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拌!”王榮脫口而出,也有些無奈地找個凳子坐下。
本來熱情高漲的眾人也都偃旗息鼓,各自找地方坐下,拿在手上的家伙也覺得有些沉了,紛紛從身上解下來,扔到地上。
鐘躍民一直不說話,王榮也不敢上前問,一屋子人就這么僵持在這兒。
鐘躍民閉著眼睛,但也是也沒有真睡著了,屋子里發生的事情,他都心里有數,這些人被這么一折騰,想必也沒有心思去干仗了。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堂屋里的掛鐘突然響了兩聲,把都有些睡著的眾人嚇了個激靈。
鐘躍民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喲,這么快都兩點了?”
“嗯!都兩點了,躍民,是不是放大伙兒趕緊回家睡覺?”王榮小心翼翼地提議道:“你看大伙兒都困得不行了!”
鐘躍民看了一圈兒,果然如王榮所說,一屋子人都睡得東倒西歪,有凳子的睡凳子,沒凳子的找個破蘆葦席子墊著睡地上,什么都沒有的,就相互靠著。
“你和姚文約的幾點啊?”鐘躍民耷著眼皮問道。
“約的一點,早就過了!”王榮陪著笑道。
“不會還想著去約架吧?”
“不約了,不約了!”王榮直搖手道:“這次放了姚文鴿子,這孫子還不知道怎么在外邊兒磕磣我呢!?我是沒臉出門了!”
說著,王榮一個勁兒地搓臉,一個是困,一個是真覺得臉上臊得慌。
跟人約架,打輸打贏都沒關系,但是直接就慫在家里,那真是里子面子都沒有了,以后市面上誰都懶得提你這號人,你丫就是慫包。
“姚文怕是沒有機會跟別人磕磣你了!”
悔恨交加的王榮一愣,“你說什么?”
鐘躍民看著手表道,“你沒聽錯,你以后想要見到姚文那幫人怕是困難了。”
“為什么?”王榮疑惑道。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
果然沒有過多長時間,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守著門的李奎勇打開門,氣喘吁吁的錢胖子出現在大伙兒面前。
“躍民!”
“情況怎么樣?”
“外面戒嚴了,街上都是當兵的,路口還設了路障!”錢胖子連喝了兩大缸子水,才把氣喘勻。
屋里眾人聽到錢胖子的話都是一驚,殘存的一絲困意都沒了,全都站起來圍到錢胖子身邊。
“胖子,到底出什么事兒了?怎么突然戒嚴了?”這是跟錢胖子相熟的。
“會不會是抓咱們的?”這是膽子小的。
立馬有人反駁道:“你也太把咱們當回事兒了!咱們這些小蝦米哪里值得解放軍叔叔全城戒嚴哪?”
“就是!那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這是好奇心重,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我哪兒知道?”錢胖子手一攤,“是躍民讓我在街上看著,有動靜馬上回來報告,哪成想出這么大動靜!”
錢胖子說著話還心有余悸,幸虧跑得快,不然肯定被解放軍叔叔拉去盤盤不可。
大伙兒這才想到是鐘躍民把他們給攔下來的,紛紛看著他,想看他怎么說。
鐘躍民被眾人看著,卻問錢胖子:“姚文那幫人怎么樣了?”
“對對,我這太激動了,都忘了姚文那幫孫子了!”錢胖子頓時激動起來,“那幫孫子正好撞到槍口上了!全都被抓起來了,一個都沒跑!”
本來倚在門口,抱著手靜靜聽著的何大勇頓時按耐不住,一個箭步到錢胖子面前,“真被抓了?具體什么情況?”
“聽大柳樹那兒盯著的哥們兒說,部隊來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什么情況,只知道戒嚴了,市場上人挨個兒檢查,沒事兒就讓趕緊回家,結果輪到姚文那伙人的時候,解放軍叔叔一查,他們各個都拿著刀槍棍棒,這還得了,全都被繳了械,用繩子捆著押到卡車上去了!”
這么一長溜話說下來,錢胖子都有些氣喘。
“哈哈哈······姚文那個王八蛋還有今天!”何大勇聽完止不住地哈哈大笑,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錢胖子被他魔性的笑聲嚇了一跳,擔心地問鐘躍民:“大勇這不是魔障了吧?”
