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密室當中,何瑾就張著嘴,一臉吃驚的愣傻模樣。
好半天后,才對著面前的一個小宦官問道“你說陛下真的仰天噴了一口血,然后就暈了過去?”
小宦官很是擔憂害怕的樣子,道“回何員外郎,聽說的確如此,干爹丘公公可都嚇壞了”
何瑾就又張著嘴,仔細回憶了一番小宦官的講述。
然后,猛地又湊到了小宦官跟前,賊兮兮地說道“那陛下有沒有那樣”說著,他就做著兩手炸開的手勢,道“就是,就是那種‘嘎吧’一下”
小宦官明顯被何瑾這么一驚一乍嚇住了,愣愣地學著他的手勢疑惑道“什,什么那種‘嘎吧’一下?”
緊接著他就長吸了一口氣,嚇得趴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何員外郎慎言啊,小人可不想死這,這種事兒小人怎么敢亂說!”
“那到底陛下有沒有”何瑾也著急啊,同樣不敢將那倆字兒直白的說出來,只能還是做了那樣一個手勢,問道“就那樣‘嘎吧’一下?”
“沒有,應該是沒有的。”
小宦官強忍著害怕,哆哆嗦嗦道“李太醫入了宮后,雖然出來時雖憂心忡忡,但也沒看到那種天崩地裂的神色。”
“哦”何瑾就長吁了一口氣,扶起了那小宦官,塞給了他一片金葉子,道“拿著給自己買些糖吃,在宮里機靈點,要學會照顧自己。”
小宦官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真的還只是個孩子。看到何瑾這樣的大人物如此關照自己,當即連連稱是,心里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待柳清霜派人悄悄護送他離開后,回頭發現何瑾還在看著那小宦官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相公,你在看什么?”
“我不是在看,而是在感嘆。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何瑾不由面色悲憫,道“剛才那小豆子,這么小的年紀就被家人買到了宮里,省吃儉用還要給家里寄銀子。然而某些人都十六歲了,卻只會坑爹坑到吐血。”
說到這里,他忽然就又一點頭,道“以前不清楚為何我老不愿意娶她,現在才算知道為什么。”
這話柳清霜就有些不同意了,道“相公,那你是覺得康寧公主做錯了?”
“錯倒是沒有錯,就是覺得有些蠢。什么情況都不了解,就由著自己的性子鬧,這點跟那日暮比起來唉,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相公,康寧公主也想不到自己的任性,會給陛下帶來那么大的沖擊。她,她只是想跟相公攜手一生而已。”
何瑾當時就開口了,道“這點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天下兩條腿的男人多了去,憑啥就認定我一個人了?”
“明明提前都跟內閣大學士打好招呼了,陛下也是胸有城府之人結果,她忽然又來這么一出兒,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說著,何瑾忍不住搖頭嘆息,郁悶不已“張彩那家伙要是知道,事情還有這么一番神轉折,指不定會如何高興呢。”
這時候,柳清霜才想起自家的相公,現在還是泥菩薩過江,也沒心情回答何瑾剛才的問題了。
可一旁在院子里打掃的小月兒,忽然就微微一嘆,老氣橫秋地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尤其對于我們女人來說,初戀萬不可遇到一位驚才絕艷之人。否則燦爛流星劃過,一切紅塵皆成過眼云煙,再難入心中半點”
這一下,何瑾不由又驚了,道“月兒,你的意思這就是‘一遇楊過誤終生’?”
月兒沒聽過,但這詭異的丫頭仿佛就是跟何瑾有共鳴,點頭道“老爺,你是身在局中不自知,整個大明的少年俊彥,跟你一比全如野雞遇鳳凰啊”
“唉”然后她又深深一嘆,拿著笤帚也掃出了黛玉葬花的凄婉“可憐我們女人就是飛花逐月的苦命,遇到喜歡的人也不能主動追求,只能感嘆花自飄零水自流”
話剛說到這里,她忽然就住口了。
因為何瑾已又掏出了一片金葉子,喜滋滋地言道“拿去,買糖去!”
“喔吼,老爺最好了!”
接過金葉子的小月兒,立刻就恢復了十二歲少女的歡快,笤帚一扔就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哪還有剛才半點‘我們女人’的幽怨?
看著這一幕,柳清霜簡直都不知該說什么“相公,你太慣著月兒了而且你現在還自身難保,奴家想破頭皮,也不知到底該如何破局。”
不錯,一想起這個,柳清霜就真的頭疼。
毫無疑問,張彩的計謀非但得逞了,還是出乎意料之好的那種——經歷了這么一檔子事兒,顯然弘治皇帝跟何瑾之間,已有了一道深深的隔閡,圣眷從此不復。
假以時日,不用何瑾自己行差踏錯,只何家這一年多掙來的龐大家產,足以成為抄家滅族的原罪。
更不要說,張彩還可以指使滿朝大臣繼續捧殺。
換言之,何瑾現在就處在身死家滅的一線,簡直兇險萬分可看他此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哪有半分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我現在的反應是有些不正常,可你的反應難道就正常了?”誰知聽了柳清霜一番焦灼擔憂的話,何瑾還是不著急,反而還有閑情逸致問出這樣的問題。
然而,聽聞這個問題的柳清霜,回過頭卻忽然笑了。
那溫柔癡情的笑中,藏著一抹讓何瑾心悸的堅定“相公,浮生繁華,皆是相公在攜手奴家領略。”
“康寧公主不過與相公有過一段緣分,便這般日思夜想。奴家比起她來,早已不知幸運了幾許。”
說著,她就主動握住了何瑾的手,認真回道“若相公真有了什么不測,奴家又豈會茍活偷生?”
這樣的深情一表露,讓何瑾這個渣男不由有些心虛。
然而渣男之所以是渣男,就是調動女人情緒的能力十分優秀“那要是你懷了我的骨肉,還會隨我一同赴死嗎?”
這話一出口,柳清霜唰得一下紅了臉,順著問題就回答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若奴家懷了哎呀,相公你好壞,就喜歡捉弄奴家。”
然后捶打了兩下何瑾,柳清霜也就反應過來了,道“相公,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破局的法子?”
何瑾的神色一下就變得十分奇怪。
他悠悠望著蒼天,說了一句話“老天就不該讓我這么一個渣男來這里的,這等狀況,明顯逼著我當洪世賢。”
說完這句話,就看到金元顛顛兒跑了過來,道“老大,太子那里傳來了消息,事情已經辦妥了。”
“哦”何瑾就一臉喜色都沒有,郁悶地向外走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兒,幽怨地說道“你再去聯絡一下宮里,讓李言聞給我調配一味藥,我以后恐怕就會藥不能停了。”
金元當即應是,可走了半步后,才不好意思地又轉回頭訕笑道“老爺,究竟是什么藥啊?”
“六味地黃丸。”
說著,何瑾嘴角就泛起了苦澀的笑,道“畢竟,當渣男也有渣男的痛苦,這種痛苦你是不會懂的”
然后,金元瞬間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老爺,說這話十分欠揍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何瑾就一臉的無辜,實誠回道“可是看到你不開心,我就會開心一些啊”
我不是佞臣啊
我不是佞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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