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陽光熹微。
林家包子鋪，客人滿至，擁擠在鋪子前，買著新鮮出籠的包子。
一個奇怪的年輕男子，步入鋪子。
他身后背著一柄劍，一個銅鑼，腰間掛著兩個葫蘆，一大一小，一金一青。
青色的葫蘆口上，依稀可以看到酒漬，應該是用來裝酒的。
至于那金葫蘆裝什么，不得而知。
靠近后倒是能聽見“嗡嗡”的細響。
坐于門口的一桌，男子抬起頭盯著張寧，“怎么，不來招待客人？”
張寧微微一笑，沒想到昨天碰見的那個修士，竟然找上門了。
“客官，要幾個包子？”張寧問。
男子揉了揉下巴，“一個！我先嘗嘗滋味！”
“行！”張寧取了一個美味包子，放在盤上，端給男子。
這家伙，明顯不是來吃包子的。
果然，張寧剛把盤子放下，那男子突然出手，抓住了張寧的手掌。
銳利而清傲的目光盯著張寧，嘴角的邪笑，讓張寧不寒而栗。
“兄弟，你這是什么意思？”被一個大男人抓著手，張寧實在別扭。
“坐！”男子松開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正好，有其他伙計撐著，張寧不是很忙，便坐了下來，平靜地與男子對視，隱隱約約間，聞到了一股酒氣。
“你在害怕？”男子笑問。
“我一不做虧心事，二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害怕？”張寧沒好氣地反問，這家伙太自以為是了。
男子依然笑著，身軀前傾，湊近了些，道：“因為，你身上有鬼！”
剎那，四周的空氣凝固。
兩雙眼睛之間，電光閃爍。
張寧的臉色，保持著平靜。
平靜下，已掀起了洶涌暗流。
這男子果然有自傲的資本，只見過一面，竟然看出了他身上的貓膩。
張寧的嘴角，微微抖動了下，表情的變化被那男子收入眼底，不由得更加得意，“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張寧攤了攤手，“我不需要！”
男子抬手，指著張寧的胸口，“難道，你想要這鬼物陪你一輩子？可知人鬼殊途，陰陽兩道，你這么做，有違天意！”
張寧呼出一口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么，行走人間的一個絕頂高手而已，順便做點斬妖除魔的雜事，”男子抱起雙臂，裝出一副自矜的高人風范，“對于害人的妖魔鬼怪，我絕不留情，不過你身上這東西毫無戾氣，應該從未害過人，否則我不會坐在這里和你商量，早就強行將其滅殺了，你這軟腳蝦擋得住我？”
男子眼中透出一股精悍的殺氣，氣勢陡變，猶如一個可怕的屠夫。
張寧被驚了下，竟有敬畏之感。
銅鏡中的蘇小煙，此時更是瑟瑟發抖，害怕極了。
她做鬼之后，的確從未想過害人，做的唯一一件壞事，就是偷吃包子鋪的包子而已。
“鬼，應該早入地府輪回，才是正道，”男子嚴肅地勸道，語氣柔和了些，“遲留人間，早晚害人害己，這個道理，我希望你們能明白！”
此言，顯然是說給張寧和蘇小煙聽的。
“我給你們一點時間考慮，以后，我會再來的！”男子站起身準備離開，看到桌上的那個美味包子，便隨手拿起，吃了起來。
咬了一口，男子頓住，眼中放光，“咦，沒想到你家的包子居然這么好吃！”
男子又連續吃了幾口，咂摸其中味道，十分滿足。
“不錯！不錯！”男子從身上摸索出五個銅錢，扔在桌上，瀟灑道：“一文是包子錢，另外四文是大爺給的打賞，別客氣，收下吧，大爺有的是錢！”
說著，男子擠了擠眼。
張寧看著那可憐的五文錢，“不夠！”
男子皺眉，“怎么，賞錢你還想多要？”
“是包子錢不夠！”張寧指了指旁邊的牌子，“美味包子，一個一百文！”
男子瞅過去，這才發現牌子上果然寫著包子的定價，他進門后根本沒注意。
“你……你這是黑店啊！”男子瞪大了眼睛，“一個包子一百文！太他媽黑了吧！”
“沒錯，就是這么黑！”張寧滿臉無辜，伸出手，“給錢！”
男子真想把剛才吃進去的包子吐出來，他尷尬地翻遍身上的包袱和口袋，最后只找出四十幾個銅錢，嘩啦啦倒在桌子上。
“那個，”男子尷尬地撓著頭，“兄弟，我昨天賣藝賺的錢都買了酒喝，身上就剩下這些，先給你，那五十文我以后再還，怎么樣！”
“切，絕頂高手！”張寧翻了個白眼，“行吧，那就打個欠條！”
張寧立即拿出筆紙，本來他是不在乎區區幾十文錢的，但是看這男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必須敲打敲打！
“寫就寫！”
男子拿起毛筆，龍飛鳳舞地給張寧寫了張欠條，拍在桌上。
張寧懶得看，笑瞇瞇地盯著男子，“下次來找我的時候，記得把錢帶夠，大……爺！”
男子吃了癟，臉色陰沉，灰溜溜地走出包子鋪。
到了外面，男子猛然直起腰背，像是老虎背后的那只狐貍，大搖大擺起來，絲毫不像欠了錢的。
“咦，是你啊！”
不料，林小玉正從外面進來，看到男子，登時大驚大叫，激動地把手里的盆扔飛。
“姑娘好！”
男子不失禮貌地尬笑。
“太好了，我又見到你了，大俠！”林小玉搓了搓手掌，臉龐漲紅，“那個，我也是習武之人，昨天見了大俠的武藝，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值一提！”
“有自知之明，挺好！”男子負手而立，感覺自己的形象，越加高大威猛。
“大俠，你能收我為徒嗎？”林小玉不喜歡磨嘰，鼓起勇氣，便將話直說出來，“我不會讓大俠失望的！”
男子皺眉，“又是一個，愚昧的凡人啊！”
說著，男子腳尖一躍，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消失在林小玉眼前。
太快了！
林小玉四處張望，呼喊，卻再看不到男子的影。
“可惡！”
林小玉氣得鼓著腮幫子，連連跺腳。
張寧偷笑。
這個人自傲得很，哪會輕易收徒！
林小玉走進鋪子，看到桌上放著一張紙，打開來看，“這是什么？”
“哦，是那家伙寫的欠條！”張寧道。
“今四月二十日，欠林家包子鋪五十文錢，七日內必定還賬，”林小玉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欠債人，燕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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