“沒事兒,他這是太高興了,上次姚文差點把他給害了,一直不能報仇,心里憋著火呢!”鐘躍民笑道。
“那大勇確實應該高興!”錢胖子感嘆道:“之前要不是你攔著,后來又有大勇姐姐的事兒,我都忍不住劈了姚文那孫子,就只會背后下黑手!”
“大勇確實不容易,不像某些人英雄了得,快意恩仇,挨了打絕對不能吃虧,報仇不隔夜!”鐘躍民聲音提高了半度,對錢胖子道。
錢胖子知道這話不是對他說的,只是笑了一聲兒,并不說話。
“躍民,你就別磕摻我了!”王榮聽懂了,苦著臉道,“我確實不該私底下去做買賣,又拉了這么多人找姚文碴架。”
“今天要不是躍民攔著,咱們怕是一個都跑不掉,個個都要吃瓜落!”二毛有些后怕道。
屋里眾人這才意識到,他們今天差點兒就跟姚文那幫人一起被抓了,頓時有些后怕得冒冷汗。
“我想回家······”之前膽小的人喏喏道。
“是啊,天兒不早了,我在不回家,我家里人該著急了!”有人應和。
還有膽兒大的,“急什么?咱不是沒事兒嘛。那什么······我肚子有些疼,我要回家上廁所。”
“胡同口就有個茅廁,你犯得著回家上廁所嘛?”有人看不過去,出聲譏諷道。
“我這人打小就有一毛病,一定要在我們家胡同里那個茅廁才能拉得出來,還一定要出門兒左手邊的那個茅廁,最里面靠墻那個坑,換個地方,我就死活拉不出來!”那人一本正經解釋道,“有時候,不湊巧,那個坑被別人給占了,我就蹲在那人面前生等。旁邊有空的坑我都不去,硬憋著也要等!你們說,我是不是要回家上廁所?”
“你這毛病也真夠怪的!”錢胖子扇扇鼻子,仿佛聞到公廁里面的臭味。
其他人哄笑。
那人倒是不在乎,“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當然!”錢胖子點點頭,然后又看向其他人,“還有你們啊,要是愿意走的都可以走。”
人群頓時喧鬧起來,都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
“提醒你們啊,家伙什兒就別帶了。”錢胖子看他們一個個還往書包里揣菜刀、搬磚,高聲道:“外面解放軍叔叔還沒有撤呢!”
“啊?還沒有撤啊?”
“沒呢,我看架勢,不到天亮,他們不會走的。”錢胖子道。
“啊?這可怎么辦?我媽明早要是發現菜刀不見了,非得罵街不可!”之前那個被鐘躍民說偷自己家里菜刀的青年道。
“那你可得當點心,你媽罵街那可是能讓天地變色,把人祖宗十八代都罵到位的。”一住他家旁邊的小子偷著笑,“可這刀是你拿的,你媽明天一早可就把你們自己家祖宗給罵了!”
“去去······用不著你提醒我!”那菜刀青年犯了愁。
“對了,你們出去要是碰到盤問的,千萬別說是去碴架的啊,回頭當小流氓逮起來!”
“那······那怎么說才行啊?”有人問。
“說······”錢胖子沉吟片刻,“這么說,就說是出來上廁所的。千萬不能每個人都這么說啊,回頭人解放軍叔叔以為城里遭了敵特投毒,你們集體拉稀呢!”
“哈哈哈······”大伙兒都忍不住笑出來。
鐘躍民更是樂不可支,“胖子你丫就損吧,解放軍叔叔就這么好騙的?”
“怎么這說法兒不行?”錢胖子虛心請教道。
“當然不行了!”鐘躍民道:“他們幾個都住在南城的,躥稀能跑到東城來啊?那還不得拉到褲子里?”
“哎?這確實是個破綻!”錢胖子皺著眉頭,“我怎么就么有想到呢?”
“哎~算了,你們自己個兒想吧,只要能跟人解放軍叔叔解釋清楚,這大半夜的,為什么不待在家里,跑東城來了就行。”錢胖子掙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思考,“每個人想一個,不能重樣啊!”
