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小姐心想這人長得挺不賴的,怎么凈說大話?看來眼睛看不見了,也沒妨礙他吹牛。
盡管暗自腹誹,但空中小姐還是盡職盡責地把鐘躍民送到了接機口。
“哎?今天怎么有這么多人?”空中小姐突然奇怪道,“像是在接什么大人物,可飛機上沒有重要貴賓啊?”
“他們有舉牌子嗎?”鐘躍民問道。
“民先生?”空中小姐遲疑道,“中國有民這個姓嗎?”
“中國那么大,姓什么都不奇怪。”鐘躍民笑道,“哪還有其他牌子嗎?”
“還有一個是鐘躍民咦?那不是你嗎?”空中小姐驚訝道。
鐘躍民道:“就是我,帶我去那邊吧。”
“躍民!”
鐘躍民聽到這一聲大叫,忍不住笑了出來。
“死胖子,還活著呢!”
“哈哈,死不了!”錢胖子高興地嚷著,恨不得直接翻過圍欄跳進去。
鐘躍民問道:“其他人呢?都來了沒有?”
“”現場頓時悄無聲息。
“怎么了?怎么都不說話了?”鐘躍民疑惑道:“發生什么事兒了?”
錢胖子伸手在鐘躍民眼睛前面揮了揮,發現他毫無反應,他慌了,“躍民,你眼睛怎么了?”
“是啊,躍民,我們幾個都在這兒呢?你怎么看不見?”這是李奎勇。
“躍民哥?”這是小手。
“哥,你到底怎么了?”于北蓓聲音有些顫抖。
“哦,你們都來了?”鐘躍民微笑著,“沒事兒,就是眼睛暫時看不見東西了。”
“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啊?”于北蓓帶著哭腔道。
鐘躍民朝著她的方向轉過身去,“別難過,北蓓,我都習慣了。再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哪能有點事兒就跟人說啊?”
“可”于北蓓還想說什么,被小手攔住,“北蓓,我們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兒回家再說!”
胖子連忙點頭,“對對,回家再說,來,躍民,把包遞給我!”
鐘躍民對空中小姐道:“同志,您就送到這兒吧,謝謝您。”
“不用謝,這是我的工作,接你的人來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空中小姐說完準備走。
“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空中小姐愣了一下。
鐘躍民連忙解釋:“我看不見你的胸牌,也不知道您的名字,怕下次遇到你就不認識了。”
“哦,我叫何眉。”
小手和于北蓓攙著鐘躍民,錢胖子和李奎勇在前面開道,錢胖子抱怨道:“今兒怎么這么多人啊?”
“可不是嘛,看著都像是記者,今兒有什么大人物來還是怎么著?”李奎勇也應道。
“我剛才看見了,他們好像是在接什么民先生。”于北蓓回答道。
“這人是干嘛的?沒聽說過啊?”錢胖子疑惑道。
李奎勇接話:“不認識,但肯定不簡單,不然不能有這么大陣仗,我看著還有幾個穿中山裝的在接機。”
“哎,要不咱們等等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錢胖子好奇道。
“那還是算了,躍民舟車勞頓,還是趕緊送回去休息吧,瞧熱鬧咱們明兒再說吧。”李奎勇勸道。
鐘躍民道:“我估計他們今天接不到人,今天跟我做一趟的飛機上沒見著什么大人物。咱們還是回去吧。”
“好,咱們趕緊走。”
鐘躍民又坐上了那輛北京吉普,錢胖子在前面開車,李奎勇坐副駕駛座。
“躍民,你這去美國上個學,怎么把眼睛弄壞了?”錢胖子還是沒忍住。
“嗨,還是那年修淤地壩從山坡上栽下來的后遺癥,腦子里有塊淤血,壓到了視覺神經。”鐘躍民回答道。
小手連忙問道:“那有辦法治嗎?”
“人美國醫生說了,淤血位置太兇險,開刀說不定就碰到哪個神經和血管,到時候還不如看不見呢。”
“那現在怎么辦?”于北蓓問道。
“先觀察觀察,說不定哪天淤血就被吸收了,我就能看見了。”
于北蓓有些沮喪道:“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去?那淤血要是一直沒動靜,那不就要瞎一輩子?”
