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瓷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神采奕奕的少年，哪里還有剛才灰頭土臉的模樣。

    他墨黑色的頭發軟軟的貼在背后，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愉悅，高挺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奪天工、恰到好處。

    明明才是少年郎，卻儼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少年一笑：“我不介意你替我流些口水。”

    少年戲謔的語氣讓謝瓷老臉一紅，她一把推開少年，騰地坐了起來：“你還沒說你是誰呢！”

    “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了嗎？”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呀。”

    “嗯……”少年拖長了尾音，故作思索，好一會兒才抿了抿唇，道，“如月。”

    “哈？這是你的名字？”謝瓷訝異，甚至要懷疑他是在耍她了。

    “嗯。”少年確定地點點頭。

    “你一個男孩為什么取這么女氣的名字？”

    “……”

    少年委屈地撇了撇唇：“這還是你給取的呢！”

    “我給取的？別開玩笑了，我認識你嗎？”謝瓷不可置信。

    笑話，她要是認識這么一個……翩翩美少年，她還用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認識的。”少年委屈地點了點頭。

    謝瓷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不記得了。”

    少年無奈：“你還記得四年前在漢川東大街遇到的那個小叫花子嗎？”

    四年前，謝瓷才七歲，那日也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與往常一樣，謝瓷跟著她的發小二狗子、牛蛋在街上你追我趕、偶爾逗逗從鄰家爬墻出來的小貓、偶爾與賣菜的大娘大嬸爭論不休，玩兒的不亦樂乎。

    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溜走，初見她，是在那日的黃昏，霞光滿天。

    一個穿著破爛、頭發亂糟糟的的男孩兒被一群同齡的孩童圍在中間，他們手里拿著粗細不等的樹枝，打在男孩兒的身上：“許棠之的頭，像豬頭，有山有水有河流，不吃漢川的白米飯，只吃蠻夷的臭雞蛋！”

    “哈哈哈哈哈……”

    “許棠之的頭……”

    男孩兒的身上被鞭打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甚至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流血，但他卻一聲不響地默默承受著他們的凌虐，既不反抗，也不求饒，只是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了，每隔幾天，這群人就會聚集到一塊兒商量怎么戲弄他，在他們眼中，他就是他們無聊時用來消遣的樂子。

    只要他好好配合，他就會相安無事好一段時間，所以，他也懶得反抗。

    只是，這一次，劇情卻并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發展。

    “你們都給我住手！”

    一道稚嫩的聲音橫空劈下來，那群孩子手中的動作一頓，紛紛尋著聲音看過去，盡管他們沒想到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會有人過來，但是卻更好奇到底是哪個女娃娃這么沒有眼力見兒。

    男孩兒也不例外。

    只見她背著滿天霞光、腳踩祥云……當然，這只是謝瓷的自我想象。

    因為那群以多欺少、以強凌弱的孩子才瞥了她一眼就撒腿跑了，謝瓷潛意識里就認為他們是被自己強大的氣場給嚇跑的。

    然而……其實那群孩子看到佇立在巷口的謝瓷并沒有一丁點的害怕，反而想把多管閑事的她也一起揍一頓，只是看到她身后站著的高他們好幾個頭的二狗子才不得不落荒而逃。

    所以事實上，他們是被二狗子兇猛如虎的樣子嚇跑的，和她沒有半分錢關系。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謝瓷暗自得意著，邁著大步走到了男孩兒面前，一邊打量著他。

    男孩兒面色泛黃，嘴唇卻蒼白得很，看起來十分孱弱，瘦瘦干干的，好像風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謝瓷暗暗想著，他和牛蛋還真是像，都病懨懨的。

    男孩兒的衣領，帶著微微的褶皺，衣角還留有無法擦洗的殘漬，原本應該貼身的衣服，現已經變得寬松沒了型，衣袖口邊，隱隱有著舊日的痕跡，看起來還真是落魄。

    男孩兒被謝瓷盯得有些虛了，羞得低下頭怯懦地說：“今日，謝謝你們了。”

    “不用謝，因為我們是懲惡揚善的大英雄！”謝瓷咧著嘴，自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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