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一輩子都沒有想過,才學冠世的自己,竟然會成為二傻子的代名詞。
聽何瑾這般羞辱,當時他就不同意了“大人,說話是要將證據的,你憑何認為屬下就是被騙了呢?”
何瑾就嘆了口氣,憂傷地看著唐伯虎道“還不服氣是不?也罷,就讓你見識下官場的波云詭譎也好。”
說著他已走到了花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繼續道“首先這官場之事,第一條就是不能看他怎么說,而是要看他屁股坐在哪個位置。”
“你真以為七十多歲的李老爺子,是為了月港商戶的未來和福祉,才豁出臉面跑到我這里來的?”
“難,難道不是嗎?”唐伯虎詫異,愣愣地等著何瑾的解釋。
可想不到何瑾關鍵時刻卻不開口了,反而揉了揉肩膀,道“哎呀肩膀好酸啊,說話都沒力氣。剛才光我給人家捏了,怎么就沒個貼心懂事兒的屬下,給我捏一捏呢?”
頓時,唐伯虎嘴角忍不住抽抽兒。
可實在頂不住好奇,加上這些時日被調教得,已不剩多少羞恥心了,咬咬牙就上前替何瑾揉起肩膀,還細心地問道“大人,力度怎么樣?”
“還行”何瑾就笑著點頭,然后才書歸正傳道“憂國憂民的這種人呢,當然也是有的。不過人性普遍還是自私的,做事也大多從對自己有利這方面出發。”
唐伯虎聞言,就點了點頭活了三十多年的他,當然不會連這點感悟都沒有。
“李老爺子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可他沒告訴你的是,此番港口被查扣的貨船,五分之一都是他家的!”
“什么?”唐伯虎聞言登時大驚,下手不免就重了些“虧屬下還以為他跟大人一條心,原來是因為明令開放海禁后,就能挽回他的貨物損失了!”
何瑾就氣得拍唐伯虎的手,埋怨道“你瞎激動用力個啥!人家雖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也想出了理論依據,還拿來了月港商戶的請愿書。”
“這無疑是位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且果敢采取行動之人。再說人家也就是做點貿易,又沒殺人放火,損害他人利益的,怎么就不能做了?”
“大,大人?”聽到這里,唐伯虎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大人認可,為何又說李老爺子在誆騙大人?”
“因為海知縣此番損害了他的利益,可他卻仗著自己年老,以及虛假的為國為民情懷,想忽悠我去對付海知縣,借刀殺人,這就有些不地道了。”
然后,發現唐伯虎驚得手都停了,何瑾又示意他繼續。
等唐伯虎愣愣反應過來繼續后,他也才繼續開口道“這有事就解決事嘛,二話不說就找別人弄人家,你說是不是有些過分?”
“找別人也就找唄,送點禮說些好話也行啊,就憑一張嘴瞎忽悠嘁,這些都是我玩兒剩下的好不?”
聽到這里,唐伯虎不由才恍然大悟“如大人這般所說,李老爺子此番的確是耍弄了心計,讓人有所不齒。”
不過很快,他又疑惑開口,道“可假如只是這樣,屬下也不算什么二傻子吧?最多,就是被他利用一下,反正他想做的,也跟屬下殊途同歸。”
“人家能忽悠你這一次,自然能忽悠下一次。然后次數多了,你就會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
何瑾卻忍不住回頭嫌棄地看向唐伯虎,見他仍舊一臉不相信的模樣,又道“別忘了,雙簧是兩個人唱的,那位姚知府的來意,你可猜出來了嗎?”
“姚,姚知府也有來意?他不是因為畏懼大人的威勢,且此番月港出了事,才會前來看看的嗎?”
何瑾聞聽這話,真是連譏諷都懶得譏諷,只是無奈笑道“畏懼我的威勢?呃,這個的確有可能,畢竟我真想弄死人的話,部堂尚書、王公貴胄都頂不住。哎呀,你討厭了,干嘛突然就夸人家”
唐伯虎捏著何瑾肩膀的手,就恨不得能變成一雙鐵鉗子,捏這臭不要臉混蛋個粉碎性骨折什么叫夸你!你現在兇名昭著,世人皆道你乃朝中第一佞臣,這也能算是什么好名聲?
