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東橋,鳳凰山、水庫一帶。
洪水沖擊之聲,雖然小了許多,但沿河兩岸,是絕不可能穿過去的。
橋頭一側(cè),充當(dāng)探路角色、先行的五百名倭賊,個個耷拉著腦袋,望著橋下的洪水,再看看對面的倭賊主力,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橋頭另一側(cè),是倭賊主力。
平板大郎命人三次清點人數(shù),得到的結(jié)果皆是:一萬五千人,勉強
龜田二郎一直縮著脖子,遠遠望去,如同一只鉆到殼里的烏龜,就要睡著了。
拋開井上三郎在小北口的一萬兵力不說,龜田二郎麾下三萬余人,如今剩余不足一半。
更為可笑的是,連大明將士的面都沒見到,不要說主力了。
恥辱,這是恥辱,應(yīng)當(dāng)剖腹自盡,以謝天皇。
“來人,將張大奎斬了,千刀萬剮”。
思量半天,龜田二郎覺得自己還不能自盡,先將張大奎殺了,這個倒是不難做到。
人,總是會變得,無論逍遙太平的日子,還是兇險保命的時刻。
張大奎抬頭望望天邊的月色,一臉的無懼,滿心的欣慰。
“俞將軍、戚將軍真乃良將,仲大人果真神機妙算,當(dāng)初的一出苦肉計,換的一萬之余的倭賊命喪火炮、洪水之下”。
張大奎心中激情澎湃:雖然這份功勞不能歸于他一人,但畢竟自己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有此經(jīng)歷,此生足矣,雖死無憾。
“這次,我什么都不說了,反正刀在你們手里,你們?nèi)硕鄤荼姷模獨⑽乙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張大奎絲毫不懼,在他看來,洪水下來那一刻,即便是自己掉入水中,也值了。
只是,仲逸曾反復(fù)交代:一旦倭賊出現(xiàn)不信任之時,千萬不能據(jù)理力爭,要多借助那些真正通倭之人的口舌,為自己的說話印證。
當(dāng)然,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忘了提到一件事:銀子。
這些話,張大奎從不敢忘,他也是這么做的。
還時,平板大郎站了出來。
這次,他沒有替張大奎解釋,而是示意龜田二郎:先不著急殺人,問個明白再說。
“說,你不是早就知道橋下有炸藥,西側(cè)的水庫會決堤?這才不愿帶路的?”。
龜田二郎示意翻譯坐在一旁,開始了他的問話。
張大奎覺得值了,死而無悔。
不過,他同樣不能死,還有重任在身。
仲逸當(dāng)初給他的囑咐,可不是讓他扯個人威風(fēng)的。
心中的豪情,只是張大奎自己有感而發(fā),而這一發(fā),差點誤了大事。
少說,多聽,不要急于回答,務(wù)必要弄清楚倭賊問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這是仲逸的囑咐,連同初次登岸時,爭著做帶路人,東橋之上,千萬不能做帶路人,都是仲大人的安排。
捫心而論,起初,張大奎對仲逸這個翰林院的文人,是有些不信的,好在有俞大猷和戚繼光的軍令在,他絲毫不敢懈怠。
現(xiàn)在看來,張大奎對仲逸的欽佩之情,只有四個字:五體投地。
一陣夜風(fēng)吹過,張大奎總算是清醒了。
“龜田大人,若我知道橋下有炸藥、水庫會決堤,我早就乖乖的做領(lǐng)路之人了”。
回想著仲逸的囑咐,張大奎一字一句道:“你看看,對面領(lǐng)路的那五百人,不是個個都沒事嗎?”。
這么一說,龜田二郎竟然有些蒙圈:好像是這個理兒。
“少說多聽,想好了再回答”,張大奎心中默默重復(fù)著仲逸的囑咐,生怕說錯一個字。
咳咳,他再次放慢了語速:“你們想想,很明顯,大明的將士是要將你們主力引到橋上,然后炸掉橋面、困在坑內(nèi),等洪水來”。
張大奎確信自己沒有說錯,于是繼續(xù)道:“他們要的是主力在橋上,絕不會為區(qū)區(qū)五百人而動手,故此,先行帶路那五百人,是最安全的”。
末了,他再次重復(fù)道:“若是我知道這一切,應(yīng)該搶著帶路才是,為何要躲在后面呢?