眾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屋子里頓時哄鬧起來。
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出門,錢胖子問道:“干嘛不走啊?剛才那個上廁所認坑的,還憋得住嗎?別拉褲子里了!”
角落里傳來一聲,“還行,忍忍那勁兒就過去了。”
“那你這腸子還挺有韌性!”錢胖子隨口夸了一句,差點兒讓鐘躍民把嘴里的水笑噴出來。
“胖子,你丫就別逗他們玩兒了。”鐘躍民擦擦嘴上的水,對站著的眾人道:“你們先找地兒睡著,回家的事明早再說,拉屎、還菜刀,還有什么其他事兒都先放放,安全要緊。”
眾人這才散開,各自找地方躺下。
······
一直處于亢奮狀態的何大勇這才冷靜下來,找到鐘躍民:“躍民,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會碰到這一出啊?”
“不知道啊。”
“不對吧,我思前想后,總覺得不對。”何大勇竟然開始思考了,“你不是那種膽小的人,卻先后攔著我和榮子找姚文報仇,那你肯定是知道姚文有今天的下場,才攔著我們的,不然怎么解釋呢?”
“自從咱們開始在鬼市上做買賣,我就知道肯定會出事兒,所以我就讓大伙兒掙了一筆錢之后,馬上就收手。”
鐘躍民道:“沒想到姚文這幫人不知死活往上撞。
就算今天他們不被抓起來,早晚也要被政府收拾,
所以我才攔著你們,實在沒必要跟一個作死的人玩命。”
何大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覺得這樣也解釋得通。
鐘躍民忍不住偷偷擦了把汗,心想終于糊弄過去了。
“不對啊?”何大勇才往回走了幾步,又找回來。
鐘躍民偷偷藏起沾滿了汗的手,“怎么不對了?”
“你怎么知道姚文這次要倒大霉?萬一他這次被抓起來,然后屁事兒沒有,被放出來了呢?”何大勇提問道。
鐘躍民真想把何大勇腦袋打開看看,他今天到底吃錯了什么藥,能想到這么多問題!?
“我不是說了嗎?他這次不出事,以后肯定要出事兒,早晚的事兒嘛!”鐘躍民道。
“嗯,有道理。”何大勇點點頭,往回走了。
“躍民~”結果沒走兩步,他又回頭。
鐘躍民不由他說完,立即道:“閉嘴!有什么問題以后再說!”
“不是,我沒有問題了。”
“那你有什么事兒?”
“我肚子有點兒餓了,這都快四點了,是不是能弄點吃的?”
鐘躍民松了口氣,“這事兒找王榮,這是他找的場子,生活后勤歸他管。”
“不是,這地兒也是找哥們兒借的,沒地方開火啊!”王榮發覺十幾雙餓狼般的眼睛盯著他,他立馬解釋道。
“是吃的都行,冷的熱的,我們都吃得了!”何大勇道。
其他人也都不自覺地點頭,王榮倍感壓力,想了想,道:“后院兒好像有棵梨書,上面結了不少果子······”
不等他說完,原先躺著的人少了一小半,全都跑去摘梨子去了。
······
“躍民,你說這次戒嚴到底出了什么事兒?”李奎勇沒有出去,趁著人少,找到鐘躍民。
“不清楚,但肯定小不了,上次這么大陣仗,還是六六年的時候。”鐘躍民順應邏輯道。
“我也是這么覺得。”李奎勇道:“按照公家的尿性,不管什么事兒咱們這些老百姓都是最后通知,且等著吧。”
“管他什么事兒呢,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只要地球照轉,咱們日子還是要過。”鐘躍民回應道。
李奎勇湊近了道:“說到過日子,我想問問,能不能給我安排個活兒啊?這天天閑在家里做吃山空,心里不踏實。”
“前些天給你的錢花完了?”
“沒呢,還有不少。”李奎勇道:“你給的錢能救救急,可我們一大家子也不能指著你養活啊?”
鐘躍民點點頭,“這些天我也在考慮這事兒呢,原先叫你回來是想讓你參加華立的,結果你晚回來不少時間。后來又遇到這攤子事兒,更是給耽擱了。我想著等這波過去,給你找個活兒干,肯定不比你插隊種地差。”
“真的?”李奎勇興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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