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一直到凌晨一點半才結束，陳明翔有點心疼了，這得多喝多少酒，多抽多少雪茄煙，看起來公共租界被占領后，娛樂休閑的地方遭到日軍管制，這群人大概被憋得夠嗆。

    “你記住啊，今天晚上你欠我一支舞，順便告訴你個消息，潘三省明天就要擔任中儲銀行滬市分行的行長了，晚上在王寶和酒樓擺酒宴慶祝，讓我無論如何也得請你到場！”仼吉湊到陳明翔耳邊說道。

    兩人在中行別業的住處距離很近，一邊走路一邊說話，看到時間這么晚了，陳明翔也懶得回馬拉別墅去住，逗逗這只黑貓也不錯。

    “我以前倒是聽過這個消息，簡直是本世紀最大的奇聞，開賭場開夜總會的混子，居然也能成為銀行的行長，金融界那么多失業的人才呢，偏偏找不到工作，能力不如關系重要啊！”陳明翔撇著嘴說道。

    “中儲銀行又不是你家的，你管他呢？不過他當了行長，你到銀行貸款倒是很方便，中儲券貶值很快，你可以通過他，從銀行搞點黃金美元出來，別以為中儲銀行只是個空架子。”

    “前天晚上開完會周坲海找他的小情人，我和潘三省也去了，聽說，中儲銀行眼下光是黃金就三十多萬兩、白銀五百多萬兩、大洋三十多萬枚、美元四百多萬，還有日元呢！”仼吉說道。

    拋開中儲券日后的不斷貶值，中儲銀行最早開始發行的時候，不是一點發行基礎也沒有做，周坲海對此還是比較認真的，或者說是，他認為所謂的金陵政府將會存在很長時間，他也得做點動作，免得被人說成是空頭印鈔票。

    “這你就不懂了吧？就潘三省這個分行長，搞點中儲券還差不多，哪有權力動中儲銀行的準備金，周坲海倒是還有可能。”陳明翔笑著說道。

    這點黃金美元對單個人來說，肯定是很大的一筆財富，可是對于中儲券的發行來說，差的實在太遠了。

    “走吧，到我家里去坐會喝杯茶，長夜孤單正想找人說話呢！你害怕個什么勁啊，我又吃不了你，給你便宜都不敢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仼吉笑著說道。

    “我不怕你吃了我，我怕我忍不住吃了你，你自己沒點數，哪個男人能扛得住你的魅力？不對啊，劉姐呢，她怎么不陪你？”陳明翔疑惑的問道。

    “誰知道怎么回事，她這段時間神神秘秘的，還經常到我那里住。昨天晚上我偶然聽到她打電話，明天就要坐飛機去夷陵了，好像是到山城去，我也沒有問她，就是有點擔心。”

    “這兩年有你罩著，她的生活也正常了一些，等特工總部到月底搬遷完以后，她就徹底成了稽查隊的秘書，拿的錢也不少，完全可以找個人家把自己嫁了，誰知道她到山城干什么。”仼吉說道。

    從滬市坐日本人的飛機到夷陵，然后轉道去山城，這是劉妮娜潛伏的第一步，具體任務雖然不知道，可大致也能猜得出來。

    但這個事情不著急，光是從夷陵到山城，也得需要一段時間，加上她還得找個住處，靠近選中的目標，沒有兩三個月是做不到的。

    “行，那就上樓坐會，你這里有吃的沒有，給我煮碗面行不行？對了，你會煮面嗎？”陳明翔問道。

    “你讓我給你做飯啊？餓死你都不趕趟，家里油鹽醬醋沒有，面粉大米也沒有，青菜雞蛋肉都沒有，紅酒、雪茄、美女倒是管夠！行了，讓你的警衛到外面買點吧，我也餓了！”仼吉笑著說道。

    別的地方不敢說，中行別業隔一個路口，這個點一定有擺攤的，今天可是舉辦酒會的時間，在這樣的公共場合，能吃飽才叫怪了。

    大人物們拉不下臉到小攤吃，可那些司機保鏢的肯定會光顧的，即便是散場了，也有巡邏的警察和保安來吃飯。

    “石泉啊，你聽我一句勸，蘇成德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還是不要為他和恭波鬧別扭了，搞得汪主席和夫人也兩頭為難。”

    “瞧今天陳明翔的陣勢，不止是恭波護著他，周坲海對他的印象也不錯，還有梅機關的那些大爺們，你拿他沒辦法的！”褚民誼低聲說道。

    陳明翔雖然不能對位高權重的林柏生造成什么威脅，可有陳恭波的庇護，林柏生也不能拿他怎么樣，這就是事實。

    回到飯店以后，看著林柏生還是不肯撒手，褚民誼和陳耀祖這兩個公館派的實權人物，就到他的房間來聊天。

    公館派只是利用蘇成德來掌握金陵警察廳，并不是對這個人多么欣賞，眼看著成了過街老鼠，還不趕緊丟出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過段時間就把蘇成德調離警察廳，說起來我也不是維護他，關鍵是這件事情有點丟面子。”林柏生咬了咬牙說道。

    “想在這個圈子里混，就必須要學會妥協的藝術，面子值幾個錢？還是商量一下鄂省省主席的位置吧，這個事比蘇成德的事重要多了。”

    “到現在都沒人為蘇成德說句話，全都是落井下石的，也證明這個人為人方面太差勁，留在身邊早晚是禍害。”陳耀祖說道。

    眼看著十點多了，陳明翔才起來到機場去送影佐禎昭，可問題是，他是從仼吉的住處出來的，看著那些保鏢們異樣的眼神，他也沒說話。

    跟這些下屬們有什么好解釋的？再說了，解釋自己就是單純的吃頓夜宵，然后喝茶聊天，有人會相信嗎？跟黑貓仼吉待了一個晚上什么事也沒發生，那不是糊弄人嗎？

    “將軍閣下，祝您一路順風，有時間一定要回滬市看看，常聯系！”陳明翔和影佐禎昭握了握手說道。

    “謝謝陳君昨天晚上的酒會，我非常滿意，你放心，我到了東北就把地址發給你，以后還得喝竹葉青茶呢！”影佐禎昭笑著說道。

    陳恭波、周坲海代表汪經衛和金陵政府前來送別，各部的部長和省主席們，以及特別市的市長倒是沒有來，他們一早就回金陵了。

    松井久太郎帶著梅機關的人，幾乎除了值班的以外，一個不少全都到了，這畢竟是前任機關長調離，前來送別是正常的。

    李仕群、葉寄卿帶著特工總部的大小領導全到了，作為影佐禎昭全力扶持的特務機構，也是他的后臺，必須得表現出自己的態度來。

    憲兵司令部的木下榮市和五島茂，警察局的盧應和潘搭，海軍方面來了兒玉與士夫和小野中佐。

    影佐禎昭和前來送別的人挨個握手，然后轉身登上飛機，進艙門的時候，轉身看了一眼，他也知道，以后再到滬市的機會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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