后面就沒有危險嗎?萬一決堤的時間與炸橋的時間沒有配合好,我走在后面,或許更危險”。
這話說的,簡直沒毛病。
張大奎覺得自己發(fā)揮的不錯,還想多說幾句,不過想起仲逸的囑咐,他決定還是先閉上嘴巴最好。
“你們先都退下”,龜田二郎揮揮手。
看樣子,張大奎的命是保住了。
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若是俞大猷早有部署,一般將士是很難知曉具體計劃的,這,與張大奎無關(guān)。
平板大郎見龜田二郎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他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此戰(zhàn)失利,他也難咎其責(zé),要設(shè)法挽回敗局,才是關(guān)鍵。
“龜田君,現(xiàn)在看來,俞大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他的兵力不足”。
平板大郎說道:“無論是火炮,還是洪水,雖然我們傷亡很大,但更我們之前的推斷,并沒有錯”。
龜田二郎一聲長嘆,那副模樣,既未同意,也未否定。
“照平板君之意,只要過了東橋,我們就再也不會遇到阻礙,可直取福州城的財物?”。
龜田二郎再次盤算道:“就目前來看,俞大猷在福州城的兵力,不會超過五千,我們勝算大大滴”。
“只是?”,他隱隱懼道:“從這里到福州城,萬一再遇到炮臺,或者炸橋、洪水之類的,可如何是好?”。
這話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
平板大郎竟微微笑道:“龜田君放心,同樣的方法,不會用兩次”。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有毛病:火炮之后便是洪水,二者確實不同。
“眼前這斷橋,橋下的溝壑、洪水,我們?nèi)绾尾拍芾@過去?”。
望望周圍,刻意壓低聲音,龜田二郎追問道:“當(dāng)初我們急于登岸,所有的人只帶了一天的口糧,若再到不了福州城,恐怕要釀出事端啊”。
平板大郎又何嘗不知: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較量,大多人已急需補養(yǎng)了。
“要讓兄弟們補給,就必須要盡快到福州城,要到福州城,務(wù)必要繞過東橋”。
平板大郎指著不遠處:“要繞過東橋,還是要找張大奎,他就是在這一帶長大的”。
“要繞過東橋,也不是不行,只是”,
張大奎再次被挑選為帶路之人,不過,他這次要講條件了。
“快說,老子耐心全無”,龜田二郎簡直要瘋了。
張大奎也不回避,他伸開一把手:我要加銀子,五千兩。
說好的三千兩,頓時加價兩千,簡直坐地起價。
張大奎牢記仲逸的一句話:談銀子的時候,絕不能含糊,越較真,就越能將戲做足。
平板大郎許諾:“好說,不就是五千兩嘛?到了福州城,那怕是一萬兩銀子,你拿著布袋,盡管裝就好了”。
賊樣,將別人的東西當(dāng)做自己的用,無恥到極致。
張大奎心中怒不可遏,暗暗罵道:你他碼的,用我大明的銀子,犒勞老子?
“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先付一半,萬一到了福州城,你們說話不算數(shù),我找誰去?”。
張大奎再次攤牌:這是掉腦袋、滅九族的事兒,如果你們不答應(yīng)先付銀子,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帶路的。
嘿嘿,龜田二郎已拔出利刃,兩眼直放光:“你以為,老子不敢殺了你?”。
忍了,看在死去的一萬多倭賊的份上,張大奎愉快的忍了這句話。
仲大人曾說過:貪財之人,往往怕死。
想想也對,即便是為了銀子,刀架在脖子上卻絲毫不退縮,那就顯得不真實了。
“好吧,既然你們這么說,那我就再信一次,誰讓我上了你們這條船呢?不過,到了福州城,你們得要再加一千兩,而且,不能再管我的自由”。
張大奎使出渾身解數(shù),盡量做出一副:既貪財又貪生怕死的樣子。
呵呵,龜田二郎冷冷一笑。對他而言,無論三千、五千兩,都只是個數(shù)字而已。
就這么說定了
“要向繞開東橋,只有順著西側(cè)鳳凰山腳下,穿過對面的南山,過了烏龍嶺,再向東走,就回到通往福州成的主道了”。
張大奎有些膽怯道:“不過,回來的時候,你們只能走小北口方向,否則,那么多東西也運不到岸邊,東橋斷了,山路不好走啊”。
買一送一,就當(dāng)是提醒一下了。
龜田二郎卻不屑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想必,我們的另外一支人馬,已快到福州城了吧?”。
這時,平板大郎上前道:“快,命三百人,從三個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探查鳳凰山”。
同時,他吩咐左右:“派十個兄弟,死死盯住張大奎,若再發(fā)現(xiàn)一個大明軍士,就立刻殺了他”。
張大奎簡直要哭了:“說好的不能殺我,拿到銀子我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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