“北蓓!”小手瞪了于北蓓一眼。
鐘躍民笑道:“嗨,跟丟了命的胡連長比起來,我就是看不見了,算得了什么?!”
“可”
“行了,咱們聊點兒別的吧。”鐘躍民換了個話題,“你們倆在學校怎么樣?有沒有談對象?”
“哥,你瞎說什么呢!”于北蓓不樂意了,“我現在可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是個努力學習的好學生!”
“我什么時候攔著你談戀愛了?”鐘躍民辯解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因為談戀愛影響學習,但到了大學該談的戀愛還是要談。”
“我現在哪有時間談戀愛啊!”于北蓓叫苦道:“每天文化課專業課都排滿了,每個月還要考試,考試成績還要張貼排行榜,壓力真的很大!要不是來接你,我都快一個學期沒有出校門了!”
“廣播學院學習壓力這么大?”鐘躍民有些咂舌。
“所有同學都刻苦學習,力爭上游,我也不能拖后腿啊!”
小手笑道:“她主要是怕掛在成績榜最后面太丟臉了!”
“哎呀!小手姐,你怎么老是揭我的短啊!”于北蓓氣惱道。
“哈哈這叫如實匯報。”鐘躍民大笑,“小手,你今年是要畢業了吧?工作有著落嗎?”
“還沒確定呢,我本來想去陜西考古隊的,但是學校老師都勸我去博物館工作,考古隊常年待在野外太辛苦了,不適合女生。”
“陜西那地兒確實是個考古的好地方,幾千年的歷史,一大半都埋在那兒了!”鐘躍民笑道,“你就遵從自己的內心吧,甚至可以考慮繼續再讀書,在國內國外都行。”
“嗯,我會好好想象的。”小手應道。
“你們倆呢?”鐘躍民對著前排兩人道:“華立公司情況怎么樣了?”
“不怎么樣,現在競爭太激烈了,現在大柳樹、潘家園、朝陽門還有動物園兒全都是個體戶。”錢胖子道:“他們全都從廣東拿貨,咱們貨源上也沒什么優勢,就仗著干的時間長點兒,街面上都熟,勉強混個溫飽。”
“我這兒也不怎么樣,現在各個單位都在建房子分房子,大家都在等著單位分房,換房的熱情也沒以前強烈了。”李奎勇道,“再過段時間,我也就真成了盲流了。”
“公司里人都怎么樣了?”鐘躍民問道。
“都散了,去年年底的時候,就因為分錢的事兒,誰都不服誰,吵了好幾架。”錢胖子煩惱道:“我們幾個一商量,干脆把錢一分,愛干嘛干嘛。”
“哦,這么回事兒。”鐘躍民沒想到他回來之前發生這樣的變化,這年頭跨國消息傳遞不方便,一封信能寄個一兩個月,打個電話更是貴的不行。
“躍民哥,你沒有怪我們吧?”小手有些惴惴不安道。
“怪你們干什么?”鐘躍民搖搖頭,“我最近一段時間也忙,沒有顧得上你們,你們這樣處理也好。不然等我回來,還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個爛攤子呢。”
“哎,我就說躍民肯定不會生氣吧!”錢胖子嘴上這樣說,其實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躍民,你的那份錢都在小手那兒存著呢,一分都不少!”
“多少錢啊?”鐘躍民好奇道。
“有兩萬多塊錢呢!”錢胖子道,“現在報紙上都說什么萬元戶,吹得山里海里的,那都算個屁!咱們早幾年就是了,就咱們不愛炫耀!”
“你就算了吧!”李奎勇罵道:“就你那個形式做派,誰不知道你有錢?還不愛炫耀,不愛炫耀你買什么摩托車、買什么日本冰箱啊?”
“嘿!那是哥不想低調嘛?那是實力不允許!”
“去你丫的!”
“哈哈”
鐘躍民到家門口的時候,鐘山岳已經等在了院子里。
“躍民!”當鐘躍民被攙扶著下車的時候,鐘山岳發現了不對勁,“躍民你眼睛怎么了?”
“爸,咱們還是進屋再說吧。”鐘躍民笑著道。
“哎,進屋再說!”鐘山岳嘴唇有些哆嗦,眼睛一直盯著鐘躍民帶著的墨鏡,一把扶住他,引他進屋。
“爸,你今天怎么在家呢?”鐘躍民調侃道,“是不是工作崗位有調整了?”