最主要的是,我說的重點是這個嗎?
“重點啊?哦哦,重點是漳州府轄龍溪、漳浦、南靖、長泰、平和、詔安、海澄、龍巖、漳平、寧洋十縣,還有云霄一個散州。”
“海澄這里又不是府治所在,月港這里是出了點事,可知府大人犯得著一大早就動身,跑到這里來跟我嘮嘮嗑?并且,還正好撞上了李老爺子?”
聽何瑾這么一解釋,唐伯虎這才意識過來,疑惑道“如此說來,的確是有些蹊蹺了”
“只是覺得有些蹊蹺?”何瑾真是感覺已無話可說,忍不住洶涌吐槽道“唐大才子呀,能不能發動下那聰明的大腦,仔細想一想!”
“這開放海禁一事,攸關社稷民生,此事我若辦成了,姚知府能沾多大的光?可一旦我辦砸了,他牽扯過多卻會跟著吃掛落兒正常官員躲都來不及的事,他卻偏偏上趕著來了,你覺得才只是蹊蹺?”
這時候唐伯虎可不是恍然大悟,而是后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大,大人,那你說姚知府是為了什么?”
何瑾連嘆氣都懶得嘆了,都有些悲憤地拍著大腿道“人性啊,人性!剛才我給你劃重點了,你說你都聽了個啥?”
“月港一事,要不是跟那姚知府利益相關,他吃飽撐的會跟李老爺子,來我這里演一場雙簧?”
“大,大人的意思是?”唐伯虎悚然一驚,后面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然后何瑾就裝起了白蓮花,道“哎,我可什么都沒說啊。就算你想到了什么,那也只是說,有這么個可能性。”
唐伯虎聞言就有些欲哭無淚,可憐巴巴地言道“只,只是一場會面,里面竟有這么多的彎彎道道兒?大人,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呵呵我沒想多,應該是吃飽撐了,才會跟你解釋這些。”
何瑾就沒好氣地白了唐伯虎一眼,道“瞧瞧人家剛才的雙簧,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進可退,配合默契。”
“再看看你,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一副單純天真的想法,以為世間多么美好簡單”說著,他就站起身來,點了下唐伯虎的額頭,道“你呀,太傻太天真,連月兒都不如,氣死我了”
此時唐伯虎已完沒了自己的主意,看著何瑾轉身要去睡覺了,連忙追問道“大人你別走啊你說,他們如此費心心思試探的,究竟是圖啥啊!”
“嗯?”何瑾聞言就停下腳步,回頭笑了起來“還不算傻到家,知道人人做事都有其目的。”
得了這么個評價,唐伯虎忽然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大人總算肯定我了,說明我還不是太二傻,只是有些小傻呸!才氣縱橫的我,何時對自己的要求如此之低了?
然而,就在他郁悶的時候,何瑾卻又是暴擊猝然襲來“別沾沾自喜了,事情都給你分析過了,還看不出他們的用意?無非就是想借我的手,弄倒海知縣,然后再繼續歡歡喜喜地走私貿易掙錢唄!”
“可這不正是大人所想的嗎?”唐伯虎就感覺完錯亂了,抓狂道“明明姚知府和李老爺子是贊同開海的,大人卻將他們視為敵人。”
“海知縣那里旗幟鮮明反對開海,大人又上趕著走得很近大人,你們官場難道一向這么讓人猜不透的嗎?”
談話到這里,何瑾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搖著頭往臥房走去,道“唐寅兄啊,你還是沒事兒填填詞、作作曲,畫些山水美人吧。文學藝術的世界,顯然更適合你”
“不行,大人還沒給屬下解釋清楚呢,這到底是為什么啊還有,那兩人既然已出招,大人是否中計了?”
“不對,大人既然已心知肚明,而且手段高明,恐怕早就將計就計了可是這計中計,又到底是怎樣的?”
“哎哎,大人你留步啊!我給大人畫張人物像如何,大人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嗎?”
“大人,你真走啊!是你把人家勾到這官場中的,不能就這樣甩手不管,你要負責的啊!”
“哎呀,你好煩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唐伯虎,人家就不勾引你的啦!”何瑾徹底欲哭無淚,趕在唐伯虎沒追上來之前,落荒而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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