0616，監護人李青衫……再往后則是大片的空白，都需要重新登記。

    第一項需要填寫的是和監護人關系，李青衫毫不猶豫，在上面填了“兄妹”，然后是KUMA的正式姓名。

    “嗯，老李家的人當然是姓李。至于名字嘛……”李青衫想了想，問道：“KUMA，你想叫什么呢？”

    “呀，可以自己起名字嗎？” KUMA驚喜不已，忍不住湊到顯示屏旁邊，目光在上面掃描起來。

    “哈哈，你這樣子真是可愛爆了。”李青衫笑著拍了拍KUMA的小腦瓜，接著說，“名字是要用一輩子的，你也不是小子，當然要讓你挑一個喜歡的。”

    “太好了。讓我好好想一想。”KUMA低下頭，眼瞳內瞬間刷起一大串處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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