“你個混小子,有這么不盼自己老子好的嗎?”鐘山岳罵道,“出了這么大事兒都不跟自己老子說,你是想上天啊?!”
“我這樣兒上不了天。”鐘躍民自嘲道,“我給您寫的信估摸著還在路上呢,我比信先到家,那也是么有辦法不是!”
李奎勇和錢胖子等人見這父子倆剛見面沒一會兒呢就杠上了,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那個,什么,鐘伯伯、躍民,我們都還有事兒,我們就先走了啊。”
“對對,我也要走了,我爸爸都催我好幾回了,我也要趕緊回家看看。”于北蓓也趕緊道。
“你們不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啊?”鐘躍民挽留道。
“不了,不了,你先回家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
說著,幾個人就把鐘躍民交給了鐘山岳,自己溜了。
“哎?哎?”鐘躍民讓了兩聲,都沒有回應,忍不住罵道:“這幫家伙!”
家里的客廳已經擺上了酒菜,勤務員忙活完了,就退了出去。
“小張,坐下一塊兒吃點吧。”鐘山岳道。
“您別客氣,我有自己的工作餐。”小張連忙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那行,中午稍微休息一會兒,我估計要到三點鐘才會出門。”
“是。”
鐘躍民坐在餐桌上,因為看不見對方,只能微笑表示客氣。
“來吧,咱們爺倆先喝一杯。”鐘山岳給鐘躍民斟酒,“哦,你現在能喝酒嗎?”
“稍微咪點兒問題不大。”鐘躍民回答道,“只是可惜,這一桌子好菜,能聞見,看不見。”
“能吃到就行!”鐘山岳用公筷子給鐘躍民夾菜,“來塊紅燒肉,不用吐刺吐骨頭。”
鐘躍民摸索著端起碗,深深地聞了一下,“眼睛好的時候還經常自己中餐,后來看不見了,就只能吃點兒漢堡、熱狗這些方便吃的,真是好久沒有吃這樣的美味了。”
“喜歡吃那就多吃一點兒!”鐘山岳鼻子一酸,“今天做了魚,我幫你把刺挑干凈,你放心吃。”
“爸,您還是別費事兒了。”鐘躍民笑道:“除了我媽,您什么時候還伺候過別人吶?您還是吃自己的吧,我少吃口魚肉沒多大事兒。”
鐘山岳道:“伺候自己兒子,不丟人!”
“爸”
“你專心吃飯,我給你夾菜!”
“哎。”
“在美國那邊,工作和生活怎么處理?”
“還行,現在學業上以學術研究為主,要看什么資料要找人讀給我聽比較麻煩,其他都還好。”鐘躍民回答道:“美國社會對殘障人士的服務比較周全,日常出行什么的都比較方便。”
“那個人生活怎么辦?”鐘山岳又問。
“我和一個朋友住在一起,日常生活都是她給我幫忙,時間長了我也習慣了。”鐘躍民道:“我已經申請了一只導盲犬,之后生活會更加方便一點。”
“那想沒想過回國?”鐘山岳忍不住問道。
“回國肯定要回國的,還是等博士學位讀完吧,有這個機會不容易。”鐘躍民回答道:“再說那邊還有一堆事情,一時半會兒離不開。”
“那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不出意外就過完春節吧。”鐘躍民道。
“哦,那就在家里待個把月啊。”鐘山岳道,“時間太短了。”
“您得了吧,您一年在家里待的時間還不一定有我長呢!”鐘躍民笑道。
“咳咳咳”鐘山岳尷尬了一會兒,“這次不一樣,我要帶你去看大夫,西醫不行,就看中醫,我相信總會有辦法的!”
“不強求吧,您該忙忙,不用操心我。”鐘躍民安慰道。
“哪里能不操心呢”鐘山岳說著,眼里泛起了淚花,可能是因為鐘躍民看不見,他毫不掩飾。
“首長,外交部和經貿委的同志來了。”勤務員小張領著鐘山岳的秘書進來匯報。
鐘山岳不動聲色地拭去眼淚,疑惑道:“外交部和經貿委的同志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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